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前幾天。


    陸雨說,今年的【含山峽穀】比往年冷一些,這場最大的雪,也比往年下得久。


    路麵上的積雪,也已經沒過了腳背,目光所及皆是白雪皚皚的世界,靜的像是整個世界都沒有了人類。


    程秋寒走在我前麵,我踏著他的腳印一步一步往前走。


    今天的陽光很溫暖,我讓他早早帶我出門來看這場...我期待已久的雪景。


    我低頭抑製住心潮澎湃,雙手放在肚子上,在快走到第一個觀景台時,才抬頭看著麵前的背影,手竟然有些抖。


    陽光下的人,跟那年夏天在這裏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一起住在這裏的人影重疊。


    我揉了揉發涼的鼻尖踏上觀景台,除了林間偶爾因為化雪傳出來的‘嘖嘖’聲,周圍沒有一點聲音。


    “程秋寒...”我大聲叫住了前麵的人。


    他頓了頓身體,慢慢轉過身露出笑容,“怎麽了?”


    我看了看遠處漸漸發紅的山頂,顫抖著聲音說:“那年你問我,願不願意跟你一起在這裏生活...現在,你還這麽想嗎?”


    程秋寒走迴我身邊,眼裏的愛意已經裹上了更多的含義,“我一直都這麽期望...”


    我露出微笑,理了理他的大衣,“謝謝你...一直這麽寬容我~程秋寒~”


    他搖頭,俯身緊緊抱住我,“謝謝你一直這麽...相信我~”


    我的雙手一再用力,卻還是覺得,無法表達我對他的愛!


    我們久久相擁,一起看著太陽漸漸泛出金光。


    “好漂亮啊~”我靠在程秋寒懷裏輕聲說,“再過兩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今年想要什麽禮物啊?”


    程秋寒吻了吻我的頭,“你~我隻要你~”


    所謂幸福,就是得到你想要的東西,吃到你想吃的美食,聽到你想聽得話,愛到你想愛的人...


    此刻,就是我的幸福~


    我鬆開他,抬頭勾唇,“別的...都不要?”


    他搖頭。


    我挑了挑眉,“那...一會兒你可別後悔~”


    他一愣,忽然有些慌張,“要!我都要,你給什麽,我都要!”


    “哼哼~”我捂嘴輕笑,“那...你閉上眼睛!”


    他乖巧的立刻閉上了眼睛,我看著他的臉,慢慢掏出衣服口袋裏的東西,打開他的手,放了進去。


    “好了,睜開眼睛吧~”


    程秋寒先打開眼睛,然後才看向手心裏。


    “這是...這...”


    他拿起手裏的東西放到眼前,不停地仔細辨認。待確定以後,刹那間就眼含熱淚,晃動著身體,似乎有些站不穩。


    “這是...是...是...”


    他淚流滿麵看向我,顫抖著晃了晃手裏的驗孕棒,著急的始終說不出話來。


    我的情緒跟著失控,緊緊握住他顫抖的手,努力打開喉嚨告訴他,“程秋寒...你當爸爸了~”


    聽到我的話,程秋寒突然雙腿一軟,跪倒在了雪地裏,顫抖著說出幾個字,眼淚緊跟著滴落進雪裏。


    “我...是...爸爸了...”


    他緊緊握著手裏的驗孕棒,情緒像是被 網住的魚,在漁網被破開之後,才起身抱住我的肚子,開始放肆的哭了出來。


    我輕柔地摩挲著他的頭,“程秋寒~我們...終於有寶寶了~”


    聽到我的一聲啜泣,他又即刻起身,為我擦幹眼淚,“別...青~情緒很重要~別...”


    我噗嗤一笑,抬頭望著他。


    四目相對,世間一切,化為烏有~


    而後,他捧起我的臉,輕柔地吻下來~


    在冬天白雪覆蓋的森林裏,披著溫暖的冬日陽光,跟程秋寒熱吻~是我第一次來這裏時,想象過很多次的場景。


    此刻,我夢想成真~


    ………


    與此相對應的告別,也來得很快。


    迴家前一天,程秋寒請來所有民宿老板,然後請陸雨一起幫忙做了一大桌的飯菜,在席間告知了我們要離開的消息。


    喜悅的氛圍一下子沉了下來,在這裏大半年,我跟他們每一位,都結下了很深的情誼,哪怕是曾經打過程秋寒主意的邱姐。


    不過,這隻是一次小離別,還有更多的相見在等著我們。


    離別,就是為了再見!


