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聞巽說的也對,這種天然奇景,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聞巽也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了,那震撼直到兩人迴到崖頂,吃了夾著香香臘肉的蔥油餅和蛋餅,又喝了竹筒的水,都沒有交談,默默收拾了一切,相偕迴到竹屋。


    聞巽以為女王座看也看過了,纂兒這小丫頭應該會安下心來習字讀書,哪裏知道她每天去書房練過字,讀了他指定的書,之後不到飯點都看不見人影,問她都在忙些什麽,她總是言詞閃爍,顧左右而言他,接著便會趁他不注意時,像滑溜的鱔魚一溜煙的跑了。


    他隻好把阿茶叫來問話,這才知道原來纂兒每天上山去。


    他不由得心想,難道她還沒有把女王座的事情拋開?這貪玩的孩子。他也不管她了,反正她上山也不打緊,不老山就像他家的後院,隻要不往深處走,都沒多大問題。


    其實,他把纂兒想岔了,她並沒有忘了她要給聞巽做衣服的初衷,她每日仍舊跟著喜嬸學女紅,日日練下來,針腳從一開始的彎彎曲曲變得越準整細密,等縫完一套衣褲,已經有模有樣。


    幾套衣褲縫製下來,求好心切的她再迴頭去看縫製好的第一套衣褲自然不順眼,悄悄地她拆了重新來過,這迴順眼多了。


    「姑娘的女紅越來越好,接下來就可以開始學繡花了。」喜嬸感歎。小娃兒心靈手巧,隻要有心,學什麽就是快。


    「還差得遠呢,隻有喜嬸不嫌我手笨。」看著做好放在一旁的長衫,纂兒笑得眼睛眉毛都飛了起來,卻不忘要謙虛一下。


    「等聞爺收到姑娘送的衣裳,看見你的心意,不知有多高興。」


    「嗯嗯。」她也希望巽哥哥能多笑笑,平常不笑的他就像個小老頭,一旦笑起來眉目生輝,就算她這天天看著他的人也常看到忘記要把眼睛轉開,被阿茶抓包,譏笑都流口水了。


    臭阿茶!


    做完一個時辰的女紅,纂兒會從銅盆子裏把積存下來的洗米水拿去澆花,挑芽蟲,去除幹黃的葉片,昨天已經看見兩朵小小的花荀,她喜得一頭鑽進聞巽的書房把書找來看,確定她是不是看走眼。


    得到她想要的結果,把書一放,人一溜煙的跑了。


    她每天忙得不亦樂乎,不知道聞巽看著覺得古怪。


    「姑娘每天從山上帶下來不少樹苗和包著泥團的小樹,有柳樹、橡樹、柞樹、桃心木,還有一堆小的不識得的樹,方才小的在後院遇到姑娘,她正要把那些小樹苗給種上。」


    「她有說種那些樹苗要做什麽嗎?」


    「沒說,隻說等樹苗長大阿茶就會知道了。」


    還賣關子呢!聞巽著實覺得好笑。「她沒喊你幫忙?」


    「阿茶是想幫忙,可是姑娘說她可以自己來。」


    「你還是在旁邊看著,真不行,就去幫個手。」家裏這麽多幫手,隨便喊一個也比她一個丫頭的力氣大。


    真不會使喚人……獨立過頭的孩子。


    原來她在他的書房裏到處翻找,把書房搞得一團亂,就是在看這些花卉還有林木種植的書,花卉他能理解,但是她不會真的天馬行空到想靠這些樹苗長大後變成椅子賺錢吧?


    難道她覺得自己供應不了她一個閨閣小姐該有的生活嗎?


    不,她不是這種人,她要是小孩遊戲、鬧著玩,他就冷眼旁觀看她能熱衷多久,要是真心做長久打算,他再出手也不遲。


    隻是,這丫頭的想法怎麽就和別人不一樣?想賺銀子,多得是門路,來問他,他也能替她指點一二。


    得了,別糾結這些,不老山裏什麽不多,就林木最多,何況這座山也沒有主,她要是想把整座山的樹苗都搬迴來,也沒有什麽不可以,了不起他讓阿茶去村子裏找人手迴來辟塊地給她,讓她專門種那些樹吧!


    不行,他剛剛不是才說不能這樣縱著她,先看著吧!


