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之前的那名豔麗胡姬不知何時已經重新換了一套衣服出來迎客。


    隻見她頭戴珠帽,身穿桐布輕衫及長褲,在陽光照射下,其內的貼身褻衣和豐腴飽滿的腰肢若隱若現,顯得格外誘人。


    而肩上又披了一塊的綴花雲肩,雙臂纏繞著一條赤色葡萄紋長巾,赤著一雙白嫩玉足,好像精靈下凡般美麗動人。


    在場的顧客沒有一個不看呆了的,其中有人漲紅了臉,有人手舉筷子愣在半空,還有人在情迷之中竟將杯裏的酒水直接灌進了自己的鼻孔裏,嗆得他直打咳。


    這一切一切的情形均被豔麗胡姬瞧在眼裏,她的嘴角也不由地得意一笑。


    直到她的目光掃到了其中一桌的某人身上時,才驚覺對方竟然隻是十分平靜地看著自己,眼中絲毫沒有其他人的那種情欲和狂熱,仿佛和這空間隔離開來。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殷禹。


    說他冷靜還不夠準確,他更像是在欣賞一朵鮮花、一幅字畫而若有所思,那所思卻又不是放在鮮花或字畫本身上,而是因它們引起了觀賞者其他的思緒罷了。


    因此鮮花和字畫在這裏充其量是墊腳石,供觀賞者借以眺望和思念其他的事物。


    這一驚人的發現頓時令胡姬心下大為惱火。


    因為殷禹的這一有異常人的表現,是對她本身最引以為傲的資本最大的蔑視。她還從未遇到過哪個男人在見了自己的這身豔裝後,仍能保持風輕雲淡的。


    因此心裏不禁對殷禹格外注意起來。她倒要看看這人到底是真清高還是偽君子。


    然而她的這一想法如果讓當事人殷禹知道,恐怕才要大唿青天老爺做主了。


    原來殷禹之所以沒有為胡姬的美色所迷惑,全因隔壁桌的一名顧客為了自己的視野方便,突然移動了下位置,換到了左邊來,他那肥大的身軀直接遮擋住了殷禹的大半視線,導致他隻能望見胡姬肩部以上的部分。


    而他在這樣的場合下又不可能像那些登徒浪子似的,直接站立起來或也擠到前麵去死盯著看。


    因此,胡姬的萬種風情到了他這裏自然要威力大減了。


    這一真相倘若讓胡姬知道,恐怕要哭笑不得了。


    隻見她雙手按肩忽然跪到地上,微微頜首,嘴裏念念有詞。


    殷禹仔細一聽,才發覺那不是漢語,嘰哩咕嚕的聽不明白,心想該是胡姬自身的本國語。


    隻可惜他對於這時代的外文一竅不通,因此也分辨不出來究竟是哪一國的語言。


    胡姬念完那好比禱告的致詞後,便小腿發力,騰地一下直接站了起來。


    她雙臂輕擺,那條赤色長巾就好像靈蛇般不斷舞動遊走,在空中又是盤旋,又是畫圈,變化萬千。


    忽然,她手腕一抖,右端的長巾便騰地一下,彈射至最近一桌的一位中年客人頭頂上。


    令那位中年客人不自覺地抬頭仰望,而與此同時長巾則緩緩下落,輕輕地掃過他的鼻尖,一股奇香便鑽進了他的鼻腔裏。


    原來這條赤色長巾經過了特殊熏香熏製,和胡姬身上用的香料是同一種。


    因此那中年客人乍聞到那股熟悉的香味後,縱其想象,仿若胡姬本人在他耳邊、麵龐吐氣如蘭。一時間不禁心猿意馬,心旌搖曳起來。


    這一手法又被胡姬接二連三地在不同客人身上施展,眾人無一不是麵紅耳赤,心如鹿撞。


    更有甚者直接起身便想去抓那條長巾,仿佛抓到了它就跟抓到了胡姬本人一樣。


    然而他左撲右閃,就是連長巾的尾巴也摸不到。其餘客人見狀,紛紛有樣學樣,每當長巾臨過或飄飛至頭頂時,都要起身去抓,此起彼伏,樂此不疲。


    眼看喝酒樂事頓時變成了野遊撲蝶的遊戲,但眾人卻紛紛樂在其中。


    一旁的殷禹卻在心中不住地感慨。


    心想,這個胡姬如果會武功的話,一定是天下間有數的暗器高手,憑她這項手腕功夫,什麽角度的暗器打不出去。


    別的顧客都在忙著撲“蝶”討好美人歡心,誰會想到殷禹竟會把這曼妙的舞姿和粗魯的武功聯係在一起,這要讓胡姬知道了,估計又要氣得直跺腳。


    倏忽,那條象征美人的赤色長巾一下竟飛到了殷禹頭上,這還是這場舞蹈表演至今的頭一次。


    殷禹見狀,自然下意識地也抬頭去看。隻見那條長巾不遲不早恰好落下,覆蓋在了他的麵龐上,而又出人意料地停留著,似乎不願離去。


    這一超常待遇直接令其餘顧客眼中噴火,不禁暗想著胡姬怎會如此優待此人,難道她中意這小子不成?如此一來,心中更是大為光火。


    隻有當事人胡姬自己知道,她對殷禹的這一“特別優待”,全是為了報剛才被對方無視的大仇。她倒要看看這臭男人到底是否真的鐵石心腸,還是道貌岸然。


    果然,殷禹在聞見巾子上的那股奇香後,鼻頭微皺,忍不住地大口吸氣,右手隨即也緩緩抬起。


    胡姬見狀,嘴角流露出一絲輕蔑冷笑。


    她作為酒肆招待,以往不管客人如何惹人討厭,她也從不當場表露。


    如今麵對殷禹這一再正常不過的男性反應,反倒對他心生鄙夷了。這一區別連她自己也沒發覺。


    然而下一秒,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殷禹抬起的大手原來不是去抓那條長巾,反而大手一揮竟然直接將那條香巾狠甩到了一邊。


    “阿嚏!”


    他猛地一個噴嚏打出,揉了揉鼻子,一副解脫了的樣子。才衝胡姬苦笑道:“請姑娘饒了我吧,我這人最怕癢了,一癢起來就想打噴嚏。”


    說著眼睛細眯,鼻頭又是一陣皺縮,仿佛又要打出一個噴嚏來證明自己的老實。


    這一滑稽表情頓時惹來其他顧客的哄堂取笑。


    然而殷禹沒想到自己如此誠懇的討饒,和這再正常不過的生理反應,到了胡姬眼裏卻變成了語含譏諷的言外之意,以及對她直接的嘲弄。


    尤其是在眾人的哄笑聲下,更讓她覺得臉麵無光了。


    因此,她心裏那團原本快平息下去的怒火,等於是往裏頭又添了一把柴,燒得更旺盛了。


    但顧客既已開口,她身為侍者怎好不聽呢。於是,手腕一翻將已垂落的長巾收了迴來,同時朝殷禹狠狠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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