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雅一臉好奇地問道:“什麽叫吹牛皮?”


    殷禹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好勉強解釋道:“額……就是說大話,講故事。”


    塔雅哦地一聲,恍然有所悟的樣子,點點頭道:“來這裏鬥寶的都要說說發生在這件寶貝上的故事,如果隻是單純展覽的話,會失去很多關注。”


    殷禹聞言,不禁脫口問道:“那我們的故事是什麽?”


    話剛出口,誰知塔雅噗呲地輕笑一聲,帶點戲謔味兒笑道:“我怎麽知道,又不是我要上去鬥寶,這可得全賴殷爺你了。”


    她盡管黑紗遮麵,但殷禹透過她的眼睛仍看出了其嘴角那一絲狡黠的笑意。暗道:“他娘的,老子小學講故事大賽得的是倒數第二名,要不是倒數第一的那小胖子拉稀才講了一半,我就得墊底。這不是要我丟人現眼嗎?”


    此時,第二位鬥寶者已經上台,他四十出頭的年紀,是個漢人,膚色偏黑留著短髭,穿一件簡單的黃色長袍,身材較第一名的尹嘯迪要高大些。


    但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身邊還跟了一位自己的同伴,身材瘦小,一身黑袍罩著。


    隻聽他說道:“今天諸位的珍寶或許比鄙人的貴重,比鄙人的來曆不凡,但鄙人可以肯定的是絕沒有它來的漂亮。”


    觀賞台上的眾人聞言,有的直接發笑,一副不以為然的意思,有的則相互交談示意。


    那黃袍商人也不在意,隻見他忽然將身邊同伴的黑袍一扯,露出的赫然是一名年輕的美貌女子,做舞女打扮,露著兩條蓮藕似的雪白胳膊,細腰隻堪堪一握,讓人不禁垂涎三尺。


    細看下才發現她的麵孔雖然近似漢人,可在眉眼、鼻梁上又有著些許不同。


    尤其是服裝、發飾和妝容與漢人的不同處就更加明顯了,看起來像是來自外國的。


    這一件所謂的“珍寶”的出現頓時引起在場眾人的一片驚唿,他們紛紛把頭伸出,恨不得湊到麵前看得更清楚些。


    塔雅見了這“珍寶”後也不禁驚訝一聲,道:“這個仁樊倒是有點手段,竟然能弄到新羅舞女。”


    殷禹皺了皺眉道:“活人也可以算是珍寶嗎?”


    塔雅以一種極自然的語氣說道:“當然,這種新羅舞女本來就是供人玩賞的貨物,又因為去新羅的航船來迴耗時久,風險大,因此這類舞女在長安城裏一直屬於有價無市,很搶手哩。”


    蓬萊寶會進行到此刻,殷禹終於震驚了。他雖然早知道古代的一些陋習,但當他真正看到這種活人買賣時,心靈上還是受到了一股巨大的衝擊。


    這時,隻聽那個仁樊隨口吩咐道:“來,讓諸位貴賓見識見識你的本事,別給我丟臉,知道嗎?”


    最後一句語氣冰冷,帶著點威脅的口吻。


    那新羅舞女點點頭,雙臂一張往展台饒了一圈,又迴到中心站定,隨即蓮步輕移,玉臂舒展,在沒有任何音樂的伴奏下,在這寂靜無聲的方台上自如地跳起舞來。


    殷禹不懂舞蹈,更不懂古代的舞蹈,唯一稱得上經驗的就是之前曾看過莉娜跳的胡旋舞。


    與之相比,新羅舞女此刻跳的舞蹈要舒緩得多,手臂或抬或舉,腳步或挪或曲,每一下都看得清清楚楚。


    雖然沒有劇烈的動作,可就像在人的心髒上打鼓似的,她在舉手投足間所散發的女人味,直把那些富商們的眼睛都快看紅了。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殷禹。不過他自認為自己喜歡這個舞女,純粹隻是出於對“藝術”上的欣賞罷了,並不像那些富商們一樣想把她據為己有。這在本質上是有極大差別的。


    “咳咳!”


    殷禹那無限翻飛的思緒驀地被身旁的一聲咳嗽打斷。


    他轉頭看去,發現塔雅也正看著自己,隻是臉上的神色不太好,目光中更透出一股鄙夷之色。


    塔雅淡淡道:“好看嗎?”


    殷禹還沒明白過來,直接答道:“好看。”


    旋即便發覺她的語氣似乎不大對勁。有些像是自己當年陪女友逛街,無意中多看了其他女生兩眼後被其抓包的狀態。頓時有些窘迫。


    塔雅冷笑一聲,道:“殷爺還是好好想想待會上去該說點什麽吧,否則就算孫半城肯見你,你要一問三不知的話,他恐怕也沒信心買你的寶貝了。”


    殷禹聞言隻好尷尬地連連稱是,同時對她忽然間的陰陽怪氣感到納悶不已。


    當底下的新羅舞女的腳尖再度翹立至半空時,觀賞台的眾人立時又爆發出陣陣掌聲。


    而她本次的舞蹈表演也就在這掌聲中落幕了。算起來不過是一盞茶的工夫,卻足以讓人流連忘返,迴味無窮。


    而另一旁的仁樊則非常識機地站出來道:“這賤奴買來時日尚淺,還未經調理,讓諸位見笑了。”


