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燕珩眼裏的冷淡和生疏,顯然無法作假,可他的語調和嗓音,卻又讓人感覺無比熟悉。


    這讓薑淑予心中篤定,眼前的這個人,確確實實是燕珩無疑,但是那眼神卻又給人一種全然陌生的感覺。


    “燕珩,你,你在說什麽?你不認識阿寧了?”


    薑淑予到底是經曆多了,反應也比之前更快,她立刻反應過來,一臉嚴肅地看著燕珩,眼神緊緊地盯著燕珩的雙眼,試圖從他的眼中看出偽裝之意。


    因為此時燕珩的處境,讓她不得不懷疑,他極有可能會假裝失憶,故意遠離薑晚寧以此來保護她。


    燕珩卻並沒有再迴答薑淑予,隻蹙眉掃了她身旁的南雀一眼,眼中閃過一道明顯的疑惑不解,隨後他一臉疲憊地閉上了雙眼,不再理會任何人。


    “他確實失去了記憶,你們不用懷疑。”


    就在這時,澹台靜突然開口,聲音清冷平靜道:“因為,是我給他用了藥,讓他徹底失憶的。”


    此話一出,薑淑予和南雀都愣住了。


    南雀沒有說話,隻一瞬不瞬地盯著燕珩,心裏滿是複雜的情緒。


    有那麽一瞬間的慶幸,但很快就被更多的焦慮填滿……


    如果燕珩失憶了,那麽,他確實看不穿她的偽裝,不會知道她並非真正的薑晚寧,但同時,她也失去了真正靠近燕珩的機會,他不會給她機會留在他的身邊照顧,更不會讓她有機會知道他身邊的秘密和消息。


    “你說什麽!”


    薑淑予反應過來,立刻轉頭狠狠瞪她,見澹台靜依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她心中騰起一股怒意,恨不能直接衝上去揮她一拳頭,然而,麵對氣勢更足的澹台靜,她到底還是冷靜了下來。


    “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明知道燕珩與阿寧情投意合,即將成婚,你為何要故意讓他失去記憶!”


    薑淑予原本還不誰能理解,為什麽阿寧會因為不能見到燕珩而變得如此焦慮,畢竟以他對燕珩的了解,就算幾日不見,就算有別的女人天天照顧,他也不會是就因此而移情別戀,所以她一直安撫自己的妹妹,並沒有對澹台靜施壓,不僅僅是因為她的醫術,更是因為對燕珩這個人的信任。


    但此時此刻,看著燕珩全然變了一個人的樣子,薑淑予才終於明白,這個澹台靜有多麽的難纏棘手。


    她竟然故意下藥,讓燕珩失憶,她此刻真的有點分不清楚,這個澹台靜究竟是不是好人了,畢竟,就算沒有燕珩和薑晚寧的關係,薑淑予如今初掌朝政之事,還是有許多的事情需要請教燕珩,需要燕珩幫忙做決策,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在得知燕珩已經醒來後,立刻便放下手裏的事物匆忙趕來看他。


    如今看燕珩的樣子,都已經記不得自己了,這讓薑淑予如何會不生氣?


    然而,麵對薑淑予的怒火,澹台靜卻依然還是那雲淡風輕的模樣,道:“唯有他暫時失去所有的記憶,他才能徹底靜心,我才能修複他破損的心脈,幫助他恢複三成內力。若不如此,他這輩子就隻能是個廢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的失憶隻是暫時的?是你可以控製的?”


    薑淑予立刻抓住了澹台靜話語之中的關鍵,她收斂了眼裏的怒火,冷靜下來問道。


    澹台靜點了點頭,道:“自然,不過失憶之法極難控製,如若此刻恢複記憶,便無法再讓其失憶了,如此一來,他的經脈也就徹底無法恢複,此生再也無法使用內力。”


    薑淑予聞言,一顆心徹底沉了下來,澹台靜的話雖然讓她恢複了冷靜和理智,但同時,也讓她意識到這一次燕珩的情況有多不容樂觀,這並非簡單的感情之事,而是有關於整個燕國的未來。


    如今皇帝尚在,不必擔心繼位之事,但如今皇帝這個樣子,遲早是要駕崩的,而太子如今雖然恢複了一些神誌,但卻依然是個頂不住事的,如今整個燕國岌岌可危,若再失去了可以處理朝政穩定人心的攝政王,那麽未來的日子,薑淑予簡直不敢去想會有多麽的可怕。


    事到如今,薑淑予也不敢輕易做出決定是否讓燕珩恢複記憶,她在沉吟了良久之後,定定看向了澹台靜,問道:“如若現在不恢複記憶,需要多久才能修複經脈,讓他恢複?”


    澹台靜也是思索了片刻,隨後道:“不太確定,少則一個月,多則三個月。”


    薑淑予頓時絕望地閉了閉眼,她沒辦法做這個決定,失憶的時間太久了,哪怕是一個月,也能改變很多的事情了。


    至少如今的德順帝,是絕對撐不過一個月的。


    “是否要讓他恢複記憶,你們自行做決定吧,於我而言,並無太大的區別,我隻負責保住他的性命。”


    澹台靜很淡然地說道,顯得十分清高。


    薑淑予沉默著,並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了身旁的人。


    南雀此刻仿佛靈魂出竅了一般,滿臉的恍惚之色。


    她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發展,理智在告訴她,必須讓燕珩立刻恢複記憶,隻有這樣,她才能完成任務,才能如她的主人所希望的那般,徹底讓他失去內力,並且,他也會想起薑晚寧,她才能有機會接近他……


    可是,另一個念頭卻也在提醒著她。


    如果她真的是薑晚寧,如果她真的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的話,她絕對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的,她知道一個天賦異稟的人失去一切的感受,她若是連他最後的希望都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奪走,那豈不是親手將他毀掉了麽?到時候就算燕珩恢複了記憶,也一定會恨死她,或是,一眼看穿她是個假貨……


    就在這時,薑淑予的目光忽然朝她看了過來,眼裏滿是擔憂心疼之色,各種複雜的情緒在她的眼底蔓延。


    南雀心底突然生出一種異樣的情緒,像是一種眷戀,交織著不舍與渴望。


    她渴望留在薑淑予的身邊,更久一些。


    隨後,她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一臉堅定地轉頭看著澹台靜,語氣誠懇道:“澹台姑娘,拜托你不要讓他恢複記憶,請你好好救治他,盡量讓他的身體恢複,讓他能夠使用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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