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瀾瀾這幾天的心情,開朗了不少。

    就連唐峰都看得出來。

    她前段時間老是有點悶悶不樂,陰鬱的怪嚇人的,好些話他都不敢說,生怕她有什麽不好的聯想。

    那天難得海市陰雨綿綿的天氣也有所好轉,太陽撒進屋子裏,把人都曬的暖洋洋的。

    唐峰主動提議出去走走,唐瀾瀾倒也樂意,就是給穿的有點多。

    裏三層外三層,包裹的嚴嚴實實。

    唐峰哭笑不得,但也隻是抱怨一嘴過去了,向來不會因為這種小事再去浪費時間說什麽。

    唐瀾瀾推著他去了住院部前麵的小花園坐了坐。

    今天天氣好,不少病人都出來了,小到稚童,老到行將就木的老人。

    找了個背風向陽的地方,唐瀾瀾把輪椅停在了那裏,微風徐徐,她問了好幾遍,“冷不冷?要不要再加條毯子?”

    醫生千叮萬囑,千萬別生病,否則隻會加速病情惡化。

    她有點過度的緊張。

    唐峰作擦汗動作,哭訴道:“閨女,我快要熱死了。”

    唐瀾瀾笑笑,也就沒再說什麽。

    海市的綠色很多,今年即便氣溫不穩定,到處也都是一片茵茵,看著就是個生機勃勃的城市。

    醫院的環境弄得的不錯,很賞心悅目。

    唐峰觀察著唐瀾瀾的臉色,小心翼翼的問了句,“跟男朋友還好嗎?”

    唐瀾瀾點了點頭,“好。”

    倆人關係現在雖然有點不冷不熱的,但好在沒有什麽誤會了。

    各有各忙。

    唐峰這麽問,唐瀾瀾當然明白什麽意思,又耐心解釋了一下,“爸,他最近事情太多,有點棘手,所以得晚點再來看你。”

    江知行這幾天除了淩晨會過來一趟,看看唐峰的情況,其餘都是守在江知音那裏。

    他怕有什麽消息落到她耳朵裏,再刺激到她又是個麻煩。

    所以片刻不敢懈怠。

    他對唐瀾瀾有很深的愧疚和歉意,但目前也別無他法。

    唐瀾瀾也沒說什麽,充分的理解,出了這種事她怎麽可能還要斤斤計較江知行陪誰的時間更多一點。

    唐峰聞言,也隻是點點頭,神情中掩飾不住的落寞。

    “行吧,年輕人是應該事業為重。”

    他語氣裏實際是有些抱怨的。

    唐瀾瀾有些不落忍。

    說到底她是有時間等以後,可唐峰沒有啊。他拖著一副病軀,巴巴等著看看女兒托付的那個人,但卻始終沒有實現。

    “爸。”她咬了咬牙,“其實我男朋友你認識的,還挺熟。”

    唐峰一聽這話,眼睛裏陡然多了幾分神采,迫切道:“阿耀嗎?哎呀……這是個好孩子啊。”

    也怪不得他誤會,周耀三天兩頭的往這兒跑,帶這帶那的,一呆就是大半天,對唐瀾瀾的心思又明顯,很難不那麽覺得。

    唐瀾瀾搖了搖頭:“是江知行。”

    唐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啊?”

    於是,唐瀾瀾就把倆人那點事兒,從頭到尾的簡單說了下,大致就是江知行其實也一直喜歡她,隻不過礙於從小到大的關係,所以不敢說。

    這一點唐峰倒是能夠理解。

    現在想來小時候唐瀾瀾追他追的可緊,原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早就是什麽過眼雲煙了呢,沒想到倆孩子居然還真走到了一起。

    他想著,不免有些感歎,“是知行啊,那我就更放心了。”

    江知行對她來說是什麽樣的存在?親爹也就那樣了吧?

    方方麵麵,事事俱到,比他這個真爹還要到位,畢竟還一手把唐瀾瀾帶大呢!想到這個,還真有點汗顏。

    如果是托付給他,唐峰覺得,那死都瞑目了。

    知道這個消息,他頓時心情大好。

    那天下午,破天荒的喝了一大碗粥。

    晚上臨睡的時候,把一張卡交給了唐瀾瀾,“江家是大門大戶,這個錢你收好,以後嫁過去當個小金庫也好私房錢也好,不行讓人看扁。”

    江家他並不了解什麽,但是到底是有錢人家,對於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可能多少都會有一點微辭吧?唐瀾瀾年紀又小,萬一規矩多,有什麽做不好的,噝……

    想到這個又有點頭疼。

    “哎,到時候會不會受委屈啊。”

    唐瀾瀾把卡塞迴他手裏,安慰道:“江知行他對我很好,不會讓我受委屈的,你放心。”說著指了指那張卡,“這個等婚禮的時候,您再親手交給我。”

