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迴來便對阿竹報告:「公主府接待奴婢的嬤嬤神色看起來很不好,不過也不敢對奴婢如何,可惜的是,奴婢還是沒能見著郡主身邊的人,也進不去後院。」


    阿竹微微皺眉,倒也不急,說道:「明兒你繼續過去,公主府現在風平浪靜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暴發,有情況馬上迴來稟報。」


    關注公主府的同時,嚴青蘭和嚴青菊也過來探望阿竹,當得知阿竹終於來親戚了,嚴青蘭嘿嘿地揄揶道:「三妹妹明年也可以出閣了!」心裏可惜阿竹沒有出什麽醜。


    阿竹臉皮奇厚,並沒有將這點打趣放在心上,雖然想起那天的事情仍是有些心塞,但她很阿q地將之遺忘了,隻要不見到端王那張臉,她便不用擔心被人笑話。


    嚴青菊卻十分高興,拉著阿竹的手道:「三姐姐,真是太好了!」


    去年嚴青菊便來了初潮,而阿竹拖了一年,雖然女子體質各異,十二至十五歲不等來初潮是正常現象,但阿竹比起家中的姐妹們都來得遲,發育得遲,可不教人擔心嘛。幸好柳氏當年也和阿竹的情況差不多,已有經驗,覺得這是正常現象,眾人方沒有這般著急。


    嚴青菊覺得自己有而三姐姐沒有,不免要為她急上一急,特別是聽說女人沒有這東西不是完整的時,更急了。幸好,現在阿竹終於來了初潮,終於是個完整的女人了。於是這朵小菊花又驚又喜。


    阿竹不知道嚴青菊的心態,見她拉著自己笑得像隻小白兔,拍拍她的手,又和嚴青蘭鬥起嘴來。


    等月事一走,阿竹馬上精神抖擻地去請示了柳氏,繼續去攻略公主府了。


    柳氏有些擔心,但見女兒雙眼亮晶晶的,知她放不下昭萱郡主,到嘴的話便成了叮囑:「你和昭萱郡主交好,又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想來公主府不會為難你。若是有什麽不對,便直接迴府。」


    阿竹耐心聽完了母親的叮囑,馬上便讓人套車去公主府了。


    到了公主府,不意外地阿竹又被人給攔了,攔她的依然是上迴那位外院的管事嬤嬤,理由也依然如上迴那般,駙馬和小郡主身子不適,不宜見客。


    這段時間阿竹一直派人盯著公主府,知道除了昭華郡主外,公主府還真是沒有接見過哪位客人,連孔家的人上門也被拒之門外了。阿竹並不奇怪嬤嬤的態度,又問了幾句話,都讓這嬤嬤搪塞過去了。


    「好吧,既然嬤嬤如此說,那我便先走了,等有空再來。」


    阿竹心平氣和地道,帶著丫鬟離開了。


    管事嬤嬤對著阿竹離開的背影歪了歪嘴,心說現在公主府作主的人是駙馬和大郡主,小郡主避居萱雨居還不知是死是活呢,怎麽可能讓她鬧上門來?管事嬤嬤可是還記得這嚴三姑娘以前和小郡主爬樹翻牆的英勇事跡,雖然被公主給下死命令禁口,但心裏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就算她現在長得婷婷嫋嫋的,管事嬤嬤也不敢小窺。


    管事嬤嬤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心裏歎了口氣,自己在這次的事情中倒向了駙馬和大郡主,隻希望是對的。


    正想著,突然又聽門房的人來說,嚴三姑娘又來了。


    管事嬤嬤差點氣歪了嘴,她剛才不是走了麽?怎麽又來了?她的「有空」再來,未免太有空了,靖安公府就不管管?


    管事嬤嬤不想拿這點小事去煩駙馬,昭華郡主也交待了一概不見客,隻得帶著幾個粗使婆子怒氣衝衝地出去攔人了。其實她更想將阿竹關在門外,但是擔心她在門口搞鬼,讓人注意到公主府。


    很快地,管事嬤嬤便見到了帶著幾個丫鬟闖進來的嚴三姑娘,她長得纖細柔弱,正是時下眾多閨閣女子追求的那種弱柳扶風之美,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跑了。但是,她的舉動可不柔弱,簡直就是隻霸王龍。


