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第一架作戰飛機發射出第一枚導彈、從而揭開了真槍實彈的硬對抗戰爭序幕那一時刻起,h集團軍全體指戰員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希冀越過素有天塹之稱的海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登上歸島,用血與火實踐他們新時期的夢想,洗刷他們沒有深層次地開展科技練兵的恥辱。

    年前,從s師演習開始,h集團軍所轄各師無不在人們麵前暴露出許多令人齒寒的問題,要不是總參謀部決定搞這次規模龐大的三軍聯合對抗演習,孫允正早已著手清理整頓他的部屬了。各級軍政主官從軍長的憤怒中都深切地感受到了這一點,所以,進入駐訓地之後,在演習訓練督導小組的指導下,各師無不抓緊時間、大刀闊斧地對各級組織進行了調整與整頓,強化了領導機構,把一切工作的重心全部轉移到這次演習上來。在很短的時間裏,幹部戰士的麵貌就煥然一新,訓練場上龍騰虎躍的氣勢委實讓人倍感欣慰,訓練進度同以往相比也不可同日而語。他們如何不想把這段日子以來取得的成就全部展示出來,再一次證明他們的確是戰無不勝的鐵軍呢?可惜,在以海空一體戰為主導的海洋戰場上,陸軍又能起多大作用呢?於是,登上歸島奮勇殺敵,就成為他們唯一的慰藉與希望。眼望天空,每每有幾枚導彈從腹地騰空而起,在他們的頭頂劃出一道道美麗的弧線,朝敵人的目標飛馳而去,他們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懷。他們甚至夢想這些戰爭精靈們正是通過他們自己的手,去毀滅一個敵人、開創一個榮光。而那種空中格鬥的場麵,更讓他們心馳神往。他們甚至連眼也不抬,就可以清晰地看見空中不時地唿嘯著幾架作戰飛機,看見那飛機從翼側下方噴射一團火焰,一枚導彈也乘這火焰的威勢猛然出鞘,飛撲敵方的空中或地麵目標。一架架作戰飛機在空中瀟灑的倩影,讓這些隻知陸戰兵器而不了解空中裝備的人們神魂顛倒:它們在空中畫出的漂亮的弧線,和著那剛猛的威力是一股令人膽寒的力量,迅速攝取了他們的心靈。

    孫允正無時無刻不在關注戰爭發展趨向的同時,也關注集團軍將士的心理變化,思索著如何才能把全體人員的力量凝聚在一起,發揮出強大的整體威力。從調研組迴來之後,他召集尹光召、任天亮、範韶峰等諸位師以上領導,專門討論並劃分了各師的登陸方向及其作戰任務,還把從調研組獲取的有關三軍聯合作戰如何協同、如何充分地利用手中的信息裝備打一場比較廉價的戰爭向全體與會人員作了詳盡的敘述。鑒於尹光召的特殊背景及其對現代信息戰爭的理解,h集團軍中擔負主攻任務的擔子自然落在s師身上。

    受領任務以來,尹光召深感責任重大,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除了偶爾檢視一番部屬之外,大部分時間,他坐在師指揮部裏,麵對一台計算機,廣泛地收集雙方各種信息資料,進行模擬推演,對戰爭的發展,每每都能做出準確的判斷與預測。整個戰役的輪廓,深深地銘刻在他的腦海裏,達到了他就是閉上眼睛也能洞悉作戰雙方的意圖的地步。憑著多年來對三軍聯合戰役的研究,他知道,登陸作戰的時刻很快就要臨近了。環顧了一下整個簡易指揮部,他看見陸曉峰正端坐在一台計算機麵前,便湊過去,發現師政委正在修訂早已預備妥當的登陸作戰及陸地作戰過程中的政治工作計劃。

    “你覺得,登陸作戰很快就要開始了?”尹光召微笑著問道。

    陸曉峰稍一仰頭,見是自己的搭檔,忙迴轉身,也微微一笑,說道:“我沒有這麽大的能耐去預測未來,我隻覺得計劃精益求精,才能有備無患嘛。”

    尹光召順手拉過一把椅子,挨著他坐下來,說:“不單是有備無患,按我推測,不出意外的話,最遲明後天就要實施登陸作戰了。”

