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晌錢嘟嘟才懷著戰戰兢兢的心態恭送走了蘭教,身後“砰”地一記關門聲響起,把他嚇得三魂沒了七魄。

    他抖著肩膀迴頭,便看到徐天冷著臉從浴室裏走出來,他滿臉冷意,周身的空氣都能冷得凍出冰碴子。

    錢嘟嘟又不敢吱聲了。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徐天視他如無物一般自他麵前走過,卻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響,來示意徐天這裏還有個大活人。

    太冷了。

    這種冷意,比他剛才看到他胳膊上那些傷痕以後的冷還要冷,就像是冬天剛洗好澡以後,從窗戶縫裏透進來的那股冷風一樣,吹到一點,就是徹身徹骨的涼。

    蘭櫟說的那個第二天的臨時會議最後還是沒有開成。

    祁易誠送荀傾城來基地的車才剛剛停穩,就有一大塊磚頭砸在了後窗的玻璃上。

    玻璃受了很嚴重的內傷,雖然沒碎,但也在完整的基礎上,分得四分五裂。

    砸鑽頭的人明顯就是有備而來,扔完磚頭以後,為首的人就拎著一根木棍,帶著他身後的小嘍囉從草堆裏翻出來。

    “車裏的人下來。”

    那領頭的人囂張得眉毛都快飛到天上去,他右手持著木棍,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肩,嘴裏叼了根煙,說話都含糊不清的。

    “你在車裏別動。”

    祁易誠說話間就要解掉身上的安全帶,荀傾城按住,抬眼看他,“我們一起下車。”

    “報警。”祁易誠挪開她的手,異常堅定,“我一個人下車,你留在車上,報警。把所有發生的情況實時轉播給警察,這樣才是最妥當的方式。”

    祁易誠總有一種令人信服的能力,荀傾城鬆開了手,盡管手心冷汗頻頻,但她還是異常冷靜地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等到祁易誠下車之後,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駕駛座上,方便將情況看得更加清楚。

    車裏的是單麵玻璃,所以她一點都不擔心那些混混會注意到她。

    “你就是cpr的股東?開的車不錯呀,不愧是祁氏財團的領導人,吃穿住行就是和我們這些平常人不一樣呀!”

    那領頭的混混吊兒郎當,伸出手就想往祁易誠肩上抓去,祁易誠看破了他的意圖,側身一躲,一個橫掃踢,踢在他的膝蓋上。那混混慘叫一聲,在空中翻了個個兒,重重摔在地上。

    “我靠!”

    他的小弟蜂擁而上,狼狽地把他扶起來,那混混像是不服,用手給自己帶的小嘍囉們做了個停止的手勢,抄起棍子,就要往祁易誠頭上砸。

    荀傾城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

    可她擔心的事情沒有發生。

    祁易誠雖然不跟人打架很多年,但是身上的底子依舊存在,他隻不過稍稍後退一步,就躲開了猛力的棍子,還借著持棍人的慣性,用手肘往那混混的腰間猛地一杵,隻聽“嗷”的一聲,那混混又跌在地上,半天沒能爬起來。

    他這迴摔得離他的小弟們有些遠,他的小弟看著隔在他們中間的祁易誠,還是沒敢自作主張上去攙扶。

    “看來這裏的治安是出了一些問題,居然能讓你們這些人混進來。”

    祁易誠冷眼一掃,優雅地將自己的袖口卷起來,他嘲弄地一笑,剛要轉身上車,趴在地上的混混頭子便支著腰,大聲喊:“把徐天交出來,隻要你交出徐天,我們以後一定不會來這裏鬧事!”

    “徐天跟你們什麽關係?”

    “我是他的債主!他爸爸欠了我們很多錢,父債子償,他必須要賠給我們,十倍地賠給我們!”

    “他父親欠了你們多少錢?”

    “一共欠了130萬,帶利息就是780萬!”

