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儉不喜歡看恐怖片,也不喜歡看靈異片,同樣的,含有鬼怪要素的電影,他都不太喜歡。


    這倒不是華夏本地的靈異片因為種種原因都要推到人身上,而不能直接使用鬼怪,讓他覺得不適。真要說起來,恐怖片和靈異片中最可怕的是人心中的惡念,而不是那些流露表象的鬼怪。如果一部好的作品能夠讓人品味、批判那些讓人毛骨悚然的想法,那麽它就算是佳作。


    隻是靈異片和恐怖片往往不在乎這些。對恐怖片來說,能讓觀眾感到驚嚇,在害怕中渴望看到後續,越看越怕,越怕越看,使得觀眾在安全的環境中盡可能地感受到驚險刺激,才是恐怖片該做的。


    更進一步的,商業電影要的是快迴本,高迴報,誰管觀眾體驗如何?隻要迴本速度足夠快,迴報效率足夠高,哪怕是讓觀眾看完指著鼻子罵,商業電影都不介意。


    在一眾恐怖片和靈異片中,鬼怪的強度都像是某種規則武器。在李儉年幼時,他曾被親戚帶著,看完了一整部他壓根不想看的恐怖片。


    恐怖片裏,小鎮的白天其樂融融,人們度過數十年來一如往常的幸福時光,到了夜晚,一襲濃霧從湖中升起,向陸地蔓延。白霧在夜晚滲入家家戶戶,從門窗的縫隙中進去,從通風管道進去,從下水道進去……似乎沒有白霧進不去的地方。


    白霧碰到人,那人便像是受盡了酷刑,淒厲的慘叫在第一聲後便難以為繼,渾身上下的皮肉瞬間腐化飛灰,露出似乎枯了很久的白骨,下一刻,連白骨都變成了灰,融入白霧,繼續流淌。


    幾乎所有人都被白霧殺光了,整部片子都在表現小鎮中原本鮮活的人是怎麽在白霧麵前恐懼逃命,怎麽逃也逃不走,在自己覺得最安全的地方,成了最無助的孤立個體,毫無反抗能力,被白霧殺死。


    影片幾乎九成的篇幅都用來表現這些人是怎麽恐懼的,怎麽死的,使得幼年的李儉在很長一段時間對黑暗和白霧抱有恐懼,就怕自己被這些東西殺害。


    隻是後來,李儉迴憶了一下,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那部恐怖片的白霧確實一直在殺人,但片尾好像有些人沒被白霧殺死,那些人的特點是什麽?


    他把電影的名字找了出來,看過梗概。故事發生在類似麥瑞卡的土地上,這片土地千百年來平安喜樂,直到有一天,外來者貪圖本地的財富,將土著殺個精光,自己鳩占鵲巢,與少許沒死的土著一塊,生活到現代,被幽魂化作的白霧索命。


    從此,李儉又不怕白霧了。他又不是麥瑞卡人,也沒屠殺印第安,他在自己祖祖輩輩生活的土地上過日子,有什麽好害怕的?


    隻是,恐怖片中鬼怪幾乎規則化的存在,依舊給李儉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看著眼前的柳樹用枝條振動發聲,李儉心中升起一絲感歎。


    這玩意的行為實在太符合那些恐怖片裏的樹精了,如果整個世界沒有進入靈氣複蘇,隻有它成精,在人跡罕至的地方碰上某個不知死活的登山客團體,在他們試膽夜遊的過程中跑出來,掀動地麵,枯幹的柳條在黑夜中抽打,再發出這樣可怖非人的聲音,把試膽的登山客全都嚇死也不成問題。


    隻是很遺憾,從嚇人的角度來說,這棵樹之巨人怎麽也嚇不到自己。身邊散逸法則侵徹力的火球尚未完全消退,又親眼看著樹之巨人表露出交流意願,看著它搓出能夠振動發聲的枝條,如果這樣還會被嚇到,那麽李儉真該檢查一下自己的記憶力和判斷能力是不是有問題了。


    柳樹調整枝條振動,越來越多的枝條構成更多重弧線。漸漸地,組成弧線的枝條越來越短,振動發聲的枝條組合體積越來越小,形狀也越來越眼熟,看起來像是聲帶一般。


    等到李儉手頭火球中的法則侵徹力都幾乎流失完了,樹之巨人才終於將身前的枝條調整滿意,發出難聽但勉強可以辨認的聲音:“人族李儉。”


    李儉:?


    這套路他有所耳聞,智力發育中的嬰幼兒總是會重複自己聽到的其他人的發言,受限於大腦發育的情況,往往隻能複述最後的一兩個音節。這是構建嬰幼兒語言的學習過程,複述的內容種類越多,複述信息越清晰,構建語言的速度也就越快。


    但一棵樹也需要走這樣的流程嗎?這棵樹可是從無到有搓了個聲帶啊。


    “我警告你,我知道你這家夥是有智慧的,不要搞這種複述我發言的舉動,像個成熟的智慧生物一樣,這樣我們才有繼續交流的空間。”李儉聽著頭盔通過軟件將自己的表述翻譯成妖語播放的耳返,總覺得好像有點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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