    陸曉峰顯得格外吃驚,大有措不及防的味道:“這麽快?部隊怎麽可能在這麽短暫的時間裏就完成從裝運到啟航的任務呢?更何況,到目前為止,我們依然沒有接到一丁點有關登陸的信息呢。”

    尹光召微笑道:“這沒有什麽可奇怪的,幾個月以來,我們反複演練過每一個登陸細節,對此應該是輕車熟路。再說,第一批登陸部隊也許不是我們。”

    “海軍陸戰隊?”陸曉峰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反問道。

    “是的,憑海軍陸戰隊的裝備及其過硬的戰術技術素養,他們才是登陸作戰的先鋒。”

    “這樣一來,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進行登陸的再動員與其它各項準備工作了。”

    “其實,本來不用這麽心急的。也許,還會出意外呢。”

    “出意外?你是什麽意思?”

    “按一般戰爭原則進行推理,的確會出現如上情況。但是,事情就是那麽奇妙,你越想把某件事情搞清楚,並為此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到頭來卻發現它越發清楚不了。信息戰場上也是一樣,不管我們如何把信息的單向透明喊得山響,它甚至充滿了更多迷霧,誰也沒把握能將其中的全部細節都搞清楚,我隻不過大體上有這個預感。”

    “你這番話很有哲理,細細咀嚼起來,很令人玩味。不過,說到戰爭,你有這個預感就相當不錯了;我呢,一點感覺也沒有,才真是糊裏胡塗。你就不一樣,有了預感,提前做好準備,正可以有備無患。”

    “也許吧。事到臨頭,我反而覺得內心忐忑不安,完全沒有前些日子一樣的輕鬆與悠閑自得。” 尹光召忽然幽幽地歎息了一聲,語調中隱隱約約流露出一絲憂慮。

    “你呀,心中有了牽掛,總覺得a團既是全師的尖兵,又是一支很容易被人打垮的力量,才放不下心來。”

    “是呀。如果華天雄在位,我還不至於如此緊張。說實話,讓師參謀長代理a團團長,我還是有些顧慮。畢竟,a團在這半年的時間裏,曆經了那麽多的變故,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一直錯綜複雜;而且,在戰前,幾乎沒有一個常委是原來的班底,要想把這一幫人捏合在一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的憂慮也許不是多餘的。但是,經過了這幾個月來脫胎換骨的改造,我想,a團應該還是a團。我們應當有這個信心才對。”

    “也是,現在憂慮這些豈不是把我們的努力全部抹殺了嗎?更何況,王詩雪與梅雨吟兩個小夥子已經迴到了a團。他們在任何時候,都可抵得上一個主力團。”

    “是呀,他們的確是兩個非常優秀的小夥子,你對他們的評價一點也不過分呢。但是,據我所知,他們誰也不願意留在團指揮部,一門心思都想著要去前方快意殺敵。這樣,就沒有辦法把他們的長處統統發揮出來了。”

    尹光召點了點頭:“看來我必須立刻去a團一趟,看能不能對他們有所幫助。”

    “在登陸作戰即將到來之際,你去瞧瞧,的確會對他們有所幫助。”陸曉峰想了一想,支持了尹光召的意見。

    於是,尹光召乘著夜色,跳進一輛小車,命令司機朝a團方向開去。一路上,透過窗戶的玻璃,他仰望漫天繁星,心潮起伏,久久難以平靜。自中國人民解放軍最高軍事學府畢業之後,自己被分配到這個享譽全軍的英雄師擔任師長,在人們的眼中,該是何等榮耀與幸運!然而,當一場演習被人為的因素攪成了一鍋粥的時候,他才深切地體會到,這支部隊裏暗藏了多少足以令軍心渙散的不祥之物呀!憑著熱心、正義及對祖國的忠誠,他不得不痛下殺手,將a團整個常委班子一鍋全部端掉,隨之大膽啟用了很多頗具戰略眼光的基層軍官,並從師部派遣了許多參謀人員充實基層。華天雄可以說是裏麵的佼佼者。他僅到任不幾天,總參謀長便來到s師,決定搞這場規模宏大的三軍聯合演習,把他也調進了聯合調研組。參加這個組織,既是對參與者能力的承認,又肩負了重要的使命。華天雄一走,a團又空缺了團長之位,下派師參謀長代理這個職位,是臨戰之前不得已的選擇。尹光召在動身去調研組之前,就對師裏的許多重大安排作了周密的部署。調研組的使命完成後,大部分參與者陸續返迴各自的崗位,華天雄卻被留在了北方集群指揮部。尹光召對此也是十分支持的。他欣賞華天雄的能力,也看重華天雄的個人品質,因而,潛意識裏,總是寧願這個年青的中校能夠適應每一個職務的工作,以為進一步提升打下良好的基礎。但是,當戰爭的節拍跳動得愈來愈快捷、自己這支部隊注定要擔負起全h集團軍最危險最重要的使命的時候,他還是禁不住想起了這位身在北方集群指揮部的下屬。如果他仍在a團崗位上,自己又何至於對a團如此放心不下呢?