    聞巽發現隻要攸關纂兒的事,他就很容易變了心意,他有些迷惑,但很快就歸咎於自己是家中麽兒,沒有弟弟妹妹,如今得了纂兒這麽個小丫頭,就忍不住像所有的父母那樣,隻要孩子提出要求,不管合不合理,總會想盡辦法幫她圓了想望。


    他這哥哥好像越當越起勁了。


    「你去村裏找幾個人手,把後院那塊地收拾起來,讓她想種啥就種啥,另外,等樹種上了,找幾個懂花植樹的農人來幫她打理。」


    「小的馬上去辦。」這些日子來,阿茶已經很習慣他們家爺對姑娘的各種舉動上心,平常看著還是那個冷冷清清的爺,可任何事情隻要牽扯到姑娘,熱度就不一樣了。


    他喜歡這個有溫度的爺,也喜歡那笑起來有雙烏溜溜杏眼,起嘴來的時候,雙頰已經有些肉肉的,讓人忍不住心軟成一團的可愛姑娘。


    竹屋的後院有幾塊菜地,種了蘿卜、角豆、韭菜、蔥和絲瓜等家常蔬菜,平常是由喜嬸負責拾掇。


    纂兒也會幫著提水、澆水、拔草,上山晃悠的時候,不忘鏟幾把針葉樹下的腐葉迴來,曬曬之後,拌上草木灰均勻的撒在菜地上,做為肥料效果還是很不錯的。


    別看幾塊菜地不顯眼,平時應急要用上蔥、小白菜的時候,起碼不用非得往集市去買才有。


    聞巽閑庭信步的來到後院,遠遠就看見纂兒屈著小身子蹲在地上,不知道正專注些什麽,就連他來了也沒發現。


    他放輕腳步來到她身邊,隻見她悶著頭,手裏捧著從他書房裏借走的《爾雅翼》,這本書和一般的桑農紀要不同,對於蘭花的栽種習性有著詳細的描述,而她眼前的架子上就擺著含苞待放的蘭花。


    因為他的靠近,身影遮去了纂兒的光線,她抬頭,這才察覺到他的到來,頓時笑開了臉。「巽哥哥,纂兒的蘭花開了,長得和《爾雅翼》裏的品種一模一樣。」


    她她她……是不是機緣巧合下種出了後世已不見蹤影的珍品蘭花?!


    之前因為不確定,這才跑到巽哥哥的書房去找書,找來對照之下,這才敢確定自己無心插柳種出了能賣錢的花。


    她心裏那個激動啊,看來老天爺也很愧疚把她扔在窮鄉僻壤的孟家村,為了補償她吃盡苦頭的那幾年,讓她種出了珍品金黃素和大雪蘭。


    金黃素是蘭花中的佼佼者,花朵大,金黃華麗,香氣清淡,隨風而來,讓人心醉,葉似劍,不論葉還是花,不論色還是香,姿形香金黃素都占齊了。


    春蘭的香氣清新悠遠,夏蘭芬芳宜人,秋蘭香氣濃烈不失典雅,寒蘭香馥溫馨,而金黃素集四類蘭花的優點於一身,香氣讓人久聞不厭。


    也就是說,金黃素不包括在世人熟知的春蘭、蕙蘭、建蘭、寒蘭和墨蘭五大類中,因為前所未見,所以是珍品。


    雪蘭的花苞共有二十朵,因為花還未全開,沒辦法確定花瓣是全白或近粉白色,隻能看見唇瓣有紅色的斑點,略帶香氣,根據《爾雅翼》裏的描述,這花是冬天盛開的,沒想到在她手裏發生了變化。


    又或者竹屋位在半山腰,就算最熱的六、七月,也帶著絲清涼的味兒,更遑論這月份在平地和秋冬無異,大雪蘭會開花,也就不是什麽太奇怪的事了。


    「手培蘭蕊兩三栽,日暖風和次第天,坐久不知香在室,推窗時有蝶飛來。」聞巽吟道,「這是元朝餘同麓的《詠蘭》,用來形容這株大雪蘭,恰是剛好。」


    雪蘭美在花顏似雪,花葉清香,即便花還未盛開,香氣卻是撲麵。


    纂兒讚同的用力點頭,古人愛蘭、詠蘭、養蘭、畫蘭,是因為它不與群芳爭豔,不畏霜雪欺淩,堅忍不拔的剛毅氣質和意境,又因為帶著王者香,曆來被人們當作高潔典雅的象征,與梅、竹、菊合稱為「四君子」。


    「纂兒妹妹是怎麽打算這兩盆蘭花的?留下來欣賞還是賣出去換銀子?」他不需要她賺錢養家,如果是養花怡情養性,他倒是樂觀其成。


    「換銀子。」


    「你可是缺錢?」


    「倚靠巽哥哥很好,纂兒可以無後顧之憂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可纂兒卻忍不住擔心,哪天要是巽哥哥不在,或者忙著別的事情,暫時顧不上纂兒的時候,屆時纂兒也能獨立自主,不至於驚慌失措。不怕巽哥哥笑纂兒俗氣,纂兒養蘭、種樹苗都是為了賺錢,我想賺很多銀子放在身邊,有銀子有底氣,這樣走起路來也才有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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