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本族首領的赦,駐守此地的兔妖輕快許多,撤去暗地裏對人族金丹的諸般審視,不僅不遠離,還湊上來張望,想辦法牽線搭橋,與人族金丹“共同開發”。


    它們心裏倒是打得好主意,人族和兔族的探查手段當然有不同,人族金丹對著這麵高牆繞了半天,有個一星半點的收獲,與它們交流交流,就能向首領交差。


    可人族金丹表麵上和它們沒區別,好像都是各族派來探查新解封填充地塊的修仙者,但實質上則是各研究機構找第三方派來的工人師傅。不論是熱愛工作還是一門心思想著下班,他們幹嘛拿自己獲得的原始數據與這幫妖獸交流?


    它們也不給錢啊,違反商業合同的違約金難道讓兔妖來出啊?


    再者說了,人類的科研體係是相當複雜的東西。在這什麽玩意都被要求有一套可以穩定檢測複現的標準才能進行檢測分析的時代,原始數據隻是數據,不做處理不做對比,負責采集的人工可沒有和別人交流的底氣。


    兔族們圍了上來,卻總在人族金丹這吃閉門羹。不論它們怎麽詢問,人族金丹都說不出什麽有價值的信息,隻是說些這座巨物多高多寬之類的數字。


    兔妖:雖說我們用的長度單位不太一樣吧,但這種簡單的測量難道我們兔族就不會做?你們把長度數據報了一遍,除了告訴我們測量的時候沒發癲,有什麽別的作用嗎?


    得不到有效情報的兔妖們悻悻退去,對著巨物使勁琢磨,上手數次,也隻能苦苦思索。


    李儉左右看看,見工人師傅們都飛在高處,便打算湊湊熱鬧。


    一路上行,看準一家的作戰服,李儉湊了過去:“師傅,您是哪家的?”


    “珀利生物。你這麽年輕也出外勤?”


    “啊,不是,我是宣慰部派來看現場的,免得兔妖給我們找事。”


    “宣慰部的?你們考編好考嗎,現在招金丹還有沒有優勢?”穿著全套作戰服的師傅看不見麵容,可聲音一下子激動起來。


    “不好意思啊,這我真不知道,我是前幾年別的部門特招的,宣慰部成立的時候調進來的。”


    師傅的聲音又壓了迴去:“這樣啊,你當時特招怎麽進的,什麽級別?”


    “也不高吧,我應該是練氣就特招了。”


    “真是好時候,我要是再早幾個月金丹就好了。”師傅砸吧砸吧,歎了口氣。


    “師傅,你是一直幹這行嗎?”


    “那不可能,以前哪有填充地塊這種東西。”


    “就是說您金丹之前。”


    “金丹之前倒是也幹這個。”


    “那時候不能飛,怎麽探填充地塊啊?”


    “還能怎麽?喏,你看著。”師傅一抬頭,向天上招手。“嗚嗚嗚”的破風聲從天上降下,卻是一支多臂小型無人機。


    “沒到金丹的時候,這幫妖獸也不認我們,咱們就隻能穿著作戰服,帶著家當,一路避開妖獸,或者開打。能爬的地方就爬,能跳的地方就跳,實在上不去了就放無人機。這設備還是我後來自己買的,現在也用。但機械臂上的東西可就不是我的了。”


    “厲害,這玩意貴吧?”


    “不貴,便宜著呢。宣慰部工資高,你買一個也要不了幾天的工資。”


    “要是我拿著器材,是不是就不用無人機飛上去了?”


    “事是這麽個事,但調作戰服的權限哪有調無人機權限方便,人家收數據也有理由的,無人機又沒有人權,怎麽調數據都行,哪怕把係統重置了都無所謂。作戰服穿在人身上的,重置了還怎麽搞?誒,看來你是沒幹過這種苦活。”師傅搖頭,又把無人機發了上去。


    李儉嗬嗬一笑,卻不打擾。


    是了,作戰服的底層數據性命攸關,又是機密,尋常公司可沒法抽調。可他自打穿上這身作戰服,每到要緊處,向來是讓數據中心隨意拷貝,下次出任務就穿上一身數據中心調試好的作戰服。除了把自己的根底都交給別人隨意處置,倒是談不上苦。


    無人機在高空轉圈,繞到高牆背麵再繞迴來。工人又接收到一茬原始數據,讓無人機懸停在空中,自己手舞足蹈地處理。


    “這樣拿著無人機在妖獸麵前晃悠,它們不覺得奇怪嗎?”


