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黃雀


    趙王德格都巴雅爾的軍隊,踏著夕陽的光輝,鏗鏘陣陣地離開了。然而,兔子窩這裏卻依舊沒有好多少。數百名衙役,持刀舉棍的在大都路總管大人的親自監督下,衝進了那片低矮破舊的棚戶區,捉拿一切他們看上去長得像歹徒的嫌疑者。雞飛狗跳這個詞,此時就已經不是一句形容詞,而是真實描寫。


    兔子窩在海子的北岸,而就在距離那片地方僅僅千餘步的海子南岸,是一片比較高檔的街坊——析津坊。不少達官貴人的宅子就在這邊。當然,有富戶貴人居住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配套的高檔茶館酒樓。


    就在兔子窩正對麵的海子南岸邊,就有一家叫做天成樓的茶樓。這座茶樓足足四層高,是這一片最高的建築。在茶樓的四層,可以俯瞰茶樓後麵的海子,甚至可以眺望不遠處的鍾鼓樓。


    然而,今天的客人們,卻隻能在一二兩層品茶論道。因為,茶樓的三層和四層都被某個之具名的貴人給包了。


    一群來自草原的蒙古武士,虎視眈眈的站在三樓的樓梯口警戒,甚至連端茶的夥計,都隻能將茶水和果脯交給這些蒙古護衛送上去,自己根本無法上樓。大家都猜測,這不一定又是哪家蒙元貴族把樓上最好的地方給包了。在大都,這種事情根本就司空見慣了。


    事實的確如此。


    此時的四樓靠海子的窗口邊,雖然天氣寒冷,但是卻還是被人特意給打開了一扇。


    一個臉色有點蒼白的幹瘦中年色目人,正站在窗口,冒著外麵的寒風,使勁的向海子對麵的兔子窩方向張望。而在屋子的另一邊,有個身穿白色熊皮大衣,頭戴白色貂毛暖帽的年輕貴人,一邊伸手烤著麵前盛放竹炭的火盆,一邊輕聲說道:


    “好了。看夠了就關上窗戶吧。看再多,除了讓這屋裏冷的跟冰窖一樣,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


    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一看就非常尊貴,不光是身上穿著那來自極北地區才有的白色熊皮大衣,而且上麵還配飾著大量精美珠翠,腰間的革帶也是金鑲玉製成,以帽子頂端那顆巨大的紅寶石帽瑛子快有拇指那麽大了。這一身行頭,就不是普通人允許穿著的。一看就是地位尊崇之人。


    他的話雖然說的很輕,卻好像讓那個中年色目人被蟄到一樣,趕緊關上了窗子,然後屈身小步地來到年輕人座前,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老奴把事情辦砸了。還請王爺處罰。”


    如果此時李續在當場,一定就能認出來。這個中年色目人,就是他在涿州見過的那個前楚王府的教習——倒剌沙。


    年輕王爺聽到倒剌沙這麽說,反而笑了。


    “嗬嗬嗬。你說說,為什麽說事情辦砸了呢?”


    “王爺,如果這個時候再派人去警巡院,已經沒用了。老奴沒想到,趙王府竟然這麽快就找到了水龍幫。再想用找到達蘭台的線索,從而換取警巡院釋放蝴蝶李,已經不可能了。還有,剛才老奴發現趙國公主的車駕提前離開了,而沒過多久,趙王也率領侍衛親軍離開了。老奴猜測,不是水龍邦交出了人,就是他們派人進去救出了人。現在兔子窩那邊的,隻剩下警巡院的衙役們了。”


    年輕王爺摸了摸嘴唇上的短須,遺憾地搖著頭說:“可惜了。”


    倒剌沙磕了個頭,不無沮喪的說:“老奴無能,不配為王爺驅使。自請王爺發落。”


    年輕王爺此時直接坐起來,看了看座下趴在地上的倒剌沙,然後從身旁拿出來一個紅色的葫蘆形酒壺,將葫蘆裏麵褐色的液體,倒在了桌上一盞空茶碗裏。隨後,他便探著身子,將那個碗,直接遞給了身前跪著的倒剌沙。


