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去世之後,家人先是在高府中設置靈堂,守孝,而後,要將高拱的遺柩運迴新鄭老家埋葬。


    高府之內,一片肅穆。


    白色的幔帳隨風輕擺,靈堂正中,高拱的棺槨靜靜停放著。黑色的漆麵在燭光的映照下,散發著深沉的光澤。


    靈堂四周,擺滿了祭品,嫋嫋的青煙在空氣中彌漫,增添了幾分哀傷的氛圍。


    前來祭拜的官員們絡繹不絕。


    有與高拱誌同道合、惺惺相惜之人,也有曾經與高拱政見不合、心存芥蒂之人。但在這一刻,他們都放下了過往的紛爭,懷著敬重或複雜的心情,來到靈堂,送別這位曾經在朝堂上叱吒風雲的人物。


    郭樸,齊康,張學顏等人盡數到場……


    在高拱彌留之際,張居正前去看望,他去世之後,張居正隻讓自己的兒子們前來吊唁,而他卻沒有出現在高府……


    而後靈堂在高府中設置了七日後,便起靈返迴新鄭老家埋葬。


    乾清宮中。


    朱翊鈞坐在龍椅之上,在案台之前,擺滿了官文卷宗。


    這是高拱在這五年,開海之事的籌備,詳細記載了各地的商賈,朝廷現在有的能夠遠航的船隻,以及各地港口水師的規模……


    各地方參與開海的主要的官員,幹吏名冊,也非常清楚。


    朱翊鈞心情沉重的看了一卷又一卷,許久之後,他放下手中的卷宗,看向了馮保:“高卿,是不是迴新鄭了。”


    馮保聞言,趕忙說道:“陛下,今日走的,還有高拱的家眷也一並返迴了新鄭,高府已經人走樓空了……”


    朱翊鈞點了點頭,而後歎了口氣。


    “都是誰去送了……”


    “送的人很多,郭樸,張學顏,齊康,甚至還有海瑞……”


    聽到海瑞的名字後,朱翊鈞看向了馮保:“海瑞也去了。\"


    “是,陛下。”


    在曆史上,高拱於萬曆六年去世。張居正奏請恢複高拱的官位,並按照舊例安葬,但宮中兩宮皇太後還在記恨著先帝駕崩之時失言的高拱,沒有準許張居正的請求,隻給予半葬的禮儀,朝廷的祭文中有很多貶損之處……直到萬曆三十年後,神宗皇帝才想起了高拱,也就是在萬曆三十二年,高拱才被恢複名譽,追了諡號。


    他給與高拱的諡號是文襄,這也是高拱在曆史上的諡號。


    經天緯地曰文, 道德博聞曰文,慈惠愛民曰文……


    辟地有德曰襄,甲胄有勞曰襄,因事有功曰襄……


    綜合起來,高拱被賜予“文襄”的諡號,也是表明他在內政上有卓越的才能和謀略,品德高尚,學識豐富,同時在對外軍事等方麵也有一定的功績。


    除此之外,朱翊鈞還讓張鯨前去高府帶去了治喪所需的銀兩……


    “高拱走了,郭樸也要告老,這內閣,也要增人了…”


    “陛下,聽說張居正已有了人選,估摸著這兩日便要奏請陛下了。”


    “誰。”


    “戶部尚書張學顏,吏部左侍郎申時行……”


    朱翊鈞聽完馮保的話後,隻是點了點頭,張學顏,申時行,在此時全是改革派,並且,也是兩個非常有能力的臣子。


    片刻之後,朱翊鈞輕聲道:“召,召張居正。”


    馮保聞言趕忙點頭應是,而後離開乾清宮,前往內閣。


    等到張居正離開之後,張鯨上前一步:“陛下,禦案,是否要收拾一下。”


    朱翊鈞隻是對著張鯨擺了擺手,張鯨看到之後,隻是退後一步,低著頭不敢有其他言語。


    頓了片刻後,朱翊鈞開口喚道:“張鯨……”


    “陛下……奴婢在。”


    “張四維身邊的人手安排的妥當嗎?”


    “安排了,都是我們東廠的好手……”


    “他的兒子,那個叫什麽張丁征的,扮成了張四維的家仆一起出京,想幹什麽,這個張丁征,朕讓你調查呢,有沒有頭緒。”朱翊鈞語氣頗為不善的詢問道。


    而聽到朱翊鈞的話後,張鯨趕忙道:“陛下,奴婢自從得了旨意,便派人調查了這個張丁征,他為人輕浮,不學無術,整日醉情與賭,花,酒……其他的事情,現在還沒有查清楚。”


    朱翊鈞看了一眼張鯨,頗為不滿,他同樣讓張國之調查了,不過,這個時候張國之給他的反饋已經足夠多了,而張鯨還浮於表麵,甚至對自己的調查結果,還有些沾沾自喜呢。


    這讓朱翊鈞對張鯨的能力,有了些許的質疑。


    雖說在嘉靖年間,廠衛不分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在朱翊鈞這裏,他們的核心業務已經徹底剝離了,東廠在萬曆二年便吸納了錦衣衛的一批骨幹,再結合自己原本的底子,他們在外地的信息網可能比不過錦衣衛,但在北京城,是要超過錦衣衛的。


    自從,張鯨當了東廠的督公後,這些年,給與朱翊鈞的驚喜是越來越少,後知後覺的……


    這就是能力的問題。


    朱翊鈞歎了口氣:“那他為什麽跟著他的父親,舟車勞頓,去南京,去浙江呢,在京師舒舒服服的不好嗎?”


    “陛下,可能這個張丁征想去南京遊玩,這種公子哥,荒唐起來,可是不成體統的……”


    “你想知道錦衣衛調查的結果嗎?”


    “啊……錦衣衛的調查結果……”


    “這個張丁征,自己有個小財庫,他在京師,有一座賭坊,有三家妓院,六部尚書有三個尚書的兒子,跟他是合夥人,還有咱們大明朝的諸多武勳,都跟這個張丁征有關係,他這個小財庫啊,設置在北城,裏麵的存銀好像有七十萬兩……除此之外,他瞞著他的父親,與陝西山西那邊的商人,做著絲綢,馬匹的生意,你覺得,他去南京就是玩嗎,朕卻認為,他是作為晉商的代表,去南方探底了……”


    “探開海的底……”


    “你每日都在幹些什麽,撈銀子嗎?”


    聽著朱翊鈞的話後,張鯨嚇了一跳,而後趕忙跪下身去:“奴婢,奴婢失察,罪該萬死……”


    “你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多好的刀放在你的手上,你也不會用……”


    聽到皇帝陛下的話後,張鯨瞬間臉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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