詭異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如同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輕輕地環繞在每個人的脖頸上,那若有若無的溫熱吐息既曖昧,又令人不寒而栗。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灰,那柔韌而結實的雙腿如同斑羚飛渡一般,將窈窕的身軀箭似的飛射出去,近乎能聽到陣陣淩厲的風聲伴隨她左右,猶如領兵的將軍身側追隨著的萬千隱形的鐵馬。


    那金黃的瞳孔仍舊搖擺不定,冷汗依然不斷地從那單薄的後背上滲出…但是她知道,就算自己此時逃跑,也隻有被追上然後死掉的下場。


    困獸猶鬥,灰相比於人類,其實更像是依照本能生存的野獸。


    她拚盡力氣壓製住心中不斷啃食著理智的,名為“恐懼”的怪物,用顫抖的蒼白手心緊緊攥住手中的小刀,就像是因溺水而絕望的旅人,抓住了岸邊最後的一株稻草。


    “叮!”


    被…彈開了?


    灰一愣。


    已經很久沒有這種事情發生了…


    下一瞬,灰感覺眼中的世界顛倒了過來,然後雙眼一黑,隨後便倒了下去。


    甚至沒有時間去產生“惶恐”這種情緒。


    “這股氣息…很不一樣啊,雖然是贗品,但也很有意思呢。”


    “薇依”輕輕地搓揉著方才以極快的速度擊打到對方纖細的脖頸上的軟嫩小手,很難形象這樣一個看起來如同葦草一般弱不禁風的女孩竟然能做出這種動作。


    “嗯,還來?”


    金黃的豎瞳微微一轉,被墨一般的詭異靈質染成黑色的發梢,隨著主人的動作如同舞者一般優雅地旋轉,那陶瓷般白皙光潔的背後,突然展開一雙鱗片滿布的,獨屬於龍族的巨大翅膀,“薇依”猶如一隻不慌不忙的黑天鵝,扇動著那與身形不符的寬厚皮膜輕輕地拉開了距離。


    下一瞬,濁黑的氣息撲麵而來,如同霧氣一般凝實的靈質水墨似的鋪散開來,隨著一聲震蕩空氣的巨響,勝似小刀的鋒銳骨片帶著恐怖的力道迸射出去,擊打在薇依那如若堡壘般擋在嬌小的身軀前的駭人龍翅上,發出雨點般密集的清脆金屬敲擊聲。原先“薇依”所站立的地方隻剩下一個瘡口似的巨大圓坑,


    “喲,還真是拚命啊,你都不管你同伴的死活嗎?”


    “先抓住你,剩下的其他再談。”


    似乎預料到了自己這一擊會被對方躲開,陳正緩緩舉起手中那方才如同巨錘般錘擊地麵的結實刀具。


    那是一把尋常人連握住都難以實現的巨大刀具,但是在陳正那如同巨人般的身形麵前卻反倒顯得像正常尺寸一般,可即使如此,它那冰片般粗糙的不規則刀身也依舊超過了陳正整條胳膊的長度,如同霜一般潔白的刀麵,卻偏偏如同砂紙一般凹凸不平,細小的鋒銳處和凹陷處多到幾乎令人無法一一辨識,在下界那月光般清冷的光線下,點點地泛出星芒,竟然也具有著一種粗獷而神秘的美感;刀刃接近那純黑色的,閃著微光的刀柄處,有一處如同鉤子般向內凹陷的構造,猶如狼王參差不齊的犬齒,雖然不規則,但是卻處處閃著令人膽驚的寒芒。


    看樣子,那也是一把“神器”,最起碼,尋常的刀具不可能具備那樣的耐久度,隻怕在陳正的尋常捏握之下便會變形,更別提是那種完全不考慮刀具是否會折斷或崩刃的任性使用方式。


    “是嗎,區區五階巔峰就敢口出如此狂言,看來吾還是被人看扁了啊……”


    “喂,那邊那兩個,你們也一起上吧,別浪費時間,吾可是好不容易才能出來透透氣,別磨磨蹭蹭的。”