    那混混頭子被打得很狼狽,但依舊囂張不減,“祁易誠,你不是有錢?這780萬對你來說是毛毛雨,你要不就痛快點,幫他們父子把這八百萬還了,我們呢也輕鬆!不用上趕著上門要債了。”

    “如果徐天的價值能達到八百萬,那我倒是不會吝嗇這筆錢。可他現在連八萬都不值,我為他花這麽多錢,又有什麽用,嗯?”

    “祁易誠你放屁!”那混子過了兩個溫和招,終於憋不住了,他一溜煙從地上爬起來,就差指著祁易誠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少放屁了,徐天都說了,他當時進戰隊的時候,戰隊預估他打首發隊的話身價可以達到兩三百萬,你現在跟我說他連八萬都不值,你懵誰呢?你當我傻子呢?”

    “剛進戰隊時預估是兩百萬確實沒錯。”祁易誠勾唇一笑,“可他因為你們的騷擾,狀態已經不比從前,現在的他,不管是丟到哪個戰隊去,戰隊負責人都不會看他一眼。人,如果你們要,隻要他願意,cpr戰隊隨時願意解除合同放他走人,像徐天這樣資質的隊員,我們cpr戰隊裏,一個都不缺。

    不過,我也得勸你們一句,如果現在徐天和cpr戰隊解約,就屬於違背合同,不但分文不得,徐天還可能因為自身影響正常訓練的問題,被我們戰隊的財務負責追債。到時候你們不但得不到賠款,連徐天這些時間的付出,都會分文不值。”

    “祁易誠,你他媽就是個奸商!”混子頭頭再也忍不住,直接指著祁易誠的臉罵起來,“長得他媽人模人樣的,背地裏就是條狗,精精算計那麽多,活該你弟弟和你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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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弟弟才他媽跟你反目成仇了!”

    背後一隻腳利落地將混子頭頭踢迴地上,眾人紛紛迴頭,卻見祁易瑾吊兒郎當地挖著耳朵,悠哉悠哉地踱著步。

    “你他媽是誰,少來這裏多管勞資的閑事!”

    “你都提到小爺我了,我能不過來提醒提醒你?”

    祁易瑾對著地上的他又是一腳,頗為不屑地抽抽嘴角,“大早上的小爺過來散散心,就聽到犬吠不斷,走近一看,這條狗還妄想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關係,你說氣人不氣人?喂,以後上門要債記得帶上腦子,別總叫小爺的人看笑話。”祁易瑾走到祁易誠麵前,手拖腹部,恭敬地半鞠了個躬,“哥,真是不好意思,弟弟疏於管理,叫這樣的人進來擾了您老的耳目,修車玻璃的錢我來出,您老記得消消氣。”

    “不僅僅是修車錢,你嫂子也在車裏,你自己看著辦吧。”

    祁易誠表情都不動一動,祁易瑾心中一慌,連忙又搭上了祁易誠的肩膀,“都給小爺我看好了,我和我哥我嫂子,那是情比金堅,誰他媽要是再扯犢子,我祁易瑾的拳頭第一個就不答應!聽明白了沒有?”

    “祁易瑾你他媽算個毛啊……”

    混混頭子話音未落,他的一個小嘍囉就叫喊起來,“老大老大,徐天,是徐天出來了!”

    不僅僅是徐天,動靜鬧得那麽大,cpr戰隊裏該出來不該出來的,全都走到了基地外頭。基地的門前圍成了一堵小小的人牆,隻不過大家都憋著聲沒敢說話,不然定是吵吵嚷嚷的。

    祁易瑾顯然是也沒有注意到那麽多人,迴想起自己剛才的行為,老臉是紅了一遍又一遍。

    “徐天,你他媽給勞資出來!”

    不用迎麵對上兩個狠角色,混混頭子立刻就囂張起來,他叫囂著喊起了徐天的名字,嘴裏罵罵咧咧,一刻不停,“徐天,你給勞資出來,有本事欠錢你有本事還啊!你爸借錢的時候跟個孫子似的,怎麽到了還錢的時候,你他媽把我們當孫子呢?讓我們來和你們基地的負責人周旋,哦?傷了還得我們自己負責,你這算盤打得可真妙啊徐天,給你厲害的!”

