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咳嗽聲,瞬間拉迴了齊淵的理智,眼裏的情緒在瞬間收斂,化作緊張與關切。


    “晚晚,怎麽了?”


    齊淵立刻給她倒了一杯水,讓她喝下,然後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麵色微微一變,竟是又開始發燙了。


    薑晚寧喝完水,咳嗽聲倒是和了一些,但整個人又變得虛弱了起來,她道:“頭好暈……阿淵哥哥,你離我遠一些,別被我染了風寒……”


    她臉色發白,卻還在關心他的身子,齊淵不知該說些什麽好了,隻得問道:“方才你可有好好喝藥?”


    薑晚寧一臉心虛,不敢點頭,因為她剛才確實沒有乖乖喝藥,而這件事情齊淵一問隱蝶立刻就會知道,所以她也不想撒謊隱瞞。


    她到底是不想讓自己好得太快,畢竟她越是虛弱,齊淵就會越是放鬆警惕,否則她若是生龍活虎,齊淵隻會盯她盯得緊。


    心中自然是慶幸的,幸好自己還可以借口生病和齊淵保持距離,避免與他更多的接觸。


    如今這般的與他相處在一個馬車裏,便已經讓她夠不舒服的了,若是還要一直與他卿卿我我,即便是做戲,薑晚寧也很不喜歡。


    齊淵看出她的心虛,立刻蹙眉道:“你這身體都虛弱成什麽樣子了,為什麽不好好喝藥,你不想好起來?”


    薑晚寧躺在車廂的軟榻上,身上裹上了絨毯,委屈地扁了扁嘴,十分虛弱道:“我怕……怕病好了阿淵哥哥就不要我了……”


    “你……你亂想什麽!我怎麽可能會不要你!”


    齊淵有些氣急,幾乎是脫口而出道。


    薑晚寧開始有些迷糊了,眯著眼恍恍惚惚道:“真的嗎?阿淵哥哥……你會永遠這樣對我好嗎……”


    齊淵張了張口,下意識就想要答應,可那個“會”字卻如鯁在喉,怎麽都說不出口。


    當然不可能……


    他清楚的知道絕對不可能,隻要迴了南齊,他就會變迴南齊六皇子,為了權勢鬥爭,為了皇位而算計,他心狠手辣,他向來無情,而她不過就是他謀算而來的一枚棋子而已,他不會殺了她,卻會利用她去傷害她深愛的人,去傷害她的家人……


    他怎麽可能會永遠這樣對她好呢?太可笑了!


    沒有等到他的迴複,薑晚寧卻也沒有堅持,閉上眼睛很快便睡了過去。


    齊淵就這麽定定地看著她,視線一寸寸描摹著她的眉眼,半晌都挪不開視線,他的手不自覺地撫向她的麵頰,卻又在即將碰觸到的瞬間如觸電了一般倏然縮迴。


    隨後,他像是落荒而逃般,離開了車廂。


    在外麵趕車的暗衛突然看到齊淵出來了,顯然是被嚇了一跳,立刻緊張疑惑地看向他,“主子,您怎麽了?”


    馬車在樹林的小路上不急不緩地行駛,有徐徐微風撲麵而來,齊淵站在外麵深深地唿吸了幾口新鮮的空氣,整個人才徹底恢複清醒和理智。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像是被迷了心竅似的,整個人都透著異常和古怪。


    他以前可從來不是這樣的人。


    齊淵扭頭看向身邊的暗衛,突然問道:“仇五,你覺得,本皇子是個什麽樣子的人?我看起來,像個好人麽?”


    仇五聞言,粗獷的臉上表情明顯一僵,嘴唇囁嚅了半晌,想破了腦袋卻也不知該如何迴答,最後幹脆害怕地跪地求饒道:“主子……屬下實在不知……主子就別為屬下了!”


    齊淵看著眼前這個陪伴了他許多年的心腹,他明明信任仇五,器重他,也記得自己很少責罰他,可即便如此,他也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感到懼怕。


    這麽看來,他顯然不像是個好人,好人可不會讓人害怕。


    所以,薑晚寧也不可能會喜歡真實的他,她隻是因為失憶了,所以必須要找一個人依賴罷了,僅此而已。


    她喜歡的是燕珩,而絕不可能是他,此刻的一切,不過隻是虛妄的夢境罷了。


    想到這裏,齊淵臉上露出了一抹諷刺的笑意,眼裏滿是嘲弄。


    “起來吧。”


    齊淵冷冷道,“放心,不會再心軟了。”


    從此刻起,他已經徹底清醒過來,絕不會再對車廂裏的那個女人生出一絲一毫真實的情意。


    他自幼擅長偽裝演戲,知道如何藏匿自己的心思,他的那些手段,用來對付如今失去了記憶的薑晚寧,簡直綽綽有餘,他會讓薑晚寧對他越來越依賴,卻不會再給她任何的特殊對待。


    這樣想著,齊淵幹脆換了一輛馬車乘坐,讓隱蝶進去盯著她,而他自己則是獨自進入了另一輛馬車的車廂之中。


    離開了有薑晚寧存在的環境,齊淵仿佛有了喘息之機,整個人漸漸放鬆了下來,仿佛迴到了從前那個自己。


    他靠在軟榻上,嚐試小憩片刻,可一閉上眼,腦海中卻又控製不住地浮現出她的臉,她看向他時的眼神,甚至是與她片刻接觸時,她身上的神秘獨特氣息。


    想徹底將這個女人拋之腦後,顯然是做不到的,折磨她傷害她亦是不可能,試著冷淡她也不行,隻怕會讓她胡思亂想,做出一些意外舉動。


    便隻能想辦法逃避了,盡量減少與她的見麵吧……或許隻要不經常與她相處,他就會忘記那種感覺,對她的在意也會逐漸淡去。


    正這般想著,突然外麵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原本行駛的馬車猛地被逼停了下來。


    “有落石!”


    外麵傳來一聲急喝聲。


    齊淵臉色驟變,身體比腦子轉得更快,直接便衝了出去。


    在他前邊不遠處的馬車,竟然直接被一塊巨石撞得翻倒在了地上,激起一片飛揚的塵土,遮蔽了部分的視線。


    齊淵見狀,臉色驟變,心髒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喚了出來:“晚晚!”


    然後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般衝了過去,壓根沒管那裏是否有什麽危險,生怕在車廂內的薑晚寧會沒命,緊張到整張臉都沒了血色。


    “主子當心,有敵襲!”


    仇五反應很快,立刻衝上來掩護齊淵,準備往後撤退,然而齊淵卻一把推開了他,直接衝向了那輛側翻的馬車……


    薑晚寧不能死!


    不僅僅是因為她還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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