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博學拋出“打擾校長工作”的殺手鐧後,校長室內陷入詭異的寂靜。


    李儉偷偷張望了一下,看見這對父女正隔著茶幾對視。做父親的板著張臉,但並不是生氣的樣子,做女兒的倒是看上去不太愉快,和父親的對視收著一股惡狠狠的勁。


    對一般學生來說,校長室到底不是個可以隨便待的地方,在兩人陷入對視對決時,作為大一新生的張雨潔的立場便純屬負分。


    這場對決最終以張雨潔的表麵投降告終。


    從沙發站起的聲音明顯來自客座,隨後是一聲作為兒女對父輩的叮嚀:“老爹工作加油,等我迴去給媽打電話。”


    張博學提著一口氣,聲音比平日還低:“你也好好學習,和室友關係處好一點,我是副校長,不方便走動。”


    等張雨潔在門口側身關門,看見李儉正偷看他們父女說話,便微微頷首,算是對校長室的主人點頭示意再見。


    李儉忙點頭迴禮,整得像個純情處男一樣——哦,不用像,他就是。


    校長室房門關上,張博學還提著一口氣,像是女兒還沒走,直愣愣地杵在沙發座位上。


    等到屋外的腳步確實遠了,他才長歎一聲,身子委頓下去,癱在沙發靠背上,就像剛走過生死關頭,終於緩過勁來了。


    “不就女兒來一趟嘛,至於這麽提著端著?”李儉看著張博學的作派,覺得好笑。


    “你是還沒成家,感覺不出這股勁。”張博學癱在沙發上,雙臂伸得老長,去夠茶幾上的辦公電腦。


    “你真沒跟女兒說過,你是和別人同一個辦公室辦公?怎麽說也不應該有學生往校長室裏闖吧?”李儉看了看方才從張博學賬戶發來的表格,發現是個假玩意,毫無實際作用。


    合著你給我發個文件還說出聲,隻是想表現自己正在辦公,順帶著讓我去座位上坐著是吧?


    李儉覺得自己有點看透張博學的行動了,這老小子剛才全程都提著心呢。


    “我說過我是副校長,她見人就問張副校長在哪辦公,別人還以為新生有業務要辦——正常業務找招生辦,不正常的可不就到我這嘛——過來就找到我辦公室。最可氣的是,你上午不在崗,門外‘在崗表’上,連你名牌都沒有,她以為這是我一個人的辦公室,剛進來沒多久,我才剛倒上水,你就進來了。”張博學這時無力地看了李儉一眼。


    “進來就先喊‘老張’。以你的實力,進門的時候發現室內除了我還有別人,很困難嗎?”


    “我還以為是校內老師……對了,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咱們校內有學生幫別人給手機充電,把手機充炸了。”李儉這才想起自己進門時要說的話。


    本來挺連貫的行動,都被張博學他女兒攪亂了,張博學罪大惡極。


    張博學無語了,一個個給值班老師、活動審核、安保、醫療打電話,想知道這事究竟是誰在負責。


    好好的迎新開學工作,愣是能搞出安全事故,這不是給他上眼藥嗎?


    ……


    新生入學要幹的事情很多,當李儉想要為此做些什麽的時候,他就發現,電子化辦公如果能夠全程可靠,實在是令人解脫的辦法。


    事實上,那些真正屬於高校校長的事務,由於李儉一望可知的學生特性和過去宣傳需要趕鴨子上架的遺留問題,明眼人都知道這些活壓根不歸李儉做。作為錢安聚居區修仙領域的宣傳標杆,李儉和他掛名校長的新星學院背後都有不少團隊助力,解決校長事務也屬於團隊助力的一環。


    隻是當李儉打算以校長身份審視這些工作的時候,縱然已經是築基期修仙者,身體素質比靈氣複蘇前強了何止十倍,也依舊看得一腦門子都是汗。


    “還是把確認學籍之類的事情交給專業人士來做吧。老張,我作為校長要在迎新晚會上發言的稿子呢?讓我先過過稿。”


    ……


    身為學生的時候,李儉便覺得,在迎新晚會上長篇大論的校長挺招人恨的。


    那時候,他可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竟也會出現在如此招人恨的位置。


    這屆新生人數能有一萬兩千人,全都在迎新會肯定是坐不下的。迎新晚會以自願參加為原則,又從報名的幾千人中抽了三千人進新星學院最大的劇院,這才將迎新晚會布置停當。


    節目樣式和春晚差不多,或者說,帶頭的是李儉,也想不出別的晚會流程。主要是老生出節目,新生有興趣的在暑假就呈報節目,準備搭一場總表演時長達到兩個小時的戲碼。


    再盡可能快地讀完演講稿後,李儉迎著滿場掌聲,在一排就座。這大抵算是現在師生的默契了,隻要兩不相害,校長講完話,甭管講的水平怎麽樣,隻要不侵害到自己的利益,也沒有非常明顯的錯誤,學生們總會十分寬容地給予適當的掌聲,就像是校長確實發表了一番高水平演講。


