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有頗顯大將威儀的鋒利劍眉,黑褐色瞳仁爍爍逼人,但跟精致俊美的五官一搭配,便給人一種柔和倔強、模糊了性別的英氣柔美。


    難怪當年他一露麵,卻被人懷疑是文襄帝的漂亮女兒,以至於戰場上都要戴鬼麵震懾敵方。


    顯然作用不大,比他鬼麵下的柔美容顏更沒威懾力的,就是他這憨厚老實的性格,真讓人想惡意欺負。


    可他字裏行間透出的卑微、沒安全感的發問,讓元無憂歎了口氣,用滿含關懷的憐憫目光,望著眼前的小嬌夫,“我人就在這,不然跟你吃飯的是誰?哦對,是前朝餘孽元氏。”


    憨包美人聞言,勃然佯怒,


    “元元說啥呢?昨天我都以為,跟你再沒可能了,五弟也真是的,什麽餿主意啊敢拿嫂子當誘餌!下次見麵,我要給他三條腿都打斷。”


    看煩了倆人不顧旁人死活就親昵的禰羅突,突發惡疾故意撒嬌,扯著低啞冷硬的嗓音嚷道:


    “解衣喂我”,還將那張如同白瓷開裂、布滿猙獰血痂的臉湊到她身邊,微張幼紅薄唇。


    他雖是故意與她親近,但瞧那櫻桃小口收舌頭抿貝齒,都沒高長恭咧嘴一笑開朗,便知他挺矜持了。


    高長恭也大方,擺手讓自己媳婦哄他。


    元無憂實在不解,皺眉瞪他。


    男子這才忸怩道:


    “昨天我在人前為麵子說隻是解圍,是我做的不對,我氣上心頭亂說的,但跟崔巍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話。你為助大齊,不僅犧牲名譽,為點撥我連姑娘家的矜持都不顧了……甚至五弟和蕭氏都感激你,對你讚不絕口,我怎能再那麽小心眼兒呢。”


    元無憂心道,這時候太需要你小心眼兒了!


    “你不必這般小心翼翼,我的確名譽掃地,所以讓你私下稱唿我母姓嘛。”


    他卻一把抓住她握筷子的手,正色道,


    “元元,你大大方方做你的鄭玄女好不好?我以後不反抗你了,也不會再給人機會嘲笑你。”


    “……”元無憂此時的沉默,並非詞窮語塞。


    而是被眼前的高大美人兒晃了狗眼。


    本來高氏家族就有著後三國頂級的皮相,人均絕世美人兒,而高長恭這樣的相貌,更是頂峰裏冒尖的仙品。


    毫無自知的高長恭居然還敢湊近,抬手捏她下巴,動作強勢,而語氣委屈:


    “還生氣呢小嬌妻?氣性這麽大?”


    元無憂果斷撂下筷子,猛地撲到他臉上,咬了了口滑嫩緊實的唇肉!


    男子趕忙歪過臉,眼神像極了受驚的小鹿,


    “還有孩子呢……晚上再親。”


    高長恭嘴上婉拒,手臂卻把姑娘摟到胸肌鼓鼓的懷裏。


    她順手捏了捏,


    “嘖,恢複體力的小憨,這胸懷好暖好熱啊。”


    此舉讓高長恭不由得臉紅心跳,趕緊抓出她要探進衣襟的爪子,“嗯…別了……我,我想等成親,給你個三媒六證昭告天下的合巹。而且你們華胥…會使男子有孕啊,我可不想在軍營裏懷上,傳出去不得被當成妖怪抓起來啊……”


    望著平日在外威風嚴肅,卻在她懷裏眨巴著眼睫毛,俊顏羞紅的高長恭,元無憂心都化了。


    原來他這塊端莊嚴肅的榆木疙瘩,從來不是因三綱五常男尊女卑的禮教,而拒絕替她生娃,而是不能在此時為她生?