    她說著,鼻腔裏的酸澀已經有點重,以防被唐峰看到,她伸手直接把床頭的燈關上。

    病房裏隻剩下一盞昏黃的小夜燈。

    “爸,休息吧。”

    唐峰連連應聲,等到唐瀾瀾走到門口的時候才想起來,“欸丫頭,密碼是六個八,別忘了啊。”

    唐瀾瀾甕聲甕氣的迴了一聲,“好。”

    她搭在門上的手指有點抖,又怕自己在唐峰麵前哭出來,迴過話之後就迅速的關門,跑離了病房。

    她一走,唐峰胃裏的劇烈翻湧再也壓製不住,他從床頭櫃最底下的小抽屜裏拿出了一個塑料袋,縮頭鑽到了被子裏,終於開始對著袋子,嗚嗚大吐。

    吐到最後,嘴裏的血腥味彌漫,濃重的怎麽都化不開。

    他想,也許等不到那一天了吧。

    —

    從那天起,海市的天氣真的變好了很多。

    雨水也少了。

    唐瀾瀾約好去看江知音的那天,也是陽光明媚。

    她特地去挑了束花,然後就去了醫院。

    江知行老早就在外麵等著她了,倆人到病房之前,他囑咐了一下,江知音現在的狀態不是很好。

    如果說了什麽不好的話,千萬別跟她計較。

    唐瀾瀾點頭說好,“放心吧。”

    到了病房,江知音也已經在等,她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簡單的梳洗過,看上去幹幹淨淨,一塵不染。

    與從前的熱烈驚豔不同,她現在的這種病態羸弱的樣子,讓人心疼。

    你如果見過她的肆意張揚,那麽一定不能忍受她此時整個人身上散發的那種惶恐不安。

    到底經曆了多可怕的事情,才會讓一個人變成這樣?

    “你來啦,小唐。”江知音的語調低沉,但也已經好了很多很多。

    唐瀾瀾嗯了一聲,大步走到了她麵前,“江小姐。”她說著,把懷裏的花遞了過去,“這個送給你。”

    江知音往前探了探身,低頭聞了聞,眉眼舒展,“很香。”

    說完兩人對視一笑。

    江知行從後麵過來,握了握唐瀾瀾垂在一側的手,然後把花接了過去,“我來放。”

    他拿著花和花瓶,去小茶幾上擺弄。

    窗前就剩下了唐瀾瀾和江知音兩個人。

    倆人聊了一會兒,氣氛倒還挺和諧。

    江知行在旁邊,一邊插花一邊看著兩人,也覺得甚是欣慰。

    也許應該經常讓江知音跟外麵的人多接觸一下,這樣會比較有利於恢複。

    但說實話,她的朋友很少,出了事以後,更封閉了,也不願意見人。

    這次能答應見唐瀾瀾,也是意料之外。

    不知道唐瀾瀾小聲說了句什麽,江知音發出了一點笑來,很正常的那種,開懷的笑。

    唐瀾瀾鼓著腮幫子,故作氣憤,“過分了吧……我這麽倒黴你還笑!”

    江知音抬手掩唇,麵上的笑意還在,但是強忍著沒有出聲。

    房裏的氣氛正好,門外有人推門而入,江知濁一進來就看到了坐在窗前笑意吟吟的江知音,以及坐在她旁邊的唐瀾瀾。

    一時表情管理都沒做好,愣了。

    三人也朝門口看去,唐瀾瀾看到他不免就想起兩人的舊怨。

    說起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麵,結果就已經積怨已深。

    她一見他,臉上的笑都不自覺的凝住了。

    江知濁掃她一眼,沒有吭聲,一步步往窗前過來,唐瀾瀾方才發現他似乎右腿是……瘸的。

    印象中,好像並不是的啊。

    江知濁察覺到她的目光,刻意的放慢了步子,一瘸一拐的幅度是小了不少,但掩蓋不住。

    他一來,唐瀾瀾也頓覺不自在,低聲跟江知音說了幾句,就打算離開了。

    “我下次再來看你。”

    她說著,已經站起了身來。

    經過江知濁的時候,掃了他一眼,神情不怎麽友善。

    兩人之間有股子隱隱的火藥味蔓延。

    江知行跟在她身後,快了兩步,上去握住了她的手,倆人都沒說話,就那麽肩並肩走著,一路到了醫院門口。

    江知行要去取車,唐瀾瀾拉住他,示意不用麻煩,“我自己迴去就行。”

    一個醫院再跑到另一個醫院,怪沒勁的。

    江知行堅持,直接去了停車場。

    不幾分鍾就開了過來。

    唐瀾瀾上車的時候,分明看到他捏了捏眉心,看上去就累得很。

    她問了句,“江小姐那裏不用著急迴去嗎?”

    江知行點頭嗯了一聲,“江知濁應該能盯一會兒,她這幾天還算穩定。”

    起碼沒再那麽歇斯底裏。

    唐瀾瀾:“那迴趟1702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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