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屠岸賈送禮(中)


    盤旋在晉國上空的斑鳩淒淒鳴叫,入夏之後斑鳩就喜歡飛落在各地咕咕叫,不管是何處都能看見斑鳩的身影。


    詩中有雲:“維雀有巢,維鳩居上。”


    斑鳩是一種不願意勞作的搭巢的鳥,他將產下的蛋安置在喜鵲巢中,侵占了它的巢穴。


    這並不是因為斑鳩的懶惰,而是斑鳩不在意搭建自己的巢穴,能夠在哪安置就在就何處安置。


    之所以選擇侵占喜鵲的巢穴,是喜鵲在未生產時就花費大多時間搭建巢穴,而等到幼鳥獨立之後,巢穴也就會棄用,一些流浪的鳥也能趁著這個機會坐享其成。杜鵑和斑鳩都不善搭巢,有著這樣的精裝房又怎麽會住在毛坯房過苦日子呢?


    其中的道理也一樣能夠引用到人的身上,父母傾心傾力打造了兒女的巢穴,最後卻被無關的人坐收了利益。


    屠岸賈不想做那喜鵲,他更想要做一個斑鳩。


    他走在城中的小道,身後跟著幾個帶著禮物的奴隸。


    貴族身邊帶著奴隸是時常的事情,奴隸不隻是勞作的工具,也是用於交易的物品。


    低賤的奴仆不敢抬頭,走起路來亦是歪歪扭扭,當走到一處府邸之後,屠岸賈停了下來,身後的奴仆們也都隨著不敢行動。


    “你們的樣子會讓屠岸氏蒙羞,就在這裏等著我,我一人入內即可。”


    屠岸賈順手拿起了帶有禮物的木盒,走向眼前府邸的大門。


    此處是先氏的領地,周圍的房屋也多為先氏的權貴。


    而屠岸賈所要拜訪的,便是下軍將先蔑的府邸。


    他沒有避諱的走到了宅院的門前,被門侍攔下。


    在春秋時期,士大夫的宅院的主體也是三間房屋,中央的明間就是門,左右是墊,門內是院。堂是生活起居和接待賓客的地方,堂的左右是兩廂,堂之後就是臥室。這與後世的小三房有些類似。


    不過身為六卿之一的先蔑之家可不同於平常,比起其他的宅院大出不知多少,三個大夫宅院加起來都有所不及。。


    作為下軍將,先蔑的府邸常有拜訪者,門侍都會攔下詢問拜訪的原由和身份。


    身份低下的人是不能夠隨意拜見的。


    先蔑是先軫之弟,論起這樣的名頭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門侍問道:“您是來此拜見我們家主的麽?”


    屠岸賈將準備好的請柬交付給門侍,隨後說道:“我是下士屠岸賈,城北的無名小吏,近來聽聞將軍受要事煩惱,特來獻計。”


    門侍輕蔑看了一眼,來拜訪他們家主的人有不少的卿大夫,他自然是看不起這樣的士,雖然他沒有官職和爵位隻是一個下等的侍衛,可長久在那些貴人麵前接待,他已經養成了以身份來對待一個人的習慣。


    不過屠岸賈說有要事,這讓他也有些為難。


    “家主不在,您有什麽事可以改日再來。”門侍依舊是平淡的麵容,他想用此話讓屠岸賈知難而退。


    聽到迴答之後的屠岸賈沒有就此離去。


    如果他因此而走,那有要事找先蔑的緣由也就說明沒有那麽重要,他想要出人頭地可不能像一個愣頭青一樣不懂得人情世故。


    拿著木盒的手小心的將其放在了地上,隨後從懷中拿出些許碎金通過袖子偷摸地交到了門侍的手中。


    門侍打了一激靈,拿到黃銅的手有如閃電一般抽開伸入懷中的懷包內。


    他咧開了笑容,作出了一副親近的姿態,顯然在此時他已經認同了屠岸賈,所想他的要事定然是真實。


    “您放心吧,您的話我會轉交給家主的,不過家主真的不在府中。”


    屠岸賈來之前自然是打聽清楚了此時的先蔑還在軍營之中操練兵馬,不過他還是表現出一副急迫的樣子,手都不知該要如何安放。


    “這可如何是好啊,我今日要是見不到將軍,必然會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啊!”


    門侍看著屠岸賈著急的樣子也有些著急,他可不想讓懷裏的碎金從他身上再掏出去,隻能在一旁安慰起了屠岸賈。


    “您不妨找一個休息的地方,等到家主迴來之後再前來拜見也不遲啊。”


    “你不知道,這可是我費盡心力所想,更可能關乎到我的身家性命,我必須等將軍!”


    看著屠岸賈固執的樣子,門侍也沒有再勸說,隻要不讓他將懷裏多得的金子拿出來,一切他都不反對,至於所說的大事,可不是他這樣一個沒有身份的下人該管的。


    所幸門前有著屋簷的遮擋,太陽倒是曬不到,隻是遠處的奴隸們不敢亂動,隻能受著烈日毒辣的灼燒。


    在這樣禮崩樂壞的時代,其實屠岸賈是能夠找到先蔑的孺人,也就是他的妻子進行說情的,這個時代的貴族女子也有著地位和權力,能夠行使諸多事宜。


    (天子的配偶稱“後”,諸侯的配偶稱“夫人”,大夫的配偶稱“孺人”,士的配偶稱“婦人”,庶人的配偶稱“妻”,這裏的配偶指代正妻,也有為了自謙的稱唿妻子,以上是人稱,不可逾越,亂用會鬧笑話甚至引來殺生之禍。如果什麽都不懂穿越迴去見麵就叫夫人,不光是他人笑話,這輩子可能都別想有晉升的機會了)


    可要是找先蔑的孺人,也就自然的低了一個檔次,屠岸賈不會因小失大,所以一沒有提及要是見不到先蔑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一旦有了後果,門侍也自然會著急地找家中能夠作主的孺人,這樣也就得不償失了。


    他現在正扮演著一個單方麵尋求的諫者,是為了求諫而見,主人不在家自然也沒有好的辦法。


    太陽的光芒逐漸變弱,慢慢的向西靠去。


    屠岸賈一直等在門前,神情專注。


    這讓不少人都不由讚稱他守道義。


    院中的孺人也自然聽聞了有人在門外一直等候,不禁對素未謀麵的屠岸賈有了幾分好感。


    雖然禮崩樂壞,可是遵守道義的人不管是誰都會高看一眼。


    屠岸賈也正是想借用先蔑不在的時候刷一波名望,這對他沒有壞處,反而能夠讓大卿士高看一眼,何樂而不為?


    隨著黃昏的到來,一乘華貴的馬車出現在道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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