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楚星還是秦尚正都認可的是,此時此刻對兵部出手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都是不會有什麽太大收獲的,但之所以還要堅持如此做,並非是因為期待能獲得什麽,而隻是為了創造一種勢來逼迫楊秀清而已。所以這所謂的調查其實楚星自己也並不怎麽上心,別看他現在表現得態度十分強勢,而實際上從一開始他就知道此行注定了是徒勞無功的,在令內衛之人如之前調查五城兵備司時一樣先去查看了一下名冊,然後又去查看武庫之後,楚星就無所事事的坐了下來等待著,並非是等待著內衛們的迴報,而是等待著楊秀清的到來。

    兵部何等龐大?別說自己就帶著手下這麽些人,就算把內衛裏所有能幹這檔子事的人召集起來徹查兵部檔案,要從那些故紙堆中真正發現出什麽致命的問題,其將要耗費的時間就不可估量,就眼下這些人指望他們能在楊秀清趕到之前就發現什麽問題根本是不現實的。還不如多蹭幾口兵部的茶水潤潤喉會比較好點,剛剛和那些兵部的官員爭辯楚星覺得自己也是浪費了不少口水。

    最終果然也如楚星所預料的一樣,沒過多久楊秀清便趕到了兵部,兵部眾人立即就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樣紛紛圍了上來向著楊秀清痛斥內衛殘害忠良濫用職權。聽到這些人的稱述楊秀清大致理解了事態,說到底無非就是內衛在五城兵備司所做的事情的翻版,隻不過這次他們打算在兵部重複一次而已,真是天真之至,以為之前成功過一次所以還能再來一次麽?

    楊秀清看了看楚星依然坐在原地無動於衷的喝著茶,不禁心中一怒,自己有多久沒有被人如此輕視了?區區一介內衛指揮使竟敢如此怠慢。

    楊秀清索性走到了楚星麵前,居高臨下的冷聲道:“楚大人好大的官威啊,堂堂大衛朝兵部竟然被楚大人帶著幾個人給折騰得雞飛狗跳的,真不愧是內衛啊。”

    楚星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後這才慢慢的起身向楊秀清行了一禮道:“下官忝為內衛指揮使統帥內衛總管宮中和國朝諸多事務,而如今又發生了皇後嫁妝遭竊這等大事下官也是難辭其咎,日日夜夜都在為追查真兇焦慮不已。故此舉止或有些失常,對兵部眾位大人有所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楚星這番話看似已經是服軟了,但隨即馬上又話鋒一轉道:“然皇後嫁妝失竊之事幹係重大,不可不查,不可不徹查,故下官以為任何人都不能例外,但凡與該案有關係者,即便是兵部也許徹查一番。”

    “一派胡言!”楊秀清怒叱道:“當日送親之事根本與兵部之人毫無關係!也沒有兵部之人參與其中!那麽多有嫌疑的人你們不去查怎麽能查到兵部這裏?”

    楚星心想這句話本身就有語病啊,你兵部尚書楊大人不就是一個正兒八經的兵部之人麽?怎麽能說是沒有關係呢?

    不過這種話也就心裏想想了,畢竟楊秀清舍不得自己女兒嫁妝故意窩藏這種事情傳傳謠還可以,真要是當麵說出來,即便是內衛指揮使也是要負責任的,也不能如此信口開河。

    “下官也是在調查五城兵備司之時發現五城兵備司和兵部有有些關係,這才準備開始調查兵部的。”

    “哼,五城兵備司本就是兵部下屬部門,豈能毫無關聯?你們這就是在無端牽連無事生非!”

    楚星聽楊秀清這麽說便故作驚訝道:“首輔大人怎知兵部與皇後嫁妝失竊之事毫無關聯?莫非是有什麽下官不曾知曉的事情在裏麵麽?既然如此還請首輔大人告知下官,下官也好查明真相為皇後殿下追迴財物。”

    “本官沒有什麽消息,也不知道什麽消息!本官不想和你們這些內衛多做糾纏浪費口舌而已,總之兵部和皇後嫁妝失竊之事毫無關係,爾等也不要亂做牽連,否則本官必要在陛下麵前參你們一本!”