    “徐天,出來啊!”

    “徐天,別跟個縮頭烏龜似的!”

    “徐天,你還是不是男人啊,躲在後麵唯唯諾諾的,是不是吃軟飯啊?”

    …………

    混子頭頭帶來的小混混有一句沒一句地中傷徐天,徐天想要走出去,卻被蘭櫟一把擒住胳膊。

    “讓我去!”

    徐天咬牙切齒。

    “你去了能做什麽,自己清楚嗎?”

    “大不了一命換一命,我他媽就這一條命了,大不了給他們就是了!”

    “我作為你的教練,命令你原地待命。”

    “做不到!”

    “做不到就去基地裏麵壁思過!”蘭櫟迴頭吩咐,“錢嘟嘟,公孫昝,把你們隊長給我扶迴去!”

    “是,蘭教!”

    錢嘟嘟和公孫昝速度極快,徐天還沒來得及強,就被兩個人推了迴去。

    警方很快趕到了現場,在現場做了幾個筆錄口供以後,考慮到徐天的身體情況,答應在cpr的會議小間,臨時辟一個調解室。

    還順便派出警力資源,把徐天的父親徐僮給帶了來。

    “姓名,年齡,職業。”

    警員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個落魄地像乞丐一樣的男人,做著最基礎的調查。

    “徐僮,46歲,無業遊民。”

    “你和徐天是什麽關係?”

    “什麽關係?嗬嗬。”徐僮嘲諷地笑了兩聲,“我是他爹,你說我們什麽關係?”

    “在你沒有失去行動能力的情況下,父債子償這一點在我們看來不能成立。”

    “不能個屁咧!”徐僮將沒穿襪子的腳翹到桌子上,上麵滿是疹子和撕爛撓爛的皮。他的腳很臭,像是那種想在臭水溝裏泡了幾天幾夜那樣的臭味,他才剛一翹腳,旁邊的荀傾城和小孩子們就捂住了鼻子。

    “徐僮,注意你的態度。”

    警員稍稍往後退了一些,但依舊坐得筆挺。

    “你的姓名,年齡,職業。”

    警員把話題轉到混子頭頭身上,他眼神稍微淩厲了一些,混子頭頭立刻就服了軟,乖乖地報上了自己的信息。

    “譚明,今年28歲,我就一混混,專門替人要債的。警察同誌,我可是良民啊,我這些都是跟著我吃飯的弟兄們,他們都能作證的!我真的……”

    “好,具體信息我們警方後續會調查。那麽,是否是這位徐僮先生欠下了巨款,讓你們來問一個剛剛成年的小孩子來要這巨額賭債呢?”

    “是的警察同誌。”譚明一抹鼻子,坐得端正,“冤有頭債有主,誰欠的債我們當然就問誰要啦,可這徐僮,他太不是東西了,每迴問他要錢,他都說沒有。我們可都是良民,從來都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要不到就隻能一直拖著。可是兄弟們也是要吃飯的呀,要不到債,老板也會來催我們,再這麽拖下去,我們的家庭也要吃不起飯了。警察同誌,大家都不容易,您看看要不您先放我走?”

    “放高利]貸暴力收債還想走?”警員一個眼神射過去,譚明就不敢吱聲了。

    “警察同誌,自古以來,就有父債子償這個說法,我好吃的好喝的把這個小崽子撫養成人,我讓他幫我還點債我怎麽了?我欠的錢讓我自己兒子還,關你們這些外人什麽事?”

    “他還是個孩子,他哪裏來的經濟能力?”荀傾城實在看不下去徐僮的卑劣,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懟了一句。

    這一句,可是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喲,這小美人還怪大膽的,咱爺幾個談事,又關你什麽事了?”徐僮猥]瑣地笑了兩聲,“怎麽?當初這小夥子可是信誓旦旦跟我說,他打電競以後肯定可以操持家用,要不是這小子拍著胸脯跟我保證,我能這麽放心大膽地去賭?能賠上那麽多錢?真是笑話!說到底還是這個臭小子沒出息,淨丟他爹我的臉!”