    倒剌沙嚇得身子一激靈。他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


    沒辦法,既然拜在人家門下為奴,還誇下海口能為人家辦大事。如今,自己知道對方很多的隱秘,還把事情辦砸了,自然就要接受主人的責罰。隻可惜,自己這一身能耐,就這麽浪費了。


    倒剌沙輕輕歎了口,還是比較從容的雙手接過了對方遞給自己的毒藥。


    茶碗裏的毒藥是深褐色的,帶有一股淡淡的奇妙的藥香。


    倒剌沙沒有為自己分辯半句,他已經認命了。於是,直接一仰脖,就把王爺給自己的毒藥一飲而盡了。


    喝完了毒藥,他趁著毒性還沒發,恭恭敬敬地給年輕的王爺磕了個頭。算是感謝他給了自己這次機會,雖然自己沒有把握住。


    然而,就在他趴在地上等待死亡來臨的時候,卻聽到年輕的王爺說:“好了,喝完了藥,就站起來迴話吧。”


    嗯?什麽情況?


    倒剌沙驚詫的抬起頭,然後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身上。他努力的感受了一下體內,除了多了一份淨爽,並沒有其他任何異樣。


    年輕王爺笑著說:


    “你以為本王賜給你的是什麽?鶴頂紅嗎?這是薛太醫給我開的甘麥大棗湯,是養心安神,補氣去火的安神良藥。你看看你嘴角的水泡,還有你那滿眼的血絲。這一陣子你太累了。”


    倒剌沙眼淚都快出來了,他本以為自己會被處死,沒想到······


    年輕王爺習慣性的拿起手腕上的嘎巴拉念珠,一邊搓揉,一邊說:


    “本王已經看出來了,你是個有能耐的。一沒花錢,二沒動兵,僅僅是動動嘴皮子,就把這正月十五的大都城,攪得如此天翻地覆。哈哈,楚王叔就是個老糊塗。你這樣的大才,竟然被調去給我那不爭氣的恩王弟弟亂用。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倒剌沙趕緊再次磕頭,顫著聲音向座上的王者宣誓效忠。


    年輕王爺笑著打住了他的話頭,讓他起來迴話。然後問道:“本王就是很想知道,你費了這麽大的勁,就是為了幫著黑三兒換迴那個什麽蝴蝶李?然後,讓黑三兒他們給本王的嶺北那邊販運童男童女?嶺北是缺人,但是也不至於用這個法子啊?”


    倒剌沙趕緊解釋:“王爺,黑三兒和那個蝴蝶李根本就沒見過我,都是一個戴著麵具的中間人給他們傳話。老奴根本就沒打算讓他們倆活著。到時候,我會安排人在他們救出趙王府小少爺達蘭台之前,就殺死達蘭台。這樣必定會引起趙王的暴怒,屆時他一定不會放過跟這件事兒有關的所有人。”


    他繼續說道:“那個戴著麵具的中間人,身材和樣貌長得跟床兀兒大將軍的次子——燕赤不花非常相似。幾次接頭的時候,其實都是特意安排在燕赤不花和別人宴飲的附近進行的。我會找人將這件事兒,捅到趙王那裏。從而,徹底讓趙王和床兀兒大將軍鬧翻。這樣,床兀兒家族的人,就會跟朝廷離心離德,從而向王爺輸誠。”


    “最重要的是。這期間,喪子之痛也會讓趙王對於軍隊的管控有所減弱。這有利於王爺在這一段時間內,向軍中安插自己人。如果,繼續讓趙王如此調整侍衛親軍,估計最多半年,他就能完全掌控京城周邊的所有侍衛親軍部隊。再給他半年,恐怕嶺北和中原其他地方的侍衛親軍部隊,也將會被他完全掌握。這讓好不容易獲得嶺北各侍衛親軍支持的王爺,就非常不利了。”


    年輕王爺聽完後,非常滿意點點頭。


    “既然事已至此,你還有還有什麽其它計劃嗎?”