    話都說到這份上楚星也知道今天這事無論如何都是沒法繼續下去的了,所幸楚星自己也覺得不可能通過這麽些個小手段就可以扳倒楊秀清所以他也不感到氣餒,隻是向楊秀清行了一禮道:“既然首輔大人如此說了,想來確實應該是沒什麽問題的,那下官便就此告退了。”

    說完便召集了所有帶來兵部的內衛,果然這麽短時間內他們也都毫無所獲,這點和楚星預料的一樣,他完全沒有拖泥帶水的直接就這樣帶著人離開了,仿佛隻是來兵部隨便走了一圈參觀了一下喝了杯茶一樣,但這事所造成的影響卻才逐漸擴張開來。本來由於楚星是大張旗鼓光明正大的來到兵部搜查,這一路上聲勢不小不少神都百姓都看到了,而隨後沒過多久楊秀清趕到後,這些內衛就“灰頭土臉”的被從兵部裏趕了出來,這裏麵的文章那可大了去了。有些好事者隨隨便便的就可以據此引申發揮,腦補出了一長串的劇情,大約就是楊秀清舍不得那點錢財,在偷偷截留下皇後的嫁妝之後又懼怕內衛調查,於是在內衛前來調查兵部時他便第一時間感到,由於楊家勢大就連內衛都不敢輕易對他出手,於是內衛指揮使楚大人就不得不灰溜溜的被楊秀清逼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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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這樣一來楊秀清,楊家就被輿論推上了風口浪尖上,在神都輿論裏楊秀清這位內閣首輔幾乎被編排成了一毛不拔又好仗勢欺人的大反派,皇後十分可憐的身無分文的淨身嫁入宮中,說得是要有多淒慘就有多淒慘。仿佛堂堂皇後,楊家的掌上明珠,就連一般的平民之家嫁出去的女兒都不如了一樣,然而莫名的在神都之中就是掀起了這樣一股風潮。

    而這時,一個當日恰好路過兵部外邊,從頭到尾旁觀了事態發展的太學院學生張庭鬆覺得一個絕妙的機會來臨了。這張庭鬆在太學之中也算是小有印象力的一個士字,隻不過他出身北方,在太學院這個南方世家的大本營裏總是難以得誌。而今天發生的事情讓他看到了一個敲門磚,或者說是投名狀,自己之所以在太學院中難以出頭不得重用,即便是太學院學生授官之事也往往輪不到自己,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為包括太學院祭酒在內的很多太學院之人在他們眼中自己並非是他們的自己人。

    但這時自己如果能帶頭站出來攻擊楊秀清這樣一個北方士人,神都官僚的代表楊秀清的話,那麽顯而易見的就相當於自己和這群人做了個決裂,也是相當於是個投名狀,能夠讓南方世家之人認可自己,接受自己的投名狀。也唯有如此,太學院授官之時才能輪得到自己,不然的話到老都怕隻不過能混到一個太學院學士的職位而已,根本毫無上升空間可言。

    至於加入南方世家勢力之事,在他看來並無所謂,隻要能夠給自己好處的話,無論是向這些神都官僚北方士人效忠也好,還是向南方世家效忠也罷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而既然自己身處太學院這個地方,在這個圈子裏麵,自己除了向南方世家投誠以外,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因而張庭鬆毅然決然的決定投入南方世家的勢力之中,而楊秀清就是自己的投名狀。這事要是辦砸了那就是妄議朝政,這樣一個帽子蓋上來差不多可以說是未來的上升之路就算完蛋了,可若是辦成了的話,一條康莊大道就算是徹底展現在自己麵前了,張庭鬆認為自己必須要掌握住這個機會。

    於是當他從兵部外圍觀的人群裏擠出來後,並沒有先急著迴家,而是先去到了太學學宮裏,對著幾位平日裏相熟的太學院學生們講述著今日的經曆,以及隨後他的打算。

    這幾位和張庭鬆走得比較近的太學院學生其實也都是和他一樣由於各種原因鬱鬱不得誌的一群人,在他說到有一個晉身之機時一個個都表現出大感興趣的樣子,可當張庭鬆說到那個晉身之機需要去挑戰楊秀清這樣一尊龐然大物時,一個個卻又畏首畏尾。

    “張兄,你這辦法怕是不太妥當吧,首輔大人,那楊秀清此時可是勢大無比啊,我等要是去招惹了他,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全身而退啊。”

    “李兄此言謬矣啊,那楊秀清權勢再大,我國朝也還有國法健在啊,我等又是仗義執言有何可懼?”張庭鬆義正言辭的訴說著他的觀點,仿佛真的是為國為民不惜自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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