    “你他媽真不是個東西!”

    錢嘟嘟身上的肥肉都在顫抖,他氣得攥緊小拳頭,要不是公孫昝攔著,都能衝上去和徐僮拚命。

    “這件事情,還有調解的餘地嗎?”

    相比較談論徐僮的人品問題,蘭櫟更傾向於先把事情解決,畢竟基地裏都是一些青少年,讓他們站著看徐天的笑話,也並不是長久之計。

    譚明很幹脆:“隻要錢到位,我立刻就走。”

    “徐僮欠了你多少錢?”

    “780萬。”

    蘭櫟加重了語氣:“利息之前的金額是多少!”

    “一百……一百三十萬。”

    “好,就一百三十萬。”蘭櫟一個眼刀掃給了譚明,“我可以出這個錢,但我出錢之前,還有一個要求。”

    “什麽要求?”

    徐僮一聽有冤大頭願意償還債務,立刻喜上眉梢,他恨不得扒住蘭櫟好好談一談,可礙於警察在場,…隻好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錢我隻出這一次,幫你償還債務之前,你需要帶徐天去一次司法機關公證處。”

    “去那裏做什麽?”

    徐僮隱隱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去那裏,解除掉你和徐天的父子關係。”

    徐僮愣住了。

    他沒想到,蘭櫟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

    他剛想要出言訓斥他癡心妄想,可轉而想到他能夠幫自己還清債務,語氣又瞬間軟和了下來。

    “我老徐家就這麽一個兒子,要是真不讓我老徐認這個兒子,得加錢。”

    “我第一次提出的價格永遠是我心裏最合適的價位,如果你認為不可以,那很抱歉,對於你的債務,我半點都不感興趣。”

    蘭櫟平如溫和,臉一板起來比誰都嚴肅,徐僮有些杵他,又嘟囔了幾句,最後還是答應,在名義上,和徐天解除了父子關係。

    徐天自由了。

    當錢嘟嘟推著他從公證處出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都還是茫然的。

    他能預想到最好的結果,不過是他死皮賴臉地哀求蘭櫟留在cpr戰隊,壞一點的結果,就是他被驅逐出戰隊,繼續迴家受到父親的壓迫,能夠得到這樣的處理,是他從來都不敢去想的。

    “嘟嘟,我對不起你們。”

    徐天死咬著嘴唇,抬眼看天,卻有眼淚垂直落下,“我一直都以為,我這個人完蛋了。我這一輩子就完了。我想要錢,我迫切地想要錢,我想要錢獨立生活,我想要錢去還那些本不該屬於我的債務,我想要錢去擺脫我和他的關係!打電競,一直是我的夢想。小時候去路上撿礦泉水瓶,看到大屏幕上在放lpl的對戰,當時就覺得他們好酷好酷啊!我也好想去打lpl,可是我沒錢買電腦,也不可能去的起網吧。我那一年,每天放學都去撿瓶子,撿廢紙,靠賣廢品,背著我爸買了一部手機,辦了電話卡。我的目標很簡單,我打不了lpl,我就努力打手遊,練好了手遊,總有一天,我也能站上冠軍的領獎台。我很有天賦,我真的很有天賦,我看到傾城小姐姐站在那裏的時候,我總覺得下一個就是我。

    一定是我,所以我來了。可戰隊裏的高手那麽多,我沒想到,比我有天賦有實力的大有人在,明明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紀,可是他們,真的好強。我去看過首發隊,我也去看過一替隊的訓練賽,我感受得到那種差距,那種意識,那種操作上的差距,對我來說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更何況,我的爸爸,不,他已經不是我的爸爸了。他是那樣一個人,對我壓榨,索取,無休止的壓榨,索取。

    我也隻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啊,明明大家也都一樣多,為什麽我就要承受那麽多?我並沒有做錯什麽,我可能隻是投錯了胎,又可能……我隻是,不夠優秀。嘟嘟,我有時候真的會嫉妒,可我知道,大家都是戰場上的兄弟,既然相遇,就要珍惜。我前段時間受傷以後對你們的態度就不是很好,我會努力改正,我也會擺正心態,做一個真正的打野。”

    “看來我的錢沒有白花。”

    錢嘟嘟正愁著要怎麽安慰他呢,蘭櫟就主動出來接了話茬。

    他遞上一張紙,示意,徐天把眼淚擦幹淨。

    “知道我為什麽會幫你嗎?”

