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適才走下博望坡,要迴城時,迎麵就遇見個熟人。


    元無憂一瞧見尉相願在遛彎,思及他因大嫂變弟媳…而對自己跟高延宗一見麵就嗆火,她趕忙拽走高延宗,想迴避。


    卻不料還是被瞧見了,尉相願主動招唿:


    “女君別走啊!末將是奉蘭陵王之命來向您匯報的。”


    他這次沒對高延宗滿眼敵意,甚至熱情洋溢地衝元無憂介紹起“憂蘭府”這幫女君近衛,還讓安德王帶她迴去驗收成果……但光聽他那滿嘴文縐縐的循規守禮,就知他是強顏歡笑,咬著牙來幫大哥獻殷勤呢。


    而且高長恭這樣周到至極的安排,讓元無憂莫名的感到膈應。


    當初一句戲言組建近衛府兵“憂蘭府”,元無憂沒想過會付諸實踐,畢竟她要是去募兵,恐怕一個都招不來,隻有小紅臉阿渡會是她麾下的人,沒成想阿渡也是唯一背叛她的人。


    看來這個信口開河的玩笑,隻有高長恭當真了,甚至人手都是從他家抽調的。


    即便她知道蘭陵王不會害她,但誰能擔保高緯不會趁機,在她身邊安插眼線?


    她隻好以和高延宗迴城去吃飯為名,先拖延著驗收衛兵一事。


    傍晚時分,迴到博望城的倆人直奔繁華街市。


    夜幕降臨之下,街市華燈初上。


    高延宗素來愛湊熱鬧,而今能和心愛的姑娘一同逛夜市,更是恨不得跟她黏成一個人,說是從前光瞧別人出雙入對逛街了,而今終於輪到他了……於是他一路上什麽街頭零食都沒吃,嘴也沒閑著。


    隨後他發現,因為身旁這獨臂姑娘垂著綁裹帶的左臂,倆人頗為引人注目,他更不好意思逛吃了。


    元無憂並未偶遇叱羅家的人,倒是遇見了同樣在找叱羅氏的伽羅。


    得知伽羅是受周國主委派,帶禦賜腰牌來“敵國地盤”接應叱羅氏的,元無憂這才確認高緯不是無中生有,這裏還真有周國的事。


    而伽羅在幾個蜀地打扮的羌兵部下麵前,旁若無人又語氣冷冰冰的喚她“妹寶”……登時聽得所有人都忍俊不禁。


    元無憂倒坦然應著,順勢引見高延宗,“你可以喊他妹夫,”而後對高延宗引見道,


    “她是我同父異母的阿姊,我爹那邊的親戚我隻認得她一個,從小隻有她帶我玩。”


    高延宗惶然道,“啊?我…我也叫阿姊?”


    相較於高延宗的遲疑驚詫,伽羅果斷衝他一抱拳,板著臉喊了聲“妹夫!”


    就這短短兩個字,就把高延宗臊的紅了耳朵。


    他還是禮貌地點頭,迴施一禮。


    元無憂也才發現,高延不擅於應付親戚,但擅於蠱惑她。高延宗每次都是看似扭捏,實則拿捏,太會撩撥人心了。他知道你就好這一口,用那小模樣把你拿捏的死死的。


    直到天徹底黑下去,元無憂剛帶高延宗下完館子出來遛彎消食,就在街上遇到一夥私兵抓住個小倌,那小倌哭爹喊娘的喊冤,引來了不少民眾圍觀。


    她跟高延宗湊上去一問,原來是叱羅鐵柱抓了景色。


    高延宗憤然上前擠進人群,口唿“住手!”擺明了想撈景色。元無憂也跟他上前,便跟白衫錦袍的叱羅鐵柱對上眼了。


    她和高延宗認得叱羅鐵柱,但他家私兵不知,幸好倆人麵麵相覷後趕忙錯開目光,都裝作不熟。


    叱羅鐵柱還假惺惺道:“敢問來者何人,因何出言相阻?在下是受我朝天子特批,來博望城處理家事的。”


    元無憂尚未開口,高延宗便眉眼傲慢,桃花眼微眯,擰著淩厲道,“北齊安德王高延宗。閣下沒聽說過本王嗎?”


    叱羅鐵柱:“……”


    何止聽說過?還共同辦案過呢。


    即便他此次再師出有名,此時麵對齊國的混世魔王高延宗,也不敢硬來,畢竟他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甚至見高延宗上前、掰開私兵抓著景色肩膀的手,他也隻能忍著怒火,說明來意。


    原來繼上次在棘陽抓到彪子後,叱羅鐵柱居然審問出來,他那個早夭的哥哥是被彪子的老大擄走了,還淪落風塵成了男娼小倌!


    得知消息後他也不敢耽擱,想起四哥眉心有個朱砂痣胎記,就派人一查,居然還真有女恩客在博望城的酒樓“杜康居”裏,見過個眉心有紅痣的小倌接客,那人花名“歡喜佛”,據說人長得跟他像極了!


    叱羅鐵柱聽罷,殺那女人的心都有了,想斥責她不守貞操居然去招嫖,卻剛開口就被幾句反噎迴來,那女人還矢口否認招過他哥哥,一口咬定招的是個紅倌人。


    叱羅家得知消息自然瘋了,急忙向自家天子請求博望城通行令,宇文國主也十分通融地親手寫信傳給高家國主。叱羅鐵柱中午剛得到齊國主應允的八百裏加急信,這才帶著目擊證人和私兵,馬不停蹄地趕來博望城。


    可惜他傍晚來抓人時,酒樓裏也幾乎人去樓空,什麽都查不到,顯然是暗娼小倌都轉入地下了。正在叱羅鐵柱以為線索又斷了時,在街上買糕點的景色出現在了眾人視野裏。


    而景色就是那個女恩客口中的“紅倌人”,他當場被女人認了出來,叱羅鐵柱便讓私兵將其捉拿,要對景色嚴刑拷打。


    此時景色一見了高延宗,當即喊冤叫屈,哀求安德王和風陵王救救他,他對同僚的過去真不知情啊!


    聞聽此言,高延宗自然不會坐視不理,畢竟景色是他在風塵場合最信得過的“點子”了,且他的花籍是落在齊國的,即便流竄在邊境,他到底也是大齊的人。


    但事關叱羅公子,他也逼問景色為何會跟“同僚”聚在一起。畢竟開酒樓的養暗娼也是常事,現在得了風聲,肯定是背後有人指路。


    元無憂便讓景色帶路,自己和高延宗打算帶著叱羅鐵柱微服私訪“杜康居”,既是幫忙,也是保護景色的安危。


    當幾人來到杜康居門口時,元無憂遠遠就被那棟珠光寶氣、亮如白晝的建築給震撼了!


    她不禁驚歎:“怎麽一家邊境的酒樓裝修的這麽豪華?也不怕被戰火殃及給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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