    晚餐後,程秋寒開始收拾行李,他情緒激昂,甚至哼起了歌。


    哈~你們知道,一個五音不全的人哼歌,也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於是我離開房間來到書屋,拿了一本書坐在接待台裏看著。


    “明天就走了,今天不用上班~”不知何時,陸雨出現在了旁邊的廚房門口。


    我抬眼看著他,“正好,我有事想跟你說...”


    他瞥了我一眼,在我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什麽事?要工資的話,月底才發啊~現在沒錢!”


    我歪起嘴角放下書,“最後這個月的工資,算我給你的房費,我不要了。”


    “喲~這才要走,就瞧不上了,跟吳子禹一個德行!”


    我蹙眉,這濃濃的火藥味,什麽意思!


    我還在思考,陸雨動了動身體,將腿放在椅子上,換了語氣,“說吧~什麽事?”


    我頓了頓,“今年春節...去我家做客怎麽樣?你要迴去看你外婆嗎?還是...在這裏跟其他老板一起過?”


    陸雨抬眼過來,“去你家...過年?”


    我點頭,“是啊,我家。”


    他沉默下來,抬眼看向門外,“我這裏...春節生意好,我要看店,好意...心領了!”


    我點頭,“好吧~不過,我很希望你去,說不定...可以了了你的心事~”


    他轉頭過來,久久凝視著我。


    我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陸雨,除了你,這幾位老板...是不是都有各自不可言說的過去?”


    陸雨有五分鍾沒有迴答我,而我拿起書,默默等待。我隻是隨口一問,他說與不說,我都可以接受。


    “你看出來了?”


    我點頭,“算是...”


    “哼!羅青啊~我覺得自己真是小瞧了你啊~看著可可愛愛,柔柔弱弱,心思...比誰都多!”


    “是嗎?原來你這麽看我。”


    “我看錯你啦?‘腹黑’小白兔!”


    我皺眉,什麽亂七八糟,難道‘笑麵羅刹’還不夠難聽嗎?他又給我取一個。


    看到我的反應,他白了我一眼,“怎麽?被我說中了?!”


    我勾起嘴角,“彼此彼此~‘裝傻’大灰狼!”


    ‘滋~咚~’


    不遠處,不知道哪棵樹又被積雪壓斷了枝頭,發出了一聲脆響。


    我將書翻頁,陸雨的聲音低沉傳來,“所以...你不可能跟我去遠方了,對嗎?”


    我的心一顫,麵無表情看向他,“陸雨,你認真的?”


    他閃爍的眼眸看過來,“我開玩笑的~”


    我蹙眉,他的眸光開始閃出星光,“我以為我這次...可以帶著你去遠行,可惜我一開始就錯了!不過沒關係,我已經打算留下來了。跟他們在一起,才是真正的我。


    你說的對,我們都有各自不能言說的秘密,我們隻想默默在這山中紮根,然後讓自己重新感受生命的意義~


    在這裏,我才是我,他們...也才是他們!我的秘密你已經知道了,隻有你和程秋寒知道。這是我為了保護這裏做的犧牲,我全部接受。


    他們的秘密,我不知道,但我們共同約定,不管誰的秘密被揭破,誰在某個深夜沒有迴來,那麽他/她的地方,我們會繼續經營下去...


    這就是我們的秘密,羅青,我全都告訴你了。如果哪天我也沒有迴來,你能不能...”


    我搖頭,露出微笑,“不會!陸雨,我說過了,你可以永遠留在這裏,開心過你的自由生活。不用擔心有一天,蔣時言會找到你!”


    “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


    他有些激動湊近我,唿吸拍在我臉上,我看著他的眼睛還是搖頭,“春節...來我家,我全都告訴你!”


    陸雨胸口突然有些起伏,他滿眼星光看著我,鼻腔裏的唿吸聲在安靜的夜裏,像一隻野獸的低吠聲。


    我沒有轉開頭,一直觀察著他的神情,“陸雨...你...”


    他的眼角突然閃出波光,右手從我的臉頰劃過去,然後,他再次恢複了慵懶的狀態。


    “唉~真是一隻怎麽都抓不住的...狡猾‘小白兔’啊~明天,好走...”


    他起身,頓了頓,轉身離開,沒再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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