    與此同時,即使在漫長的軍旅生涯中,陳正曾不止一次地感受到死神那冰冷的氣息在耳邊吹拂,但此時此刻,他卻感受到了此生從未有過的壓迫感。


    握著冰涼刀柄的寬大雙手的關節,如同被膠體凝固了一般僵硬,全身的每一個千錘百煉,曾無數次斷裂又重生的堅韌的肌肉纖維都在尖嘯著,抗拒著,每一個顫抖著的粗糙毛孔都在抗拒著,那如同小山般巨大的身軀卻滿心想要想要從眼前的這個小小的,如同玩偶一般精致卻脆弱的貓族女孩身旁逃離。


    他在對方那金黃的豎瞳中,看到了幾乎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癲狂,但是身為軍人的職業素養卻驅使他用磐石般的意誌暫時維持住了自己僅存的理性。


    “…”


    伴隨著點點顆粒狀的,孢子一般的密集墨色霧氣,黑色的肉質開始從陳正的寬厚的右肩向下延伸,直到覆蓋了整條樹樁般堅實的右臂,那肉質上延伸出無數條黑色的纖維,有生命一般纏繞著陳正筆挺若石雕的高大身軀,其上生出幾隻沒有眼瞼的橙黃色眼珠,那黑色的瞳孔中透露出掠食者獨有的暴戾與對獵物的占有欲,與沉著冷靜的陳正不同,完全是兩個性格,令人懷疑這附著在宿主身上的寄生物是否有自己的意識。


    “…”


    “薇依”,或者說是薇依的身體。被染成墨色的纖眉微微一皺,白皙精致的容顏上泛出幾分不屑。


    “你的力量,是借來的。”


    “…”


    陳正橄欖色的額頭青筋畢露,如同蟄伏著的蛟龍,兩條直直的,如同煤炭塗抹的黑眉絞在一起,壯實的脖子上的根根肌肉纖維如同受力的鋼纜一般扭曲,幾乎要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一路滾落到地上,如同下了一場小雨,未被侵染的左手緊緊握住,似乎在忍耐著什麽極端痛苦的感覺。


    “哼。”


    “薇依”輕輕抬起玉臂,蔥指相交,快速一彈,打了一個明亮的響指。


    “吼————”


    震耳欲聾的野獸咆哮如同小池中迴蕩不斷的漣漪一般,強硬地霸占著下界那大而空蕩的空間,用單純的蠻力攪動著周遭凝滯的空氣。


    刹時間,一隻通體純黑的巨龍伴隨著一陣湛藍的漣漪,如同一個忠心耿耿的衛士一般,鐵壁似的擋在了“薇依”那嬌小的身前。


    雖說是巨龍,但其實個頭與真正的成龍還是無法相比,隻是比陳正高出幾個頭而已。


    然而激活了體內寄生體的陳正卻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判斷能力,啞光的粗獷冰刃早已在那墨色肉質的蠶食下,通過條條纏繞著的纖維與陳正的右手融為一體,壯實的腿部肌肉如同潮水一般肉眼可見地湧動著,使得它的主人如同炮彈一般狠狠地向敵人衝撞而去。與此同時,由陳正的靈質幻化而出的墨色模糊長蛇痛苦地哀嚎著,如同被什麽力量脅迫了一般向著“薇依”席卷而去,恍惚之間,那由軍隊般渾厚的黑霧包裹著的身影簡直如同從地獄逃離的魔神。


    “哼,不自量力。”


    “薇依”金黃的豎瞳中再度透露出一絲不屑;她水嫩的櫻色嘴角微微向上撇出一絲傲慢的弧度;墨色的長發在不自知的情況下隨著和戰鬥的情緒一起暴漲起來的純黑色靈質,如同浸泡在密度極大的液體中一般緩緩地向上浮起,凝滯在空中,有若魔神降世的羽翼,偏心地包庇著那看似嬌小柔弱的身軀。


    “去吧…”


    “撕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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