    高長恭那些條條框框,在她麵前豈止是無限放寬?簡直是毫無底線可言,元無憂甚至都心疼他對感情的這種真摯,卑微又可憐。


    畢竟旁邊有道無法忽視的兇狠視線,她隻好強忍狂親小嬌夫的衝動,意猶未盡的舔唇,


    “你真是華夏沃土予我最好的迴饋。”


    憨子噗呲一笑,胭紅的唇珠一嘟,“騙子。”


    她的手順男子的勁腰向下,那小腹緊實起伏,隔著布料都能感到柔軟的韌性。


    “讓我摸摸……小嬌夫的腹肌。”


    此舉一來,剛才潑灑在倆人周身的濃情氣息頓時紊亂,高長恭如臨大敵地扣住她的手,


    “別…我怕癢,你怎就欺負我?我一糙漢子,還能有什麽蕭世子那般嬌氣?”


    元無憂伸手捧住他的臉,挑眉,“別鬧,裝拈酸吃醋也不像,你若真生氣早就提刀砍他了。我管他是誰呢,隻有你屬於我,你渾身上下裏裏外外都是我的,我要把所有精力和欲望都宣泄到你身上,不給別人半點機會。”


    高長恭哭笑不得,


    “咱倆到底誰是男人啊?媳婦兒這麽強勢,我毫無尊嚴啊!我倒不是怕你,是要打仗呢……”


    “我不先入為主,被人捷足先登了怎麽辦?”


    “隻要我不同意,誰能近我的身啊?哦對…你生辰八字多少來著?軍師昨兒還問我呢,要拿咱倆的八字合庚帖,托二哥向鄭氏提親呢。”


    ——忽然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起!


    倆人連忙轉頭,隻見黑衣男子低頭去撿瓷碗碎片,一地都是淋漓的粥。


    高長恭比他還在意,“快別撿了!她好不容易給你養好祛疤的。”


    他慈父心切,把鮮卑男子拉了起來。


    元無憂在一旁冷眼瞧著,心裏五味雜陳。


    正在這時,門外有人叩門通稟:


    “大哥!五哥說有急事上報。”


    高長恭臨走前,還讓她對孩子耐心些呢。留在原地的元無憂,望著沒事兒人一般站起身來的懷璧,他正滿意地目送高長恭離去。


    她邁步上前,掐起鮮卑男子尖削的下巴逼問,


    “為何不告訴他你是誰?”


    他眨著長睫,“不能連累你的嬌夫。”


    元無憂滿意的點頭,“真乖。”


    男子深藍的鳳眸愈發漆黑無底,透著狠戾,忽然一揚眼尾,翹著濃黑長睫,“那就早些跟寡人迴去。”


    元無憂:“?”


    男子忽然把她往臂彎一圈,仗著身高將她抵在飯桌後頭的牆上,一雙銳利漆黑的鳳眸緩緩下移,他滿臉暗紅的痂皮,連嘴唇都是。


    卻猛地逼近她唇邊!


    懷璧臉上坑坑窪窪的硬殼子,剮蹭的她臉疼,唇上的觸感更如刀割一般。


    元無憂大驚之下反擊就咬!也當即後悔了,他都沒親上自己,她卻咬在他嘴邊,還因用力過猛,嚐到了新鮮的腥甜味。


    幸虧他體力尚還虛弱,被她輕而易舉的推開。


    高大消瘦的男子後退一步才站穩,懷璧拿白到近乎透明的玉色長手,抹去唇邊血漬,狼似的眼神倏地瞪過來,像要從她臉上剜下一塊肉,透出一股瘋狂的狠勁兒。


    她心跳的快要衝出了胸腔,厲喝一聲:


    “暴君你自重!”而後扭頭出去。


    望著紅衣姑娘摔門簾子而出的背影,宇文懷璧又低頭瞧了眼自己掌心的血跡,長睫低垂,心裏比她更忐忑。


    他記得起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


    他本該怨恨她、惱怒她,明知她和蘭陵王都快成親了,是齊國人眼中的珠聯璧合……可是一時情急,他怎會想吻她?


    剛才她的激烈反應,讓他一時竟忘了,自己尚未吻到她,就被她咬破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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