    “迴稟王爺,老奴剛才看到趙王帶著軍隊過來鎮壓。還想著讓人給幾個漢人禦史寫信,勸說他們彈劾趙王殘害百姓。結果,沒想到他們竟然突然撤了。老奴原本還沒想明白,剛才王爺賜下神藥,老奴一下子就想通了。這八成是陛下突然下令,阻止了趙王的行為。”


    年輕王爺輕輕指了指身旁的座椅,讓倒剌沙坐下來慢慢解釋:“為什麽這麽說啊?”


    “謝王爺賜座。”倒剌沙坐下來後繼續說道:“趙王忠勇非常,但是性格暴烈。能勸得動他的人,天下屈指可數。太後不但下令臨時關閉城門,還下旨讓趙王率領一千侍衛親軍進城尋找兒子。因此,撤兵的事兒,肯定不是太後勸的,否則當初就不會讓他調兵進城了。”


    “天下人都知道趙王懼內,趙國長公主的話他最聽。但是,長公主的脾氣一點也不比趙王小。這次被綁架的還是長公主唯一親生的兒子。我聽說就是長公主極力勸說太後,讓趙王調兵進城的。所以,也不是長公主。”


    “還有一個人,就是趙王的智囊,李思欽。他現在在開封做平章,更不會是他。那麽剩下的,就隻有咱們仁慈的大汗陛下了。”


    年輕的王爺聽到這裏,不由的歎了口氣:


    “唉!說真的,我這位皇兄啊,恐怕是這天下最仁義,最慈悲的皇帝了。對於本王來說,他是個稱職的皇帝和兄長。要不是父王的遺命,本王真不想這樣啊。”


    聽到年輕王爺這麽說,倒剌沙眼珠一轉,趕緊說道:“王爺,老奴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還望王爺聽後莫要生氣。老奴所言,全是為王爺著想。”


    “但講無妨。”


    “王爺還年輕,而且身體康健,龍精虎猛。何必要爭一時之長短?現在王爺的勢力甚至還沒有完全控製嶺北,在軍隊和東路諸王中,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力,更何況在中原各地。這都需要時間一點點來發展。王爺,老奴覺得,應該厚積薄發啊。”


    倒剌沙說這個話的時候,汗水都冒出來了。他緊緊盯著身旁若有所思的年輕王爺,生怕會惹怒了對方。


    然而,在沉默了片刻後,年輕王爺重重的點了點頭。


    “你說的很對。看來,我這次來大都最大的收獲,並不是皇兄給我的嶺北兵權,而是你啊。”說完,年輕王爺從自己懷裏掏出了金色的令牌,上麵用八思巴文,刻著一個“晉”字。


    年輕王爺將那枚令牌遞給了受寵若驚的倒剌沙,說道:


    “以後,這關內之事,本王就全全委托給先生了。我會跟宗正寺那邊報備,以後你倒剌沙,就是我晉王府的幕僚。等皇兄來上都召開忽裏台大會後,我會找人安排先生,正式成為我晉王府的長史之職。這樣,以後先生在關內的活動,就名正言順了。”


    倒剌沙雙手接過金牌,跪倒在地磕頭領命。他知道,自己不但被晉王接納,而且通過剛才那句極其冒險的諫言,從而被年輕的晉王也孫鐵木兒引為了心腹之人。


    整個事件的始作俑者倒剌沙,最終通過這件事情,開啟了自己新的人生階段。然而趙王府那邊,塔拉亥公主則正在抱著兒子,一邊流眼淚,一邊唱著兒歌。


    原本,公主帶著兒子達蘭台返迴皇宮向太後和大汗迴稟的時候,達蘭台還好好的睡覺。然而,當他醒來之後,卻不斷的嚇得大叫,見到周圍站著的宮女太監,都會渾身發抖,甚至連抱著他的母親塔拉亥公主都不認識了,一個勁的掙紮。


