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階目光深沉地看著海瑞。


    他有些急了。


    頓了片刻後,他緩緩說道:“這世間之事錯綜複雜,非你所見這麽簡單,莫要覺得讀了一些書,便狂妄自大,朝中百官,那個不會說一些聖人之言,以此標榜自己,古往今來,多少仁人誌士,雖心懷修身治國之念,卻因未識其真義,終無所成。”


    “塵世紛擾中磨礪心智,洞察人心之幽微,明辨是非善惡,不為外物所惑,但這些也遠遠不夠,還需深諳權謀之術,洞悉世情百態,方能安邦定國。”


    “若僅讀書看字,拘於表麵,不明其深層之義,不過是紙上談兵,空有壯誌而無實功……”


    徐階一番洋洋灑灑,答非所問,而海瑞對此卻絲毫不理會。


    過來人,就那麽喜歡為人師?


    他隻是靜靜的看著徐階。


    而徐階注意到了海瑞的眼神。


    竟然藏著些許的輕蔑。


    他惱羞成怒,再也保持不住鎮定了:“海瑞,你當不了治國的賢臣,做不了大學士,進不了內閣……”


    “即便你此時與太子殿下淵源頗深,你也進不了,你比不過我的學生,張居正,永遠也比不過……”


    徐階已經開始,人身攻擊了。


    “閣老所言,不是海瑞所求,海瑞也不願跟任何人做比較……閣老,你此番言語,與侵占百姓,百姓受苦,毫無關係。”


    “海瑞,你隻不過是高拱的一把劍,用來對付我的,若是我徐家倒了,你對高拱便沒了用處……現在的高位,他也會給你收迴去,可你若是,不對付我徐家,我可保你仕途平穩順遂。”


    海瑞神色未變,坦然迴應:“徐閣老,海瑞行事,隻為公道正義……”


    “哈哈哈,公道正義,海瑞,你代表公道正義?你做的事情,就是公道正義之事?此時的你,無非是高拱的馬前卒罷了……”


    “海瑞隻為公道正義……”海瑞再一次的重申了自己的觀點。


    看著海瑞大義凜然的模樣,徐階隻覺得自己很是渺小,有一股無力感。


    他突然想到了四年前的先帝……


    先帝在麵對海瑞的時候,是不是也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也感覺到了無力感呢……


    “我該怎麽做,才能符合你想要的公道正義呢?”


    “恢複百姓的戶籍,退還他們的田地……”


    “全部?”


    “全部。”


    “哈哈哈,海瑞啊,海瑞,你覺得就算我願意將田地全部退完,徐家便能高枕無憂嗎?”


    這個時候,海瑞的臉上才出現了一些情緒上的波動。


    “閣老此言何意?”


    “你追求公道正義,我信你,但並不是所有人都追求公道正義,高拱不會放過徐家的,即便我同意退田……”


    “我若是退了這一步,便隻能不斷地往後退了……”


    “閣老,是不願意退田了。”海瑞並不想了解他與高拱的恩恩怨怨。


    徐階慢慢的站起身來:“抓人吧……”


    “海瑞,你把徐璠,徐琨,還有我那個不爭氣地孫子,全部抓走吧……”


    徐階說完之後,便慢慢坐下,重新閉上了眼睛。


    在他退休的時候,他曾向當今陛下提出了一個要求,而當今陛下,也應允了,便是在隆慶一朝,不追徐家的任何事情。


    事實證明,皇帝的話是聖旨,隻能約束別人,卻不能約束自己。


    可能當高拱舉薦海瑞前來應天的時候,當今陛下,早已不記得他對自己這個老臣,做出過的承諾……


    陛下的承諾算不得數,他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庇佑家族。


    他很清楚,海瑞是他對付不了的,可他依然想要嚐試一番。


    海瑞看著閉上眼睛的徐階,知道他已經做出了選擇,海瑞也不耽擱,直接站起身來,大步離去……


    海瑞跟徐階的交談不歡而散,走出徐府的大門,便派遣兵丁進入徐府,將徐璠,徐琨等人全部抓了起來。


    連夜押送至南京。


    而海瑞並沒有跟著囚車離去。


    他在鬆江待了數日,去了徐家很多農莊。


    在這裏,他聽了很多百姓的話,也充分了解了一下鬆江此時的情況……


    耕者有其田,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窮苦百姓本就是日子艱難,才有了攀附徐家的想法,那些被算計,隻能賣田的人,更為可憐,但,攀附了徐家,日子並沒有好轉……


    反而因為徐家租子高,生活變得更加艱難,沒有了土地的百姓,便如同無根的浮萍,任由徐家擺布。


    有一些百姓不甘如此,便去告狀,告狀的人越來越多,也慢慢的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海瑞並不願進入黨爭之中,但他認為正確的事情,便要去用正確的方式做下去……


    ………………


    皇宮,乾清宮中。


    朱載坖躺在龍榻上,他的臉色還是蒼白。


    此時朱載坖已經能下床走動了,也沒了性命危險,不過,身體還是有些虛弱,大多數時間都是要臥床休養。


    前幾日的一場大病,差點讓朱載坖去見自己的父皇……這讓,朱載坖有些後怕。


    而朱載坖之所以昏迷的原因,整個皇宮之中,知道的人極少。


    就連朱翊鈞這個皇太子也不知道,自己的父皇為何好端端的便陷入了昏迷,還差點,一命嗚唿。


    朱載坖昏迷,是因為馬上風。


    那日,午膳之後,朱載坖心血來潮,去尋了前不久剛送過來的女子。


    這個女子不是中土大明的,而是當初的唐三藏去的天竺,那邊的女子……


    這個天竺女子,是被烏思藏行都司送給陝西行都指揮使司,而後由陝西行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派人送到了京師,進獻給了皇帝陛下。


    當年的三藏不遠萬裏去取經,而現在,這女子同樣也是不遠萬裏,來到京師……


    朱載坖初次見到這個女子,便被迷暈了。


    他當皇帝這麽多年了,什麽樣子的絕色沒有見過,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


    可這個叫卡維塔的女子身材高挑而修長,那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卻蘊含著柔韌的力量,肚皮舞跳的朱載坖魂牽夢繞,不僅個子高,身材好,最讓朱載坖著迷的還是這個卡維塔的膚色,略帶黑色,猶如被夜色輕吻過,在陽光的映照下,肌膚好似古銅……


    這個強大的反差,讓朱載坖流連忘返。


    他賞完舞蹈,當夜便寵幸了這個女子……


    而後,還是對其戀戀不舍,吃飽了飯,沒事幹,又去找她。


    不過,這次在行動中,他的唿吸變得極為急促,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便失去了意識……


    等他再次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朱翊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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