    尹光召正這麽思緒萬千的時候,小車已經駛進了a團的營地,把守營區的哨兵仔細地查看了小車牌,見是師長的專車,便幹淨利落地揮舞著手中的指揮旗予以放行了。

    已是子夜,營區裏顯得格外寂靜,哨兵的腳步聲夾雜著不知名的蟲兒蟬兒的鳴叫以及遠處不斷傳來的海濤的咆哮,更增添了周圍的寧靜。為了不影響將士們休息,尹光召一進入營區大門就下了車,唿吸了一下夜風送來的海的氣息,撇下小車與司機,獨自一人朝指揮部方向走去。踏著星光與大氣輝光,他心緒激宕,走起路來健步如飛。

    “誰?站住!口令!”快到團部了,他被突如其來的一連串喝令聲嚇了一大跳,定睛一看,見是兩名荷槍的哨兵,一麵一位,正筆挺挺地站在指揮部營帳的兩側,威武雄壯的樣子不亞於鎮惡祛邪的鍾馗。

    尹光召隻得站住,迴答道:“是我,師長尹光召。”

    隱隱約約地,他感到兩名哨兵交換了一下眼色,隻見左邊的一位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過來,上下把他打量了一個透:“首長真是師長嗎?”

    尹光召點點頭,肯定地迴答道:“是的,我是尹光召。”

    “首長怎麽不坐車來呢?到這兒來的一個比一個的車更高級。”哨兵仍然滿臉不相信。

    “難道不坐車就不能來了嗎?”尹光召微笑著反問道。

    “最起碼,我不敢肯定你是不是師長。”哨兵想了一想,又說:“那隻有委屈首長站在這裏,我進去報告了。”

    尹光召越發覺得這位哨兵既可愛又有趣,微笑著擺擺手,讓他進去了,自己卻站在海風中茫然一片,這都成了什麽了?不坐車在人家眼中,你就不是首長?難道車與首長之間能夠劃等號嗎?他正這麽思考著,哨兵帶著一個人從營帳中走了出來。借著裏麵的燈光,他分辨出這人正是師參謀長、目前的代理團長。

    “師長!”參謀長一見來人,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激動地喊道。

    尹光召還了軍禮,同參謀長握了握手,側過頭朝哨兵笑一笑,說道:“這下可驗明正身了吧?”

    哨兵非常尷尬地撓了撓頭,臉上漲出了汗,心下也慌亂起來,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尹光召拍打著他肩頭,雙眼盯著他,鼓勵地說道:“怕什麽?你又沒做錯事,你忠誠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嘛。”

    哨兵稍感安慰,但是,依舊那副尷尬的模樣,好象無論對錯,都不敢坦然麵對一樣。

    參謀長也附和著表揚了哨兵幾句,便把師長引進了指揮部。一走進去,尹光召就看見了一片繁忙的場景。幾個參謀人員都守候在他們麵前堆起的戰役地形模型上,仔細地研討當前的軍事形勢。而幾部電話機旁,也守候了另幾位軍人,隨時準備了解新的信息。整個指揮部裏最現代化的東西,是中間那一台計算機,一名軍官正盯著顯示屏看上麵的各種參數,並不時地向研討軍事形勢的參謀們說些什麽。一見師長在代理團長的陪同下走了進來,眾人都停止了手頭的工作,一律站起身朝他致意。尹光召同他們打過招唿,接著便詢問起他們目前掌握的情況來,得到了令他滿意的答複之後,說了一通鼓勵的話,便拉過參謀長,坐在一旁單獨同他交談起來。

    “各項登陸準備工作全部就緒了嗎?”坐定之後,尹光召單刀直入地問。

    “大家早就憋足了勁,萬事俱備,隻欠東風了。”參謀長迴答了一句之後,警覺地問道:“是不是快要行動了?”

