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皇爺爺,孫兒聽您的話,以後不到水邊去玩。”聽完朱厚熜的話後,朱翊鈞實際是很驚訝的。


    大明皇帝易溶於水,這在後世都成了貼吧的主旋律了,而朱厚熜卻通過自己的學習,研究,在四百多年前,就有這個結論,著實不容易。


    聽到朱翊鈞的話後,朱厚熜笑著點了點頭。


    “若是以後,你也有一個這麽乖巧,聽話,聰明的孫兒,你也要告訴他,皇爺爺對你說的這句話,五行相克,我朝屬火,帝王易溶於水,無事少去乘船作舟……”


    朱翊鈞再次點了點頭,臉色已經有些呆滯了。


    自己這皇爺爺真神了,他孫子的孫子,還真的,真的乘船落水了,而後重病去世,這個孫子的孫子就是日後在曆史上,有著鼎鼎大名,一手精湛木工活的木工皇帝朱由校。


    看著朱翊鈞一臉懵懂,朱厚熜哈哈大笑。


    而朱翊鈞頓了片刻後,也隨著朱厚熜的笑聲中,笑了出來。


    不遠處的黃錦在這個時候,也轉過身來,瞅著他萬歲主子,以及小太孫的背影,也捂嘴笑起來了。


    當然,此時的朱厚熜還不知道,有一個名叫海瑞的官員,此時正在家中奮筆疾書,一心要正君道,匡社稷,打破這虛偽的盛世,以及扯開皇帝陛下的新裝……


    裕王府中。


    大明朝的皇太子朱載坖殿下,正在悶悶不樂。


    他坐在書房之中看書,卻遲遲靜不下心來。


    他是剛剛從西苑迴來的,這次進去了,可是進去之後,被陳洪告知,陛下帶著太孫出城踏青去了,這讓朱載坖,很是生氣,憤憤不平的迴到了裕王府,李彩鳳過來詢問,他也不願多說什麽,隻是徑直的迴到了書房之中。


    看了一會兒書後,朱載坖將書隨手扔在了案子上,歎了口氣輕聲嘀咕道:“越發的過分了,不讓迴家也就算了,現在竟然帶著我兒子跑出城外去了,若是遇到危險,那該如何是好,對了,孤上次出城,是多少年前了,十年前,偷偷去母妃陵寢,孤三十歲了,也就出了一次城啊。”


    “不過,還真的是羨慕翊鈞啊,爺爺疼,父親愛的,跟他比起來,自己與孤兒何異。”


    朱載坖又是一陣妄自菲薄,黯然心傷……


    正當這個時候,李彩鳳端著一碗親自熬好的參湯,走到了書房外……


    李彩鳳輕輕敲了敲門,聽到朱載坖的迴應後,便推門而入。


    李彩鳳看到朱載坖那落寞的神情,暗自歎息,那麽大的人了,怎麽還跟自己的老爹吃起醋來了。


    她走到朱載坖的身旁:“殿下,莫要如此傷懷了,喝點參湯補補身子。”


    朱載坖接過參湯:“今日,陛下帶著翊鈞出宮遊玩了。”說完之後,便喝了起來,即便心情不佳,可參湯確實是好東西。


    “妾身知道。”


    “我未對你說呢,你怎麽知道的。”朱載坖有些奇怪的問道。


    聽著朱載坖的詢問,李彩鳳稍稍一愣:“殿下,跟您迴來的隨從對妾身說的。”


    朱載坖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李彩鳳,並沒有在多說什麽,跟他一起去西苑的隨從,根本就沒有進入西苑,他們一直在外麵等著,而自己出來以後,也並未對他們說起此事。


    自己的這個妃子,是在說謊,不過朱載坖並不想在這個事情上糾結,有些事情,裝糊塗是最好的。


    而李彩鳳比朱載坖知道的還早,消息是馮保派人傳過來的。


    李彩鳳在一旁坐下,看著悶頭喝參湯的朱載坖,開口說道:“殿下,過幾日,您帶著我一起去一趟西苑吧,好幾天沒見到翊鈞了,有些掛念。”


    朱載坖點了點頭:“人之常情,我們明日便去……”


    聽到朱載坖答應,李彩鳳的臉色也變得稍微輕鬆一些了……


    ………………


    到了下午的時候,朱厚熜帶著玩耍盡興的朱翊鈞返程迴轉京師,在馬車上的時候,朱厚熜已然閉目養神,而朱翊鈞的心裏麵有些忐忑,也有些緊張。


    現在已經到了嘉靖四十五年二月了,他記不起準確的時間,但就是在二月,海瑞上治安疏。


    實際上,朱翊鈞一直在思考這份大逆不道的治安疏到底是怎麽到皇帝手中的,這件事情,直到現在朱翊鈞也沒有搞清楚。


    在後世的那部電視劇中,充滿巧合,直言罵人的奏章成了賀表,但真正的曆史上不存在那麽多巧合,海瑞的治安疏是通過正常渠道送到皇帝陛下手中的,也就是說,這份天下第一奏疏,是通過了奏疏呈送的審查製度。


    在這個時候,存在奏疏呈遞的審查製度,但並非所有的奏疏都會被審查機構攔截,第一方麵就是陛下的態度,如果皇帝願意聽取不同的意見,即使是批評性的奏疏,也可直接呈送,但晚年的嘉靖已經不願意去看批評性的奏疏了,所以在審核的時候,治安疏一定是會被刷掉的。


    朱翊鈞也想了,可能是因為海瑞的清流聲望,他的正直形象滿朝皆知,負責審查的清流官員們,不敢私自攔截,隻能一步步往上呈送,到了內閣,司禮監,這些人也是不敢私自處理。


    最後隻能呈送禦前,俗稱甩鍋,海瑞罵得太兇了,徐階等人不敢接招,怕對他們的後世名聲產生影響。


    當然,也有可能是權力派係的鬥爭,高拱,與徐階兩個內閣的負責人,一個想借海瑞扳倒高拱,一個想要海瑞搞臭徐階……


    就在朱翊鈞的疑惑思考中,車隊進了北京城,迴到了西苑……


    而海瑞的小院子堂屋裏麵也多了一口棺材,他的家人在今日的時候,都已經離京返迴老家了,整個家中隻有他一個人。


    在棺材的旁邊,擺放著他寫好的奏疏。


    海瑞撫摸著棺材,眼中沒有對明日未知的恐懼。


    海瑞,海剛峰,人如其名,他的性格猶如一把尖銳的利刃,毫剛正不阿,堅守原則到近乎執拗的地步,無論麵對怎樣的權勢與壓力,都絕不退縮與妥協。


    在這渾濁的世道中,他的尖銳如同一道閃電,劃破虛偽的天幕,毫不留情地揭露著朝廷的弊端與汙濁…………


    而明天這道閃電,注定震動朝堂,能否勸諫成功,海瑞心中毫無底氣,但他卻有著一往無前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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