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孫昱在晉國的城北居住,有十來處房產,在汾河支流的附近。


    在這處鄉邑裏居住的人,以河道兩邊為界限,分為上河邑和下河邑;昱所在的地方就是上河邑。


    上河邑和下河邑有一條共同的大路,雖然叫大路可是並不寬大,隻是剛好容許一輛馬車通行,如果是在道路上會車的話總會也些許麻煩。


    不過在這個明確階級的時代,都是下層人禮讓貴族,如果在道路上真有兩輛馬車的話,隻會是爵位低下的禮讓爵位高等的。


    不過昱在這裏並沒有看到多少的馬車,這也許是因為上河邑比較落後有關,在這裏能看到的人也寥寥無幾,隻能有時看到有幾個孩童在道路上奔跑被人指指點點。


    道路隻是用黃土鋪成的平地,在路的兩側有著許多的桑樹,附近的房屋也是稀少,隔著大概二百步才能看到一間房屋,這些房屋有大有小;不過能確定的就是,昱所在的主屋,是上河邑最為寬闊豪華的。


    昱搭乘著馬車迴到這處鄉邑,因為王室的馬車容易辨認,加上禦者在鄉邑處登記報道過,所以路上都不會有所阻攔,很順利平安的就迴到了那上河邑最為寬闊的地方。


    這裏能放置馬車,能容納十幾個兵士來迴巡邏,還能讓晉侯每日派遣廚人送些吃食和果脯。


    作為質子,昱沒有得到劣待。不過在這次的流言之中,晉侯什麽也沒有過問,隻能任由事態發展。


    昱也明白,這是晉國的權貴都在看戲。


    “王孫,您迴來了。”


    任季子在院落的大門處等候,一直低著頭。


    他覺得自己對不起王孫的栽培,沒有管理好田地和不能阻止流言的傳播。在流言開始時,還有幾個鬧事的庶農夜晚來農田破壞田地,他沒有抓到,是閱將他們找出而後放走的,這讓他也感覺到在這裏沒有絲毫的作用。


    王孫讓他管理田地,他卻沒有能夠將田地保護好。因為內疚,他辭去了看管田地的職責,現在是溪在田地上管理著;溪雖然調皮玩鬧,可是在沒有鬧騰的時候卻是最讓人放心的。


    “夫子在嗎,臣找他有點事。”


    “家宰在倉院中記錄,王孫您身上落灰,要不還是讓婢女助您沐浴吧。”


    麵見長輩是要有端莊的儀態和幹淨的外表的,昱在外沾染上一些灰塵,身上確實是有些髒汙。


    剛下車的昱忍不住抖了一下,一想到婢女,他就有些不好意思,他實在是不習慣洗澡的時候有人伺候。


    畢竟一個年紀不大的婢女,在洗澡的時候含情脈脈的看著,替他揉搓頭發擦著背,讓他總感覺有一種不適應和羞澀的感覺。


    “不必了,還是我一人沐浴,別再叫婢女過來,我自為之。”


    任季子忍不住一歎,王孫什麽事情都平易近人,連沐浴都要親自動手,這讓他們作為家臣和仆從的總是感覺他們的工作沒有做好,不讓婢女沐浴,這怎麽行?


    看我任季子偷偷在王孫的浴室裏把家中的婢女全叫上,就不信不能把王孫服侍好!


    任季子早就聽說了從洛邑來的女官和婢女們總說王孫羞澀,不親近女子,所以他讓婢女們都在王孫的浴室中先躲藏在屏風的後麵,等王孫讓侍從倒好熱湯之後再從後麵一擁而上,用她們的熱情讓近日受盡流言苦惱的王孫有一個舒服的沐浴。


    這都是我任季子的用心良苦啊!


    關於這些,昱還真不知道。


    他在想著今天郭偃對他說過的話和其中的深意。


    這些古代的謎語人總是不肯有話直說,都想借著說話的藝術來從側麵表達深意,每次的會見這些聰明人,都讓他感覺這個世道不容易。


    水霧的熱氣和從窗口照射的光暈籠罩在木桶上方,水是幹淨衛生的淘米水,上麵還放有許多的香料,這是貴族的沐浴的方式,一般人洗澡也就搓下身子,用淘米水洗一下頭發。


    一般來說,三日一洗頭,五日一沐浴。


    昱把衣服放在了放置綢衣的架子上,肩頭飄落著一片粉白的桃花瓣,昱也不知道怎麽的就吹到了他的肩膀上。


    雖然還未成年,身子已經有了成熟男子的樣子,身材勻稱且已經有了肌肉的雛形;頭發柔順茂密,在除冠之後披頭散發的樣子非但不覺得儀容上有所失態,反而有種淩亂的美感。


    無暇的麵容隨著一步一步走進木桶,在光暈的襯托下顯得飄逸出塵,地上的光霾像是流蘇一樣隨著王孫的步伐搖曳流動在空中,似乎都泛起了細小的漣漪,仿佛昊天將美好都傾泄在他的身上。


    “姊妹,婢子快不行了,現在就想上去!”


    隨著一個婢女的失控,屏風後的她們一擁而上,把剛準備下水的昱完全的嚇懵了。


    “任季子,不是說了我自己洗嗎!”


    至於場麵有些複雜,就不多做敘述,總之在洗浴之後,昱前去麵見正在刻錄竹簡的閱。


    “夫子,我今日去拜訪郭偃的事情您是不是一開始就算計到了?”


    昱開始述說在郭偃那發生的事情,全場所說的大概就是捧王孫貶低夫子,說夫子在周易上不如他的學識淵博、真功實料,暗示王孫跟他學習,同樣拜他為夫子。


    “郭偃是個聰明人,他看臣沒有將周易完全的傳授給您就以為臣在藏私,便想利用這一點挑撥您和下臣的關係,不過他可能也不會想到,臣所教您的並不完全是周易。”


    夫子的教學不同於現在的智者,從周易明事,推算出天下的道理。他的道理更在乎的是實用性和故事性,這一點類似於後世的莊子,以故事比喻事物,懂事而明理;不像傳統的智者引用周易一樣深究天下,也不像是百裏奚那樣親身經曆而知天下;他就是他,用藏守室的博學智慧演變出各種簡易而又富含哲學的道理。


    “您可以答應他,而臣也會假裝生氣,這樣能在一定程度上騙過晉國,您也可以與郭偃學習他的道理,臣能教授您的也不像大海一樣無窮無盡,早晚會有一天枯竭;郭偃既然想看您與臣不和,那就不如成全他。”


    “夫子我以前怎麽沒有發現你這麽壞呢?那我是現在就讓侍從獻上拜師禮嗎?”


    “這個不急,您與臣還沒有傳出不和的消息,外麵的貴族也還沒有玩夠,您與臣這樣那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秋:中興之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風煙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風煙雨並收藏春秋:中興之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