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轉瞬之間,就有道飄逸的青衫紗影從她身側竄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轉而擋在她身前。


    “放肆!啊嘶……”


    爵服姑娘目露微驚,眼瞧著擋在她身前的少年下一刻!就被刀刺傷了試圖阻攔的手臂,瞬間鮮血湧出,染紅了他身穿的竹青紗衣。


    從他絞金絲葡萄藤紋的抹額和眉心墜上的紫寶石可見,正是那位柔弱的世子蕭卿之。


    少年明明跟她身高差不多,穿著最脆弱的輕紗,卻不知哪來的勇氣擋在她麵前。


    元無憂也沒愣神,趕忙把少年往自己懷裏拽,與此同時,本就在她身側的萬鬱無虞也撲過來踹倒刺客,抓住她另一隻手腕喝令退下。


    她有些疑惑,這倆人哪來的勇氣,都爭先恐後替她擋刺客,還試圖跟刺客講道理?


    而那刺客也是嘴硬,被萬鬱無虞製服後,剛扯下他蒙麵的黑布,就立馬咬碎牙縫中藏的毒,瞬間七竅流血,死屍倒地,也算死無對證。


    所幸人多,七嘴八舌的,見有人刺殺風陵王未遂,害的係舟世子受傷,趕忙封鎖現場,由風陵王麾下的襄陽府兵控製住了大殿。


    本以為這頓會談已經夠驚心動魄了,到風陵王搖身一變襄陽王,也就塵埃落定,沒成想這又殺出來個刺殺的,當即震驚所有人。


    齊國安德王第一時間表示自己孤身而來,絕非刺殺的主謀,都敢讓女國主搜身的。


    宇文直表示雖然風陵王讓他大損顏麵,但他要想殺她都是光明正大的,要是敢汙蔑他純屬栽贓,此事必須得追查到底,周國沒幹過的事絕不承認,也不接受被抹黑。


    風陵王倒大度,說自己反正也沒受傷,直接讓襄陽兵把周國和齊國人都留在正殿破案,自己則帶係舟世子上內室治傷。


    臨走前還不忘吩咐蕭桐言:“勞煩江夏公主把安德王好生送出去,別讓誰給欺負了。”


    高延宗剛眼巴巴瞧著、女王爺拖托著少年世子受傷的手臂往內室走,剛才還有些吃醋,再聽到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特意關照,讓自己在滿地疑兇裏被信任被釋放,便隻剩滿心感動。


    隻有他身旁的鬱久閭軍師嘖聲道:“她也太重色輕友了,隻管殿下安危,也沒拿在下當人啊。”


    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啊?”了聲。


    ***


    順後殿直奔正堂屋,風陵王拽著世子進了內室,後麵烏泱泱跟進來一幫人。


    一邊是周國於駙馬這邊嘰嘰喳喳的,上下左右打量自家風陵王有無傷到哪兒,一邊是蕭家關心世子傷勢。


    得虧元無憂早就掐住他那小細腕子,順著經絡止血,此刻一進屋就讓江夏公主取藥包袱來,江夏公主也輕門熟路地上櫃子裏取出。


    眾人圍成一圈,眼瞧著坐在床邊的倆人。風陵王動作利索地擼起蕭世子的袖子,露出他一截藕節似的細白手臂上,而傷處纏著的絹帕早已被血染透。


    她先是解開絹帕,露出那皮肉外翻、鮮血淋漓的刀口,又是拿水清洗,又是敷藥,好一頓忙活,而蕭世子疼的肩膀顫抖,也隻咬住下唇,羞於在人前露怯。


    但等換完藥後,少年已滿腦門的冷汗,渾身濕透,拿一雙泛著藍紫幽光的眸子,看向身旁親手給他敷藥、細致地纏白裹帶的女王爺。


    把他那細臂纏好裹帶,放迴他懷裏後,風陵王才抬頭道,“刺客的屍體上有什麽線索?”


    於駙馬為難道,“除了穿著府兵衣裳,沒別的線索。”


    風陵王卻驟然抬眼,冷然道,“刺客的刀用的是黨項鑄造弓箭的手藝,砍在人肉裏會有獨特的凹凸。”


    聞言,在場眾人都鴉雀無聲,連坐在旁邊的係舟世子都默默縮了縮手臂,暗自傷心,敢情她親手給他敷藥,是在查案啊?


    倒是周國人看向了站在她身邊的萬鬱無虞。


    元無憂道:“衛國公呢?”


    “在外頭,沒走,生怕被賴上刺殺的罪名。”


    “他不是要徹查麽?就讓他拿著刀去查。”


    說罷,風陵王抬袖欲起身,又因某種摜力而摔迴床上,迴頭一看,青衫細挑的蕭世子,正坐在她刺繡應龍紋的袍擺上。


    四目相對,他訕訕站起身來。


    “殿下欲往何處去?在下心有餘悸,唯有殿下在旁方感踏實。”


    元無憂環顧四周,有周國的有襄陽的,還有蕭家的,都等著她表態去留和發號施令呢。


    她順口道,“多謝世子舍身相護,但孤急於查明刺殺者背後主使,便讓江夏公主陪世子安心吧。”


    下一刻,她袖子一緊,循著一看,被少年抓在蔥根似的指頭縫裏。


    少年柳眉微蹙,眼瞼微垂,莫名地愁雲慘淡道,“殿下吩咐旁人即可,在下害怕,恐那刺客還在附近,見在下以命相護殿下,會不知從哪兒竄出來補刀……”


    見此情形,蕭桐言最先會意,便拍了拍眉頭緊蹙,一臉懵然的女王爺的肩頭。


    “國主放心,這館驛尚且由蕭家控製,即便你去襄陽稱王,也要與蕭家結盟不是嗎?本宮可與襄陽太守出門商議布防,你留下哄哄堂弟吧。”


    “啊?”元無憂愣了一下,才道,“周國那位衛國公不是善茬,孤得看著他別出亂子。”


    蕭桐言笑道,“無礙,本宮已命人將他們控製住了,暫且不會讓他們離開的。”


    襄陽太守憂心忡忡,“此地離南陽頗近,唯恐周國大兵壓境,少主何不立即啟程,迴襄陽坐鎮指揮?”


    一聽這話,於駙馬急了,“殿下!這可不能啊殿下,您若不岀襄陽,尚有機會名正言順複辟大魏,您這一走,恐怕就成了亂臣啊…”


    於太守扭頭斜了於駙馬一眼,氣得吹胡子瞪眼,“那你說怎麽辦?眼下北周不容少主,即便他們鬆口迎迴少主,恐怕也是要圈禁少主進京為質!”


    “——打住打住打住!”


    元無憂不動聲色地、扯迴被蕭世子抓在手裏的袖子,雙手製止幾位,隨即心品氣和道:


    “孤不能走,鄭家的錢財還沒到手呢。得將錢財安安全全運迴齊國,方能與齊國一刀兩斷,省得他們翻舊賬來要錢。”


    說著,扭頭看向蕭桐言。


    “把鄭家錢財藏哪了?再不運進城,外麵的周國府兵恐怕不會讓你進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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