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栩詞閉著眼躺在花裏。像是屏息安眠在飄散花瓣的湖中。身上雪白複古的輕紗微微隨晚風泛著薄漪。


    麵容呈現出過度的蒼白,披散的長發因一次性染發劑流瀉著褐色。細弱的手指鬆鬆蜷著。


    “黑暗沉寂的波浪上安睡著群星,


    潔白的奧菲利婭像一朵盛大的百合。”


    這樣的場景映在眼瞳中,仿佛與遙遠的夢魘重疊,在喻聞庭麵前生生化成具象——躺在靈柩裏閉著眼的omega,臉龐蒼白至透明,好像讓人一碰就要消散了,隻能用沉沉的目光一遍遍撫摸著他,在窒啞的靜默裏道別,送他最後一束花。


    恍惚間有一刻,滯澀在心頭的情緒近乎於悲慟。


    喻聞庭蹙著眉將宋栩詞小心抱起來,直到感受著他的體溫是柔軟安然的,緊抿的嘴唇才慢慢恢複了血色。


    迎他迴家的菲傭在一旁低著頭,不知發生了什麽,臉上俱是不安無措。


    很少能見喻聞庭這樣明顯的不悅,周身透出來的壓迫感讓人有些站不穩。


    喻聞庭輕輕撫摸著宋栩詞纖薄的脊背。麵色恢複如常,聲音重歸淡然。


    “這些東西不要出現在家裏。”


    旁邊的人慌忙應聲,忙不迭聯係清理團隊,著手一點點撤走萬聖節繁多的裝扮布置。


    隨著動靜,宋栩詞濃長的睫毛顫了顫,“老公……?”


    宋栩詞弱聲在他懷裏縮了一下身體。蜷著的手指不經意將喻聞庭筆挺沈雅的西裝抓出了褶皺。


    嘴唇貼了貼他的發頂,喻聞庭放輕了聲音迴應他的夢囈。


    “不怕,沒事了寶貝。”


    在夢中也似有所覺,宋栩詞的身體應著他的氣息軟了下來,偎在他懷裏舒服的位置睡得更熟。


    ——


    一室溫暖。喻聞庭將宋栩詞圈在床上,微垂著視線,靜靜落在指尖掬起的發緞上,一下一下漫不經心地梳理著。


    omega臉上蒼白如紙的塗粉已經被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細細擦拭掉了,露出了本來瑩白的色澤,透著健康的紅潤。


    白紗裝束也換成了柔軟的睡衣。動作太輕微,宋栩詞未受驚擾,還在夢裏一無所知地憩息。


    喻聞庭數完了他的上瞼睫毛,親了親他的眉心,才遲遲開口,將宋栩詞從淺眠裏喚醒。


    “寶寶,吃了晚餐再睡好嗎?”


    宋栩詞模糊間睜開眼看向他。


    “……你迴來啦。”語氣裏帶著一點驚喜。


    宋栩詞仰臉湊上去和他交換了一個綿長的吻。


    吻畢,宋栩詞喘息了一下,有些暈暈乎乎。


    心滿意足的泡泡在空氣裏蓬開漲破。


    宋栩詞抿著唇,貼著喻聞庭的心口,聽見他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引起胸腔溫熨的震動。


    聲音問著,“我們老婆的黑發呢?”


    宋栩詞的眼底還有些懵懂,支起身,下意識伸手鬆鬆抓了一把軟綢似的長發,反應了幾秒才想起來。


    “奧菲利亞……”聲音軟綿綿的。


    喻聞庭了然,“嗯”了一聲。


    “不要悲劇好不好?”喻聞庭眼裏溫柔浮動。


    幸福的公主有好多。“寶寶也應該住在童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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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聖節寫了一點,happy halloween


    第44章 extra 5


    福利院的南南小朋友,4歲,alpha,小小的年紀第一次嚐到了想念的滋味。


    因為南南最喜歡的小詞老師已經三個月沒有來了。


    小詞老師長得非常美,冷冰冰的,雖然看起來難以接近,但其實對他們說話的聲音帶著一點啞,聽起來又輕又軟。


    雖然小詞老師大多時候都不太說話,好像還在努力學習和他們相處,南南還是最喜歡他。


    南南問過了其他的老師,才知道小詞老師懷了小寶寶,在家裏待著休息,不能再每周固定時間來福利院陪他們做手工了。


    南南在omega老師禾念的幫助下,用他的手機一個字母一個字母敲下去,給小詞老師發了一條簡單的信息:想你。by南南。


    消息發送之後,南南也不去玩了,托著腦袋坐在小椅子上巴巴地等待迴信。


    沒過太久,接到了迴電。


    聽到對麵的聲音,禾念一下沒控製住手抖,電話都差點掉地板上了。


    ——宋栩詞留在福利院的聯係方式竟然是喻聞庭的私人號碼。


    盡管喻聞庭沉冽的聲音淡然有禮,禾念還是大氣不敢出一口,生怕錯漏了對方的哪一個字。


    喻聞庭在同禾念商量,能否把南南他們幾個小朋友接到家裏陪陪宋栩詞,或許能讓宋栩詞開心一點。


    禾念連聲應了,抑製著聲線裏的顫栗,“隻要不會太麻煩您……”