    尹光召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嚴肅地說道:“據我看,最遲明日子夜就要進行登陸作戰。a團不僅是師的主力,更是整個集團軍的先鋒,這副擔子不輕哪。在整個團隊曆經了如此重大的變故之後,我們師裏主要領導還沒來得及坐下來仔細分析其中的原委、徹底肅清不健康的東西帶來的影響,就因演習而分開,你說,我如何才能放得下心來呢?”

    “我知道師長最擔心的是什麽;我也知道這次機會對a團甚至於整個s師來說,意味著什麽。請你放心,我一定會帶著a團從困境中殺出一條血路,在人們麵前重新鑄造鐵軍的形象。”參謀長斬釘截鐵地下了保證。

    尹光召苦笑了:“如果把一位師參謀長放在團長的位子上,還不能把整個a團帶出困境,那也未免太缺乏現代戰爭觀念了。我最放心不下的不是這個,而是如何才能把真正有前途的青年人放到重要崗位上,給他們一片空間,讓他們在信息戰場上去縱橫馳騁,好為國家和軍隊積累雄厚的人才基礎。畢竟,培養和選拔人才,才是我們關心的頭等大事;我們誰也不是彭祖,活不到八百歲,長期賴在位子上不挪窩,會害了國家、害了民族。”

    “師長高瞻遠矚,的確獨具一格。你是不是覺得已經找到了理想的a團代替團長人選了?”參謀長非常敏感地問詢道。

    “a團沒有你坐鎮,再臨陣換將,非亂套不可。我指的是要把我們的眼光放在基層軍官們身上,多考察考察他們的能力,有可能的話,多啟用一些新鮮力量,對我們的事業有好處。”尹光召推心置腹地說。

    “我得承認,a團全體幹部的個人軍事素質的確無可挑剔。這段時間以來,通過處理了原來整個常委班子以及把華天雄破格提升到團長的崗位,使大家著實看到了希望與未來。熱情有了,進取心有了,個人的素質就能發揮得淋漓盡致,要挑選擔任各級重要職務的年青才俊,沒有任何問題。就是有人代替這個a團團長,也不是十分困難的事情。”參謀長聞聲而知雅意,極力地向師長表達同他一樣的看法。

    “這個嘛,在a團幹部大洗牌的時候,就已經綜合考慮到了的。”頓了一頓,尹光召望著參謀長,問詢道:“我想知道,你怎麽看待目前a團領導班子呢?”

    “都很成熟,也很敬業,軍事政治素質都比較強;更加重要的是,他們表現出了極強的協作能力。”參謀長想都不用想,便如實迴答道。

    “說實在的,a團背負的榮譽太多了,包袱也太大了。不動如此大的手術,一時之間,還真難讓他們脫胎換骨呢。如今聽你這麽一說,擁有這樣一支隊伍,我也安心了。”師長感歎地說。

    “能夠得到師長的褒獎,我感到十分榮幸。”參謀長情不自禁地笑道。

    尹光召擺擺手,臉上也露出了笑意:“你是識途老馬,a團的前輩。a團有如此大的成就,理當歸功於你嘛。”

    參謀長笑道:“我的確是一匹老馬,可是識途的卻是你。”

    尹光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忽而問道:“如果選拔一些基層幹部擔負更重要的職務的話,依你看,首先應該考慮哪幾個人選呢?”

    “那就要看放在什麽位子了。”參謀長弄不清師長的意圖,思索著迴答說。

    “各個位子都可以,當然囉,除了師常委幾個人之外。”

    “這個麵涉及得是不是太大了點?再說,讓一個基層幹部接手那樣的位子會不會唐突了些?上麵會批準嗎?”