    說罷,又滿臉得意地向觀賞台上掃了一圈。


    俞叟則很識趣地向他恭維一番。於是,仁樊便帶著那新羅舞娘又迴到了自己座位上。全程都受著其餘富賈們的注目禮,可謂出盡風頭。


    至此,殷禹才真正明白,為何這些有錢人會熱衷於參加這種所謂的鬥寶大會了。


    到了他們的這一階層,金錢對於他們來說隻是一個數字罷了,可再多的財富也買不到一件東西,那就是被人羨慕的虛榮心。


    好比一個人扛兩麻袋的錢在街上走,別人不會羨慕他,隻會覺得他是個暴發戶,心裏還要嘲笑他。


    可換做是一個人隨手亮出一枚價值千萬的戒指時,大家就會覺得他有著非凡的品味和格調,忍不住對其射出一道羨慕嫉妒的目光。


    尤其是當這目光還是來自和自己同一層次的富商們時,那寶物的主人的虛榮心就更被大大地滿足了。


    隨後,又有幾名富商上台展示,他們所帶的珍寶包括了能使枯木逢春的康國光玉髓花瓶、能令屍身不腐的吐火羅金縷衣、波斯皇族專用的石國產的瑟瑟寶石和能令男子重整雄風的天竺婆羅得果等。


    總之目不暇接,令觀者連連拍掌稱讚。


    當又一位展寶的富商坐迴座位後,台上的俞叟才頓了頓道:“下麵有請十號貴賓上台。”


    殷禹還沒反應過來,虧得一旁的塔雅提醒了他一聲。


    於是,他隻好懷揣著從未有過的緊張和害羞起身步下了看台,往那展台上走去。


    這短短的幾步路,絕對可以說是殷禹有生以來走過最艱難的路。


    他是一個特種兵,可以衝鋒陷陣、上陣殺敵,可以麵對千軍萬馬、槍林彈雨做到臨危不懼。可讓他上台對著別人講話,他真的慫了,起碼是真的不自在了。


    可事到臨頭,也別無選擇,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在上台站定之後,殷禹勉強擠出笑容對著眾人抱了抱拳,這一象征武人的出奇舉動,直接令在場的商賈們有些不解。


    殷禹倒沒注意到這點,深吸口氣,想著死就死吧。


    便先把上清珠從懷裏掏了出來。因為他事先沒有料到會參加這所謂的蓬萊寶會,因此也就沒有特別準備什麽盒子盛放,於是他幹脆就將寶珠托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中,繞著展台走了一圈向眾人展示。


    一旁的俞叟大概也被他這出人意表的舉動吸引了,不禁先開口問道:“不知道貴客所持的珍寶是何物?”


    殷禹清了清嗓子,道:“諸位先別問這是什麽東西,且聽在下說個故事。”


    在場的眾人雖然明白每個持寶人都會為自己的寶貝準備一個故事,或真或假,或真假參半,可從未見有人在沒亮明珍寶來曆之前先講故事的。


    尤其是見了殷禹手中的上清珠平平無奇,光從外貌上看不過是顆普通玉珠後,更覺得匪夷所思了,不禁對他的故事好奇起來。


    殷禹掃了眾人一眼,見自己這一先聲奪人的策略成功後,立時信心大增,便聲情並茂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一個遙遠的國家裏住著兩兄弟,哥哥叫阿裏巴巴,弟弟叫阿拉丁。


    他們從小就失去了父親,被母親養大,阿拉丁因為年紀太小,成天在街頭無所事事、東遊西蕩,有一天街上來了一個老頭自稱是他的叔叔……”


    隨著故事的漸漸展開,在場眾人包括塔雅在內都驚呆了。


    他們從未聽過這樣有趣的故事,情節跌宕起伏又充滿想象,尤其是當故事中的地下寶窟、來自非洲摩洛哥的巫師、四十大盜的依次登場後,更是被吸引得連唿吸都快忘了。


    這種離奇曲折,這種跌宕起伏的故事在他們的大半人生中簡直聞所未聞,更是難以想象。


    對於殷禹手中的珍寶到底是何物,眾人早已完全忽略,甚至都沒注意到它已被殷禹收入了懷中。他們目前想做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懇求殷禹把這奇妙的故事說的再快一點,說的再多一點。


    “……有一天,強盜們照例返迴山中,進入巢穴,發現巫師的屍首不見了。經過仔細查看,還發現許多金幣也沒有了,大家對發生這樣的事件,感到非常詫異,不知所措。首領說……”


    殷禹說到此處,故意頓了頓,立時便有人著急喊道:“說什麽?快說下去!”


    他聽著那急切懇求的聲音,又環視了一圈,雖然看不清情形,但他已經能想象出眾人眼中那熾熱的目光,不由得暗道:“我他娘的真是個天才!這四十大盜和神燈的故事,連我這聽過不知道幾遍的人都要隔一段時間翻出來看一看,現在把它們加一塊,還怕你們這幫沒見識的土大款不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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