    “因為你是我的主教練。”

    “錯了。家庭困難的青訓生不止你一個,其他人的情況還沒有你複雜,我為什麽選擇幫你,你要不要猜猜看。”

    “因為……因為……”徐天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他才剛剛從地獄中解脫出來,對於新生的世界,完全陌生。

    “因為從你身上,我看到了我。…”

    錢嘟嘟和徐天雙雙瞪眼,表示不信。

    “你們還小,等你們大了以後會明白,不是所有人的幸或者不幸都會寫在臉上,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會留下痕跡,但是這道痕跡,你是打算放在心裏還是放在臉上,這都不是別人能夠幫你決定的。徐天,從前都已經過去了,接下來的日子,都是屬於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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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蘭教。”

    “蘭教,謝謝你。”

    救贖我。

    ————————————

    “so,這件事情就圓滿解決了?”

    白蘇誇張地用吸管攪著奶茶裏的珍珠,她把臉擱在奶茶杯的封口上,一字一頓,“所以最後,是蘭教掏的腰包?”

    “誠誠最後又分了3%的股份到了蘭教的名下。”荀傾城吸了口奶茶,倒在座位上。

    “一百八十萬,還都是現金,拿好幾個行李箱裝到派出所,當著徐天和徐僮這父子倆的麵核點清楚的,你不知道有多壯觀。”

    “想想就知道了,這麽多現金,怕是連人都能壓得死,蘭教這迴,是徹底讓徐天和他那個卑鄙無恥下流齷齪的父親斷聯。”白蘇翻了個白眼,“不是我說,要不是蘭教有比這更嚴重的童年經曆,先你們家老祁一步開口解決問題,就徐天這樣的問題少年,按照你們家老祁的性格,得踢了吧?”

    “踢的可能性會有95%。”荀傾城無奈讚同點頭,又問,“我今天難得忙裏偷閑,我想問問你啊,最近這些個男人之間有沒有什麽共同的小打算呀?”

    “你也探出風頭來了對不對!”白蘇瞬間激動了,她差點揚翻了手裏的奶茶,恨不得跳起來表達自己的心情,“這不是快五月二十號了,我總感覺今年他們沒憋什麽簡單的屁!”

    “我也覺得!”荀傾城笑靨如花,“最近誠誠總是神神秘秘的,問他就說是在加班,可我前幾天偶爾聽蘭教提過一嘴,最近祁氏財團的大項目,都已經在兩個星期之前簽完合同了。所以啊,我敏銳地嗅到,我家誠誠肯定有什麽事情瞞著我。你說他都一個老男人了,怎麽還喜歡跟著你家程敬陽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你問的這個問題啊,我隻能用一首歌名來迴答你——《因為愛情》。”

    或許是和白蘇的談話內容太過讓少女心砰砰直跳,又或者是真的很期待老男人的浪漫,從一上祁易誠的車開始,荀傾城的臉就紅彤彤的,沒有降過溫。

    “要……開空調?”

    “不用!”荀傾城快速地瞥了祁易誠一眼,心裏莫名泛出了許多甜意,她越發控製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從上車到現在,你已經偷偷看我的側臉笑了六次。”祁易誠一本正經,“所以祁太太,是我的臉上沾了什麽東西嗎?”