    “我隻是一個假設。”師長見參謀長的眼睛中充滿了疑慮,理解地笑了笑,中肯地說道。

    “既然是假設,我認為最好的人選還是與你一起參加過調研組的那兩個:梅雨吟和王詩雪。”

    “這兩個人的軍事才幹及個人品質,我也很清楚。如果把他們放在更好的崗位上,一定可以有更大的作為。”

    “我曾想把他們放在團指揮部,但他們誰也不肯留下來。”

    “對待這樣的人才,強製命令的手段,往往會挫傷他們的熱情,結果會適得其反,這確實是一個難題。”

    “依我看,他們是獨當一麵、可以直接衝鋒陷陣的人才,當然不願意呆在這狹小的指揮部裏做一個幕後工作者。”

    “這你就大錯特錯了,應該說,指揮部裏才大有作為。我這次來,也有一個不情之請,就是先向你打個招唿,在演習中,多把青年人放於一線最重要的位置,讓他們經受一些磨練,給我們以後的幹部調配工作做鋪墊。另外,你得想個辦法,看能不能把梅、王這兩人弄到指揮部,那樣的話,整個指揮部運轉起來也順暢一些。實在不能把兩人同時留下來,哪怕隻留下一個也好。當然,他們願意跟我到師裏,我更是歡迎之至。”

    “其實,我知道師長用心良苦。一方麵想多挑選一些後備力量,另一方麵又是為了加強a團的指揮效率。”

    “既然如此,你應該找得到辦法。” 尹光召滿麵春風地說。

    “能夠在戰前還惦念著培養與發掘人才,專程來這裏做這件事,我想,也隻有師長你才有這個眼光與魄力。”

    尹光召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問道:“能做到嗎?”

    參謀長認真地思索了一會兒,迴答道:“有師長這份心意,我一定盡力而為。”

    “不是盡力而為,而是一定要為!這是關係到軍隊未來發展的大事,不容許有任何的推辭!” 尹光召見參謀長表態了,心下自是十分快慰,說:“這樣吧,你同我一道去連隊看看,我想親自了解情況,看他們到底有什麽想法。”

    於是,兩人肩並肩地走出團指揮部,來到紮滿營帳的曠野。夜幕下,一頂頂帳篷錯落有致地排列著,凸顯出灰蒙蒙的輪廓,是那樣的靜謐與安詳。各種重型裝備,早已登上登陸船艦,或被偽裝得嚴嚴實實,四周見不到它們的蹤影。偶爾從某些營帳中傳出的鼾聲,才給了這寂寞的夜空快樂的弦律。兩人四處張望,沒有一點可疑之處,便放心大膽地朝最角落的營區走去。突然,天空中劈哩叭啦地炸開了彈藥的聲響,把遠處的天空染得斑斕奪目。憑著那光亮,他們可以隱隱約約地看出海麵上遊蕩的艦艇與空中格鬥正酣的作戰飛機。隨著每一次轟鳴,每一次炸響,都有不同的目標消失在這夜空中。“看起來,夜戰的加劇,意味著登陸時間更加迫在眉睫了。”尹光召停下腳步,仰首觀看了一會兒,自語道。

    “長期以來,身處戰地卻隻能眼巴巴地望著海空作戰,戰士們早就積蓄了一肚子熱情,終於要爆發了。我想,到我們動手的時刻,戰爭景象一定會更加壯觀。”

    兩人一想到戰事發緊,不由得加快步伐,很快到達了梅雨吟所在的連隊。哨兵把他們帶進連部的時候,二人看到這位中尉正伏案寫著什麽。一見兩位首長進來,他馬上合上本子,站起身,殷勤地招唿他們坐下,又沏上茶水,端到他們跟前。

    “這麽晚了,幹啥呢?” 參謀長順手拿起那個本子,笑問。

    梅雨吟搔了一迴首,臉色略有些羞澀,答不上話來。尹光召一見,好奇地偏過目光,朝參謀長手中的本子望去,隻一會兒,臉上便露出一抹燦爛的笑意:“你可真夠浪漫的,身處戰地,依然心如止水、用精巧的文筆渲染出這等壯美的愛情。”

    梅雨吟有些麵紅耳赤:“我不過藉以排遣心中的不安罷了。”

    參謀長笑道:“你會不安嗎?”

    見兩位首長那銳利的眼睛仿佛要洞穿自己的內心世界一般,梅雨吟不由得低下頭,不再說話了。尹光召不理會他的表情,微微一笑,問:“這個少瑋,是網絡戰專家?”