    說來慚愧,過去總有人形容掌聲的方式是“如同潮水般”,可對李儉來說,他雖然是水鄉區域長大的孩子,但卻生在城市,且城市距海邊還隔了一座城,對海浪的記憶隻有幼時被父母帶去旅遊的印象,更不用說在當地教育宣傳中被看做極端危險的潮水……他是真的不熟悉潮水的,貨真價實的水鄉孩子。


    直到前段時間,他在海裏戰鬥完上岸,正好碰上漲潮,恍然間好像聽見掌聲。正當他尋找如此偏僻的海灘哪來這麽多人鼓掌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別人將掌聲比作潮水聲,他卻將潮水聲聽成了掌聲。


    “下次再有這種活動,就你上去演講好了,反正你也是副校長,再副也是校長。”李儉坐在第一排的最佳位置,左手邊坐著李儉,右手邊則是書記——這位他不太熟,不過大部分正常高校校長該做的事,這位都承擔了許多,李儉打個照麵的時候,恨不得給這位鞠上一躬表示敬意。


    出於同樣緣由,李儉總覺得對無條件幫自己分擔工作的人沒大沒小地說話不好,在嚴肅場合,還是找自己付了錢(待遇)的助理張博學扯閑篇更合適。


    “你以為我們沒有考慮過?新星學院最大的招牌就是你,你是境界最高的修仙者,戰鬥力也最高,還在各種新聞上都會露麵,如果不是你來演講,而是名不見經傳的我,學生們會對學校有什麽看法?”張博學很不給麵子地駁迴了李儉的想法。


    “不要小看學生啊,就我這個科研水平,教育水平,哪個學生認真點,查不出來我的底細?說不定同學們都把我當樂子看呢,科研教育兩不沾邊的小愣頭青也能在這當校長,甚至還上台,拿別人的演講稿演講……哇,我想想都覺得要吐了。”李儉對學生們的精明十分有信心,哪怕此刻這種精明對他來說並不友好。


    “教育水平先不說,你在校也就開開講座。科研水平,有米立刀大佬為你背書,還有科研合作的實績……其中水分雖然很大,但要想實績有水分,總得有點實績啊。放心吧,聚居區拿你做宣傳,才不會適得其反地做些很誇張的玩意。你才二十四……二十三歲,搞得太誇張是會被別人反感的。所謂優秀的宣傳,不過是從人們想要的東西中找出真實存在的部分,稍加修飾,讓人們自然發現罷了。”張博學說得雲淡風輕,此時,台上的主持人(學生)才終於報幕到第一項正式演出,是熱場的街舞表演。


    台上的街舞表演並不是樣子貨。修仙之後,過去看著可怖的動作平平無奇,現如今的街舞除了比拚舞者的身體素質,同時也考驗舞者的創新能力和美學概念——隻有能不能想到,沒有能不能做到。


    舞者們的編舞應該也不是凡人,動作並非單純的整齊劃一,而是分層次地表演,配合著高超的身體素質,將熱場進行到底。


    在學生觀眾漸漸放開的同時,李儉也不再拘謹,稍稍垮了垮脊背,靠上椅背。


    校內大劇院的觀眾席椅背和2d電影院差不多,談不上舒適,但靠著很放鬆。


    ……


    迎新晚會隻是新生入校時的消遣,老生在那之後全都各迴各位,按照修學計劃上課,而新生則要麵對長達一月的軍訓。軍訓嘛,沒特殊情況的話,華夏的高等學校都要進行的,新生們也都心中有數。


    “要軍訓哩,今年軍訓的任務真不一般啊。”李儉感歎。


    “可不是嘛,去年就有苗頭了,隻是去年修仙者的戰鬥力都沒上來,就沒這麽做,還是按照往常。說起來你當時人也不在,找人擔責任都不知道該找誰。”張博學說著說著,又帶了一句李儉。


    “這責任可是正常人敢擔的?軍訓搞實戰演練,還指揮學生獵殺妖獸,這……”李儉猛地想起來,這活自己去年也幹過,而且就在軍訓後頭。


    這下大哥不說二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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