    “沒……沒有。”荀傾城笑得很心虛,“就是覺得今天的你,好像格外地帥,帥得非常非常有魅力。”

    “昨天的我,前天的我,上周的我,魅力難道不足以吸引你?”祁易誠嘴角勾起,“祁太太,收起你甜蜜的詭辯,老實交代你的意圖。”

    “你太霸道了,我決定一天不理你。”

    “好啊,既然你言語上準備不搭理我,那我會用行動,讓你整個人都對我作出迴應。”

    “祁易誠你個老司機,好好開你的車吧,別分心!”荀傾城羞得滿臉通紅,要不是他現在是在開車,她鐵定一個抱枕就朝著他的臉砸過去。

    “非常期待……”祁易誠話間一繞,“祁太太生氣的模樣。”

    在唇槍舌戰上,她從來都沒有贏過祁易誠。

    祁易誠的巧舌如簧,主要提現在懟人和……人上。

    對於她的小脾氣小伎倆小心思,不說一秒看破,隻需要多想那麽幾秒鍾,他就能從荀傾城的微表情中找到一絲奧妙。

    夫妻兩年,彼此已經非常熟悉。

    “和白蘇在一起喝了個下午茶,沒少編排我和阿陽吧?”

    “我哪敢編排你啊,誰不知道祁易誠先生可是祁氏財團的當權人,大權在握,像我這樣的小嘍囉,哪裏敢挑戰你的權威呀?”

    “看來,祁太太對我的怨念很深啊。”祁易誠笑道,“我怎麽也都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長,怎麽在你的嘴裏,我就成了一個隻會欺負自己老婆的小人?”

    “你怎麽會是小人呢?你是君子,大大的君子!”

    荀傾城飛快在他臉上嘬了一口,“在我看來啊,我們家祁先生又有顏,又有才,又有財,又有材,三才並立,簡直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了!”

    “一會兒到家,打開後備箱,裏麵有你想要的東西。”

    祁易誠完全看透了她似的,“迴家時候注意繞開甜甜,免得她又要跟你搶,你又要說我偏心前世的小情人了。”

    荀傾城尷尬得臉都紅了……

    也不是為祁易誠看透了她的心事,而是因為他的舊事重提。

    說起和祁思甜搶東西這事兒吧,她原本隻是想逗逗她來著,可誰知道某個小姑娘仗著自己爹爹的寵愛和她據理力爭,她這爭強好勝的心立刻就起來了。

    先是刻意倚靠著祁先生秀了一把恩愛,再接著,以自己比她多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生經曆,狠狠地讓甜甜小朋友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社會人。

    第五百五十九章

    結局當然很殘酷,祁思甜小朋友靠著自己年輕的資本在眾多叔叔阿姨爺爺奶奶麵前教了荀傾城一把,什麽叫做,倚小賣小。

    總體來說,這一戰,兩個位於權利中心的小女人都被對方氣得不輕,不分伯仲,誰也沒落得好。

    車停到了車庫裏,祁易誠從門側解鎖了後備箱,荀傾城打開,裏麵赫然是……一堆手辦。

    而且是滿滿一後備箱的那種。

    不管是市麵上有的還是市麵上還沒開售的,每一個都是王者峽穀中的角色,而且都有六份。

    “請問………祁先生現在是開始倒賣手辦了嗎?”荀傾城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後備箱所謂她想要的東西,漸漸陷入了沉思。

    “不喜歡嗎?前幾天不是還跟我咬耳朵說,看上白蘇家的盲盒和限量版手辦了?給你買迴來了。”

    “是給我買的呢……還是給你閨女買的呀?”荀傾城眉頭一挑,“我隻是覺得好看,說喜歡的可是你閨女,粘著小金金不放的,可也還是你閨女。”

    說話間,柔軟的小拳頭已經輕置在祁易誠的胸口,祁易誠看著小嬌妻挑眉輕笑的模樣,倒是像極了一隻小狐狸。

    “說不過你,我認輸。”

    他自笑了兩聲,抬手,揉住了荀傾城的腦袋。

    一後備箱的手辦,倒也不可能讓她一個人都搬上去。荀傾城挑了幾個最喜歡的用胳膊圍在胸前,亦步亦趨地跟著祁易誠“偷渡”迴家。

    換完拖鞋還沒走幾步路,耳邊就傳來了讓她又愛又恨的聒噪童聲。

    “爸爸迴來啦!”

