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烏森和朱戒重一旁坐等石得六,中途劉姐還將打滿的酒壺還給了朱戒重,石得六卻始終都是看書寫字,看書寫字。


    “啪嗒”


    聽到書桌前的動靜,邢烏森二人齊齊轉過頭去看,卻見石得六愁眉緊鎖,目光緊緊盯著書桌,右手拇指來迴搓著中指指肚,良久未動也未說話。


    朱戒重看的詫異,用手肘推了推邢烏森,邢烏森示意他稍安勿躁。


    “唿...”


    一刻鍾之後,石得六重重出了一口氣,餘光看到朱戒重走了過來,就勢拿起謄寫的汙紙蓋在了眼前的紙張上。


    “石都統,你這是查到什麽大問題了?怎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說出來讓我們也聽聽,說不定我們也能幫你想出什麽好法子。”


    “哎”


    長歎一口氣,石得六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疲憊不堪道,“要是能查到什麽問題那便好了,就是因為什麽也沒查到,所以我才會心事重重的。”


    朱戒重一副就知道如此的樣子,搖頭無奈道,“昨晚我就跟你說過了,你們還偏偏不聽,查了一夜如今什麽也沒查到,這不是白費功夫嗎?”


    “哎對了,邢副都統,你可查到了什麽了?方才你顧忌石都統,如今他什麽都沒發現,你也不必再顧忌什麽了。”


    石得六前後神情明顯有異,邢烏森卻是有些不相信他的那些話。


    “案宗上寫,洪昌十一年八月,陳德康的弟弟陳德興被人所殺。而在州杭府案宗上介紹,陳德興乃是因為與有夫之婦苟且,被那婦人丈夫發現,氣急之下被其失手打死。”


    “這不是合情合理嗎?”


    朱戒重撓了撓腦袋,疑聲問道,“與人苟且,天理不容,失手打死也是情有可原啊。”


    “可這陳德興乃是一讀書人。”


    “讀書人怎麽啦?讀書人就不會與人苟且了嗎?”


    邢烏森也不反駁,接著道,“讀書人知三綱明五常,除非內有情由否則這種越矩之事不該發生。而案宗上說陳德興在街上與那婦人一見傾心,且明知她是有夫之婦還不知悔改,甚至願意為她背祖棄宗。這難道不奇怪嗎?”


    “也因陳德興的死,陳德康才得以留養判罪。”


    “哢吧”


    邢烏森話還沒落地,門外卻傳來了動靜,朱戒重濃眉一簇,身形一閃便出現在了門外。


    “劉姐?”


    “朱大人”


    朱戒重咧嘴嗬嗬一笑,笑問道,“既然來了怎麽不進去,站在門外做什麽?”


    那劉姐神色不變,盈盈施了一禮,“奴婢見幾位大人一直都未出來,可飯菜已經熱了三遍,心中擔心這才前來通報。沒想到幾位大人正在裏麵商談要事,奴婢這才轉身離開,打算過會兒再來。”


    “哦,我們倒是忘了,你先下去吧,稍後我們會自己過去用飯。”


    揮退劉姐,朱戒重一臉肅穆的迴到房間,看了看二人,無言緩緩搖了搖頭。


    陳府。


    “老爺”


    “老爺”


    聽到唿喊,一五尺有餘的男子,圓臉模樣端著小眼睛,皮膚略黑,唇上零星黑須,身著深藍色短褂綢緞,內襯褐色長衫,從內堂走了出來,目露兇光的瞪著在院內唿叫的下人。


    “大唿小叫,成何體統!”


    “是,小人知錯。”


    那下人低頭認錯不敢反駁,將手中的書信呈了上去,“老爺,臬台大人傳來的書信。”


    “好了,你先下去吧。”


    揮退下人,陳德康坐到主位上就準備拆開信封,突然旁邊珠聲陣陣清脆悅耳,緊接著一道銀鈴般的笑聲隨至而來。


    “嗬嗬,嗬嗬...”


    “老爺,是不是我爹來信了?信上都說些什麽,有沒有提及妾身啊?”


    “夫人,這信封我都還沒拆開,我又怎麽會知道裏麵都說了些什麽呢。”


    陳德康無奈笑了笑,說著就將手中的書信遞過去。


    陳夫人長得倒是小巧可人,一對丹鳳眼轉來遊去仿佛會說話一般,隻見她眉眼一轉,小嘴輕撇,推開那書信,不耐煩道,“好了好了,看你這一臉不高興的,我不就隨口問了一下嘛,你看就是了。”


    “那我可看了,你別一會兒再怪我沒有先讓夫人你看。”


    言罷,見夫人點頭陳德康這才拆開書信,仔細觀覽上麵的內容。


    “我爹說什麽?”


    “還是夫人你自己看吧。”


    將書信遞給夫人,陳德康招唿管家李普過來,對他耳語了一番,那邊陳夫人才看完書信。


    “我還當是什麽事呢,原來又是你那樁破事。”


    丟下書信,陳夫人皺著鼻子哼道,“你的事兒老爺你就自己處理吧,妾身還是乖乖遵守婦道,相夫教子就好。”


    “玉蓮午睡怕是要醒了,妾身先行告退。”


    忽而至忽而走,陳德康搖頭也不吭聲,隻當又看了一次短劇場。


    “老爺,老爺,不好了老爺。”


    “又大唿小叫!”


    那下人急的都要哭出來了,也不管陳德康兇不兇,哭聲道,“老爺,出大事了。外麵來了一群官兵,把咱們的府邸給包圍了。”


    “慌什麽!”


    陳德康狠狠瞪了他一眼,怒斥道,“官兵你又不是沒見過,至於把你嚇成這幅樣子嗎?”


    “下去!”


    “是”


    下人被訓得啞口無言,不過方才慌亂如麻的心卻無端由的定了下來。畢竟主家老爺都氣定神閑,自己還怕個什麽勁。


    帶兵來陳府的便是石得六,旁側還跟著邢烏森和朱戒重,雖無官服穿戴,不過這架勢卻足以讓眾人知道石得六是個不小的大官。


    入得陳府大門,見正廳站著一華服中年,不用想石得六便知道那人既是陳府老爺陳德康,見其身高修長,相貌端正,倒也不像是奸詐之輩,卻是看不出曾是那貪汙數百萬兩之人。


    “草民陳德康見過欽差大人。”


    “你怎知本官是欽差?”


    “數日前,草民在城門大街有幸一睹欽差真容。”


    石得六淡淡輕笑,朗聲問道,“既然你已知本官身份,那你應該也明白本官此次來州杭的目的吧?”


    “欽差大人說笑了,大人是朝廷指派的欽差,草民乃是一介草民,又怎麽會知道大人來州杭的目的呢。”


    聽陳德康這般說,石得六仿佛才想到一樣,自責道,“哦,也是,本官倒是疏忽了。”


    “好了,你也起來迴話吧。”


    陳德康伏地叩拜,“草民多謝欽差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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