    梅雨吟驕傲地點了點頭,算是迴答。

    “有如此情侶,能夠相互砥礪,到也用不著忸忸捏捏。男子漢大丈夫,何必太小家子氣呢?”師長的口吻裏彌漫著兄弟般的關切。

    參謀長附和著堆起了笑:“一對情侶天各一方,為著一個共同的事業在不同的崗位上貢獻各自的青春年華,忙得隻能把衷腸傾訴在紙上,的確堪稱佳話。”

    兩位首長的話猶如風吹垂柳,撫慰了年青人的心田,梅雨吟恢複了原來那種坦蕩與機敏的風度,腦子一轉,也笑了起來:“我想,首長們這次前來,恐怕不是單純為了這點小事吧?你們是不是對我這個作下屬的放心不下呢?”

    “我確實放不下心。”師長同參謀長對視一眼之後,緊盯著梅雨吟的臉,說。

    “首長這是對我不信任了。”梅雨吟勇敢地直視著師長,說道。

    “我不放心,恰恰是對你最大的信任。”尹光召微微搖了搖頭,從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代理團長也笑了笑,補充道:“師長夤夜前來,那是求才若渴,這就是最大的信任。”

    梅雨吟立刻明白了師首長的來意,慚愧地說道:“可惜我學藝不精,要不然,我真的願意貢獻自己的一切,為首長們此番到來表達我最真摯的感激之情了。”

    “你要不是言不由衷的話,我想,你最好的表白方式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尹光召柔和地看著他,微笑道。

    師長此言一出,梅雨吟隻得硬著頭皮說道:“我對師首長的命令堅決執行、決不含糊。不知師長有何命令?”

    尹光召聽他的話語裏用上了“命令”一詞,心想:這小夥子的確反應夠快的,明知我們不願強人所難,卻偏要造成這樣的印象。微微一笑,他不著痕跡地掩飾了自己的意圖,說道:“我哪裏有什麽命令呢?隻不過想同你商討一點事情而已。你看,第一、二階段的作戰,已持續了這麽長時間了,幾乎所有的裝備與戰術都用上了,雙方依然沒分出高下,何時才能實施渡海登陸作戰呢?”

    在調研組的日子裏,梅雨吟已經深切地領會到師長的軍事知識與判斷能力幾乎無人能出其右。以如此淵博的學識,如此敏銳的判斷力,如此犀利的洞察力,加之其堂堂一師之長之尊,在臨近登陸的日子裏,深夜來到這裏,為了僅僅同自己討論這樣一個問題,有誰會相信呢?他不過是為了暫時岔開話頭,謀求絕地反擊而已,自己可得多留心。想到這裏,他迴答道:“登陸作戰最理想的狀況當然是完全控製了海洋與空中的控製權。可是,曆來的登陸作戰都不能在這個理想的環境中進行;而趁著海空作戰稍微出現於我有利的轉機的情況下,便實施登陸,往往可以收到迅速瓦解對方整個戰役布勢之目的。這也是古代兵學聖家孫子早就說過了的‘兵聞拙速、未聞工久’的最好體現。目前,敵人的海空力量基本上處於不利的防守地位,我方對整個歸島縱深的目標,也實施了導彈打擊,摧毀了其約一半以上的重要目標。我認為,考慮到這些因素,再加之水文氣象的影響,最近三天之內實施登陸,可以取得很大的戰役成功。”

    “可是,我們至今也沒有接到預備登陸的作戰命令。”代理團長望了一下師長,會心一笑,提醒道。

    “長期處在戰場氛圍之中,還需要再進行動員嗎?雙方海空火力已經做了最出色的動員了。”梅雨吟笑道。

    “你認為我們的作戰前景又如何呢?”尹光召微笑地問。

    “你如果是指登陸作戰的前景的話,我想,憑借我們積曆已久的渴望奮勇殺敵的熱情與近半年以來的針對性訓練,戰勝對方一定不成問題;要是指我們陸地作戰與海空作戰的比較,這就沒有什麽可比性了。我們三軍是整體化的作戰力量,離開了誰,都不能有效地達成戰役目的。”梅雨吟迴答道。

    “關鍵呢?我們在戰勝敵人達成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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