    緊接著,是一連串“噔噔噔”,淩亂而又堅定的腳步聲。

    看著驟然出現在視野裏的,那個瞪著大眼睛看他們的那個小蘿卜頭,荀傾城重重歎氣,要不是手裏抱著手辦,恨不得舉手投降。

    “爸爸又給媽媽買禮物了嗎?那甜甜有沒有鴨?”祁思甜直接竄到了祁易誠的懷裏,吮著手指,問得童叟無欺。

    “甜甜喜歡什麽?”祁易誠好脾氣地把她往上顛了顛,引起歡笑一片,祁思甜緊緊摟住祁易誠的脖子,笑得更加人畜無害,“媽媽喜歡什麽,甜甜就喜歡什麽!像媽媽喜歡爸爸,那甜甜就比媽媽更喜歡爸爸!像喜歡吃蛋糕那樣喜歡!”

    小小年紀,情話技能已經隨她爸爸一樣,全部點亮。

    閨女太聰明太狡猾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

    自己生的,養著唄。

    荀傾城這迴倒也懶得和這個小家夥計較,大大方方地交出了手裏的手辦,理不直氣也壯地挽著她的祁先生,光明正大地上樓睡覺。

    小拖油瓶緊隨其後…半點沒有落下。

    於是,歡快的二人世界就變成了嘈雜的幼兒園帶娃活動,祁思甜的精力大約是隨了她爹,不管白天有多麽多麽的累,總能把最足的精神留到晚上,去做一些較為有意義的事情。

    比如——打擾爸爸媽媽休息。

    深夜,在祁思甜小朋友好不容易用完她的精神力睡著以後,滿臉都寫著疲憊的新手爸媽終於得以相擁在一起,默默落淚。

    “祁先生,請問您的童年,也是這麽頑劣調皮討人嫌嗎?”

    荀傾城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發出了靈魂質問。

    “我的童年喜歡讀書,看書,做題,考試。如果你硬要我迴答你,甜甜像誰的話,我建議你在夢裏,可以迴顧一下,祁太太的童年。”

    她的童年?

    荀傾城絞盡腦汁,也迴想不出她的童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似乎從她記事開始,爸爸媽媽就已經為了理想外出奉獻愛心,每個月都會定時地往奶奶的卡裏打她的生活費,奶奶去世以後那張卡傳到了她的手裏,她就靠著那一筆錢生活,學習。

    如果不是王者榮耀,如果不是那次迪士尼相逢的意外,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和祁易誠有什麽太多的交集。

    她們在這之前,活得太像兩條平行線了。

    疲憊襲來,荀傾城竟在不知不覺之間想到睡著,她安穩地枕著他的手,在夢裏,似乎還在想著睡著以前沒有想完的故事。

    “靠,你a他啊!”

    “韓子清你別搞事情啊!我他喵這麽遠的距離這麽a到他?”

    “去去去,唐逸風,菜就是菜哈,別整這出借口,我kpl頂級輔助在這裏輔助你拿人頭,你這反應真他媽太敷衍了!”

    “韓子清你又開始嘚瑟了,別kpl頂級輔助了,你別拿大喬演我就行了…”

    “唐逸風!你把話講清楚!什麽叫拿大喬演你?”韓子清當場氣得手機一甩,跳起來,“我國服大喬從來不低調,什麽時候演過你?”

    “團戰二技能——韓子清的突然關心,在對麵的技能上接大,隊友過來就吃掉所有技能,就你那大喬?謔謔,在訓練賽上拿拿可以,千萬別在賽場上拿出去丟人哈!”

    “唐逸風你給我死!”

    “來打我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韓子清少吃點吧就,肉都飛起來了……”

    ……………………

    “爸爸,媽媽得失心瘋了嗎?”