    “不奇怪吧,這玩意會飛就是因為那幾個螺旋槳,它們隻知道這螺旋槳轉得快所以飛起來了,又不知道我們用無人機做什麽。”師傅說著,還是把無人機招唿下來。


    “誒,你說說,還得是你們宣慰部專門派人到這盯著。之前你沒來的時候,咱們進都進不來,全被這些兔妖趕出來了。偏偏我還帶著設備,不能和這幫家夥打,那叫一個憋氣。”他收起無人機,將這玩意插在背後插槽上,就看到一隻兔妖從身邊飛過。


    “妖獸就這德性,讓李儉去治它們就好了。這不,兔族的首領傳令過來,它們不針對了。”李儉隻當說的不是自己。


    “可不是嘛,明明都是金丹,它們就認李儉,一點不怕我們。要我說啊,還是得給它們狠狠打一場,把它們打服咯,跟那些狗啊豬啊一樣,要麽做個附庸,這下它們就知道了。”師傅說著,轉頭看向身邊的高牆,伸手撫了上去。


    “這玩意能摸嗎?”


    “能,我們測試就摸,你也摸摸?”師傅笑了。


    李儉伸手,貼上暗紅色高牆。高分子聚合物手套在導熱方麵有一種幽默的美感,而作戰服顯然擴大了這種幽默,使得他摸在高牆上的右手並沒有感覺到溫潤或者冰冷,隻有觸感證明自己摸到了一堵牆。


    師傅看他摸著高牆,自己掏了掏兜,什麽都沒翻出來:“我是不是不該在你麵前講什麽打打殺殺的,畢竟是宣慰部。”


    “別讓兔妖聽見,別讓它們聽懂。咱們目前還是同盟,多少注意一點。”


    “誒,我知道,這不是宣慰部還管收附庸的事嘛。以後就附庸了。”


    “可不敢這麽說。”李儉搖了搖頭。


    “你們宣慰部也挺辛苦的,什麽和妖獸沾邊的工作都得跑,這一個月得多少工資啊。”


    “……八千?”李儉實實地不知道。


    “我算是知道你們對工資條管的有多嚴了,我不問了行了吧?”師傅被氣笑了,“還打算摸兩根煙出來,都忘了我穿著工作服了。”


    李儉收手:“這玩意摸著也沒什麽感覺,到底什麽東西?”


    “不好說,反正我們把長度測了沒什麽異常,敲擊聲紋錄好了,研究所那邊都在忙。我哪曉得這個,這都是他們研究員該想的事,我要是這麽厲害,這份工資就該我拿了。對了,你這麽一說,還算是有點異常。”工人師傅拍了拍身後,確認無人機還在,向上緩緩加速。


    “你跟我來,我帶你看看。”


    李儉跟在身後,兩人一路飛行,約莫三四百米距離,在高牆下段停住。


    “看見了嗎,這圖案。”師傅抬手一指,卻是高牆上一麵七八米見方的陽刻。


    李儉看去,卻是身在近處看不到全貌,連忙拉開幾十米距離,這才看見整麵陽刻。


    看不懂。


    這玩意不像文字不像畫,看起來工整,但突出部分總是不均,像是什麽意象,但李儉從未見過,認不出是什麽東西。筆畫說不上雜亂,但是在常用漢語中實在想不到用什麽形容它。


    除了能在數據層麵複現這篇雕刻,李儉沒能建立起其它關於這副陽刻的有效信息。


    複寫可以,分析不行。可以建立矢量圖,但不可以用自己掌握的自然語言描述它——以矢量圖形式描述不算。


    “看見了,看不懂。”


    “誒,這玩意就怪在這裏。你要說它有作用吧,這玩意咱們看不懂,也沒覺得這幅圖有什麽效果;要說它沒作用吧,整麵高牆上頭就這幾個玩意有點價值,那幫研究者可有的忙了。”


    “幾個?”


    “哦,我還沒給你說。再跟我往上飛。”


    又是三四百米,兩人停住,一副不同圖案的陽刻出現在牆麵,還是難以用自然語言描述。


    “走,再往上。”


    又是三四百米,第三幅不一樣的圖案出現,給李儉整迷糊了。


    等了片刻,卻聽不到師傅讓他再往上飛。


    “別的呢?”


    “沒了,就這三幅,都不一樣,也看不出有什麽意思。”


    “那這難度可大了。”李儉有點幸災樂禍。


    就這三幅圖,自然語言都難以描述,估摸著研究者得對著矢量圖把任何一片勾畫寫出上百種比對方式,至於能解析出什麽有效信息,那就純純看樂子了。


    樣本量太小,不論是按圖片還是按文字,這點量能把人逼瘋。


    李儉甚至有一種直覺,這玩意出現壓根不是為了讓誰看懂的,這麽一個玩意就甭提分析了。


    有交流欲望的東西起碼還會絞盡腦汁為對方準備一個解碼自己的係統,而這玩意……可能藝術生更能從三幅陽刻上品味出某種意境,但他著實沒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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