    喻聞庭派了專人來接。


    小朋友們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排場,受到大人尊貴的禮遇,玻璃似的眼珠瞪得大大的。


    禾念向南南囑咐:“到了之後記得要對喻先生問好,要做有禮貌的孩子。”


    要見到偶像,南南很興奮。


    之前看彌斐宮盛大的電視發布會,南南扒在屏幕上努力學了好久喻聞庭被簇擁著來到鏡頭前那種從容疏淡的神態,氣度裏與生俱來的高貴矜重讓人的視線不自覺追著他無法移開。


    ——


    見到了喻聞庭本人,南南覺得他沒有電視上麵那麽遙遠。


    比如現在,一起坐在花園的草坪上,小詞老師在教他們怎麽用紙折小兔子,喻聞庭也陪在他身邊。


    喻聞庭修長的手鬆鬆地把玩著一張折紙,溫聲道:“我也能像莉莉老師一樣折得這麽可愛嗎?”


    聽起來仿佛在用無限的溫柔哄最受寵愛的小孩子。


    小朋友們在旁邊愣了一瞬。


    令人崇拜不已的大人物,向他們的小詞老師直白地表達了誇讚與喜愛,大家望向宋栩詞的大眼睛一瞬間都變成了閃閃發亮的星星狀。


    宋栩詞抿唇避開了一道道灼人的視線,低聲教他們給折紙小兔子畫上自己喜歡的眼睛。


    小朋友們畫得各式各樣,有的圓有的扁,有的紅有的灰。


    喻聞庭看著宋栩詞的側臉,淡淡笑了一下,依照著給手裏的小兔子畫上了一雙清冷漂亮的貓眼。


    宋栩詞在餘光裏注意到了,臉上微微有些泛熱,低垂下眼睫默不作聲掩飾著。


    ……


    小朋友們結束了手工課,被保鏢們帶著坐上迎賓車迴程的時候,福利院的老師們不約而同已經八卦了很久。


    “南南,過來這邊。”omega老師對南南招手。


    “喻先生跟栩詞都說了些什麽話呀?”


    omega們按捺不住內心蓬勃的好奇,沒忍住打聽聯盟遙不可及的夢中情人作為別人丈夫居家的那一麵。


    南南也剛好樂於告知,迫不及待地分享新大陸一般:“他很認真地請教了小詞老師怎麽折小兔子。”


    求知心切的omega們在腦海裏想象了一下場景,感覺臉紅心跳。


    “小詞哥哥好厲害,已經可以教我的偶像了。”南南一臉憧憬神往。


    ——


    送走了一個個小不點,空氣有些冷下來。


    靜默無言地迴到房間的時候,喻聞庭自他身後輕輕握住了他纖細的手腕。


    “栩詞還在生我的氣。”


    宋栩詞的指尖往掌心蜷了蜷。聲音輕如蚊呐:“……不會對哥哥生氣。”


    “這樣嗎?”喻聞庭垂著眼,神色有些複雜。“可是寶寶兩天都沒有對我笑過了。”


    宋栩詞的指節有些蒼白。


    實在沒辦法開心一點。


    隻要一想到臨近易感期的時候,那一支抑製劑被推進了喻聞庭的手臂裏,宋栩詞覺得好像喘不過氣來一樣難受。


    宋栩詞發現的時候,喻聞庭已經平淡地整理好了袖口,遮住了針孔,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


    徐晗銳也沒看見他的身影凝在門外,忍不住又一次提醒喻聞庭一個事實:“他現在已經不排斥你了。”


    不再被排斥,易感期已經不用再這樣了,總是用抑製劑對身體很不好。


    喻聞庭神色淡淡,沒有多餘地解釋什麽。


    雖然家裏懷著身孕的omega已經過了不穩定的初期,已經可以同房,但喻聞庭不希望在宋栩詞身上有任何意外發生。


    他不能在理智不清醒的情況下躺在宋栩詞身旁,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來。


    喻聞庭的視線似有所感地偏向門外,看見臉上褪了血色,正一聲不吭死死地盯著自己手臂的omega,那一瞬腦海裏罕見地有些空白。


    “我們已經結婚了……”


    走到宋栩詞身旁想安撫他的時候,喻聞庭聽見omega低啞的聲音這樣說。


    陪心愛的alpha度過易感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對不起。”喻聞庭微微滯了一下。“我是不是傷害到寶寶的感情了?”


    宋栩詞壓抑著低弱的哽咽。“是抑製劑傷害到我的老公了。”


    喻聞庭有些啞然,聽到他聲音裏的酸澀,心髒仿佛被攫緊。


    喻聞庭將他輕輕護進胸口,“寶寶這樣睡在我懷裏的時候,我對自己的自製力沒有多少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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