    祁思甜吮著手指,對於在夢裏笑得瘋狂抽搐的親媽,顯然有些接受無能,她眼睛不登不登地看著自己的老父親,還不能夠理解荀傾城的快樂。

    “哈哈哈哈哈哈哈,韓子清你別追了,唐逸風跟個泥鰍似的,你追不上的!”

    荀傾城一邊笑,一邊喊出了聲,她抬起一隻手,像是要去招唿韓子清,手下落的一瞬間,由於夢境和現實的重力失衡,她一下子醒過來,睜眼就是一大一小兩張臉。

    “我剛才……做夢了。”

    大夢初醒,不知怎麽,竟然心裏空得很。

    荀傾城悵然地解釋自己的失態,在被窩裏翻了個身,沒有敢和祁易誠對視。

    她嘟囔著,“我夢到我們一起打訓練賽,韓子清和唐逸風互相嫌棄,老拓和湯奕在看熱鬧,你坐著在笑,我也在笑。

    時間太快了啊……太快了……一轉眼都兩年多了。”

    “想他們了?”

    祁易誠抿唇,“改天約出來,大家一起吃個飯吧。”

    “我也要去!爸爸!我也要去!”祁思甜繞著祁易誠的胳膊,撒嬌,“甜甜明年就要和金金哥哥一樣要去上幼兒園了,去了幼兒園,就不能一直跟著爸爸媽媽玩了。爺爺奶奶說,如果我不趁著現在多纏著爸爸媽媽,那我上學以後,你們就可以對我撒手不管了!”

    “真是後悔生了你這個小拖油瓶。”

    荀傾城長歎一口氣,差點要被這個小小的磨人精氣暈過去。

    雖然約飯是改天,但祁思甜這個200w的大燈泡依舊不依不饒地照亮著她爸媽的二人世界。今天公司裏事情不多,有祁易謹坐陣已經足夠,祁易誠幹脆給自己任性地放了個小假,順便去看看整頓以後的基地。

    出了徐天的事情以後,五隊依然是荀傾城帶著。徐天雖然情緒偶有不好,但比起之前那樣容易被激怒的過激情緒來說,他已經好得太多太多。

    三人一行偷偷溜進基地,還是早晨,基地裏就已經忙碌得熱火朝天,該有的晨練一批一批分次進了健身房,沒有排到晨練的,都在休息室裏喝喝茶,嘮嘮嗑,好不自在。

    祁易誠抬手看表,“七點半。現在的隊員比我們那會兒剛開始的時候,輕鬆多了。”

    “任何事情總是發家難,他們現在可以說是在享受前輩們給他們打下的江山。”荀傾城在一堆人中輕易地找到了壯碩的韓子清,她挑眉,“當時覺得最不能堅持下來的就是韓子清了,沒想到他居然是我們幾個裏麵,打得最久的。”

    “韓子清重感情,白壯個個,小心髒脆弱得很。”祁易誠打趣一句,也沒多說,把車鑰匙往桌上一丟。鑰匙碰擊桌麵的聲音太過尖銳,劃破了嘈雜的人聲,整個基地一下子安靜下來。

    “靠!活的祁神又來了!”

    “靠!這是傳說中的祁甜甜嗎!”

    “靠!好養眼的一家人!”

    “靠!這個小妹妹,哥哥願意等你二十年!”

    …………………………

    後麵的講話聲越來越亂,越來越吵,荀傾城已經聽不太清楚了,隻是她能很明顯地察覺到,在那個小隊員說完要等祁思甜二十年以後,祁易誠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那充滿了兇狠,懷疑,譏笑,嘲諷,涼薄的眼神,像是在給那個小夥子最深刻的警告——離我女兒遠點。

    果真,每個爸爸都不希望有臭小子覬覦自己的寶貝閨女。

    “荀隊!”錢嘟嘟明顯是剛剛從健身房洗完澡出來,臉都是被水蒸氣蒸紅的,“你這兩天休息,蘭教抓我們可緊了,我想死你了荀隊!歡迎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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