    「大膽刁奴,竟然膽敢違背郡主的命令,將本姑娘拒之門外,就不怕郡主怪罪麽?」阿竹色厲內荏地喝道。


    隨著她的喝聲起,她身邊的幾個長得十分漂亮、但卻十分兇殘的丫鬟上前將正撲過來的粗使丫鬟直接一掀,便被甩了出去。


    阿竹趁著混亂的時候,帶著那群從端王府借過來的彪悍丫鬟一路闖到了萱雨居前。


    這時,公主府的侍衛已經聞訊聚了過來,要將她攔下,不過因為她身邊護著的兩個丫鬟手持著細鐵索,一下子便抽飛了兩個撲來的侍衛,嚇得那些侍衛再也不敢上前。


    公主府的畢管家跑了過來,見到被那幾個美貌的丫鬟護著的阿竹,眉頭跳了跳,直覺這些丫鬟真可疑,不過仍是擠出笑臉道:「原來是三姑娘到了!你們怎麽不告訴我三姑娘來了?若是待慢了三姑娘,小心郡主不饒你!」衝著那群追來的嬤嬤便是一頓臭罵。


    阿竹當沒聽到,讓人去敲萱雨居的門。


    畢管家正欲再說,不過想到了什麽,便也閉了嘴,由著阿竹去鬧。當看到緊閉院門好幾天的萱雨居竟然打開了,眼裏滑過了異色,眼睛轉了起來,目光往萱雨居看去。


    一道身影擋住了畢管家的視線,就聽到陰嬤嬤道:「畢管家看什麽呢?」


    畢管家幹笑兩聲,忙不迭地說道:「好幾天沒見到小郡主了,我也有些擔心,不知道郡主如何了。陰嬤嬤,你以前也常道父女親人間哪有隔夜仇,不過是發生點小口角罷了,讓郡主去給駙馬道個歉……」


    「畢總管慎言!」陰嬤嬤陰沉著臉道:「小郡主不過是生病了,駙馬也讓她安心養病,畢總管這話莫要亂說,若是壞了郡主的名聲,小心皇上不饒你!」


    畢總管瞳孔一縮,隻得看著萱雨居的院門再次在他麵前關上。


    當阿竹看到床上的躺著的那個瘦骨嶙峋的少女時,心髒微縮,似乎連唿吸都有些困難,反應過來時,鼻子已經陣陣發酸,眼睛也有些模糊。


    在她的記憶裏,昭萱郡主一向是笑得像個甜姐兒卻性格張揚肆意、是個思想早熟的小姑娘,愛憎分明,性格算不上好,卻又對自己認定的人掏心掏肺,喜歡她的人自然極喜歡,但討厭她的人也極討厭,無法忍受她的脾氣。


    以前她覺得,昭萱郡主有那麽個身位高貴的母親,親舅舅又是皇帝,她這樣子的性格也沒什麽不好,人活著不就是圖個自在麽?可是現在,卻覺得她這種性格實在是太吃虧了,吃虧到甚至會讓她不由自主地自虐。


    陰嬤嬤見阿竹的樣子,顯然真情流露,心裏滿意了幾分,忙小聲地喚道:「郡主,三姑娘到了。」然後又轉頭對阿竹道:「郡主先前昏迷了幾天了,昨天方才醒了一會。剛才聽說了三姑娘來,便強撐著醒來的。」


    阿竹用帕子捂了下鼻子,默默地點頭。


    床上的人慢慢地睜開眼睛,眼眶下陷得厲害,膚色蒼白中帶些病態的青色,一雙眼睛也失了以往的明亮,像個老婦人一般沒有絲毫的光澤。


    「阿竹,你來了?」她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讓丫鬟將她扶了起來。


    阿竹忙拿過一個大迎枕墊在她身後,笑著道:「是啊,好久不見你了,心裏有些擔心,所以今天便無禮地闖進來了!你不會怪我吧?」


    昭萱郡主喝了丫鬟端來的水後,虛弱地道:「你說這是什麽話……我不過是不想讓你擔心罷了。不過我知道,你一定會使法子來看我的,隻怨我先前昏迷了那麽久,沒來得及安排……我還在孝期,你如此頻繁上門來……於你的名聲也不好……要不是為了我,對不起……」


    說到這裏,昭萱郡主已經喘了,就像個風燭殘年的老太太一般,說幾句話都不利索。阿竹看得心驚,她到底病成什麽樣了?


    「你別說了,先養好身子!」阿竹握住她的手,那樣的溫度又讓她心裏一陣憋得慌,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昭萱郡主卻緊緊盯著她,似乎是想要將她臉上所有細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然後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很生氣……我就知道,你和我很像……能認識你,是我最高興的一件事情,我真開心當年自己湊上去……咳咳咳……」


    「別說了!」阿竹硬聲道,坐到了床邊,伸手攬住她,咬了咬牙,恨道:「你好好修養身子,屆時你想做什麽,我都會盡可能地幫你!」


    昭萱郡主默默地靠著她,然後阿竹感覺到胸前的衣襟濕了,懷裏傳來了嗚咽聲,然後是虛弱的哭聲。


    陰嬤嬤在旁看得著急,想勸什麽,又歎了口氣。幸好,這時星枝端了藥過來,對阿竹道:「三姑娘,先讓郡主喝藥吧!這是荀太醫開的藥,要趁熱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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