    無論是宮裏的大巫,還是太醫院的太醫令都束手無策,急得答己太後和塔拉亥公主都快要殺人了。


    還好,新來的禦醫,也就是李續和阿蘭達在俘虜察合台汗國大汗也先不花的同時,一起抓迴來的那個答失蠻(穆斯林傳教士的稱唿)阿裏,卻用一碗母乳,讓幾乎陷入驚厥狀態的達蘭台,逐漸安靜了下來,並且最終又在母親塔拉亥公主的懷中沉沉睡去了。


    阿裏認為,這不是身體病了,而是心得病了。心病要用心藥治。他提出讓公主趕緊帶著孩子迴家,讓他見到親近的人陪在身邊,讓他感受到家庭的溫暖和幸福。阿裏還說,他以前曾經見到過一個差點被狼吃掉的牧童。雖然得救了,但是卻嚇得不認人,而且還失去了語言功能。是他的母親,給他唱了七天兒歌,才緩過來。


    就這樣,塔拉亥公主抱著兒子就直接趕迴了家,一頭就紮進了自己氈帳中,摟著兒子一個勁的唱歌。這幾年遇到什麽事兒都沒流過的眼淚,今天卻始終無法止住,胸前的衣襟都被打濕了好大一片。


    見到這種情況,熊大熊二哥兒倆隻能齊刷刷的跪在公主的麵前請罪。畢竟,帶弟弟出去玩,並且還把弟弟給丟了的責任,他們倆是跑不掉的。


    然而,塔拉亥公主隻是擺擺手,讓他們趕緊幫著唱歌,喚迴兒子被嚇丟了的魂魄。


    蒙古族始終是個能歌善舞的民族,這方麵熊大熊二哥兒尤其擅長。納忽出奏樂,阿蘭達唱歌。以往達蘭台喜歡聽什麽,現在他倆就唱什麽。順便讓嗓子已經唱的有點啞了的公主,稍微休息休息。


    也許是阿裏的治療方法見了效,也許是母親和兄長的聲音真的喚迴了達蘭台的魂魄,當達蘭台醒來之後,不但沒有再哭鬧,而且第一眼就認出了母親,抱著塔拉亥公主就開始哇哇大哭,述說自己的遭遇。公主聽著兒子的話,心也跟著碎了一地,摟著兒子一起哭一頓,心裏才舒服了很多。


    這個時候,趙王德格都巴雅爾和李續也安頓好城外的部隊,匆匆趕迴來了。


    看到兒子目前基本情況穩定,趙王的心也總算是安穩了下來。他本想要斥責疏忽大意丟了弟弟的兩個兒子,但是卻被塔拉亥公主製止。


    “你不要責怪他們。達蘭台是被壞人有意掠走的,不能怪兩個兄長疏忽。要不是他們兩個人拚了命的找,我的達蘭台現在也迴不來這麽快。他們做到了兄長應該做的事情,包括圖勒也做的特別好。我們應該獎勵他們,而不是處罰他們。”


    就在家裏一片祥和氣氛的時候,李續找了個機會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舅舅,幹娘,我覺得這裏麵有問題啊。剛才在迴去的路上,我又問了一遍救達蘭台出來的李褚。他跟我說,那個孟老道當時向他坦白,這件事兒是那個叫黑三兒的家夥自己幹的,為的是救他的相好,匪首蝴蝶李。而其中最重要的是,孟老道交代說,是有人指使黑三兒綁架達蘭台,然後那些人則幫他找人釋放關押在大牢裏麵的蝴蝶李。我懷疑這事兒的後麵,還有幕後黑手在推動。水龍幫的這群賊人,隻是被人利用。”


    已經擦幹淨眼淚的塔拉亥公主這個時候,摟著正在嚼著肉幹,喝奶酪的小兒子,無奈的搖了搖頭,對擰著眉毛,滿臉殺氣和怒火的趙王德格都巴雅爾說:


    “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當初為什麽不願意進京了。但是,你當初既然答應我,給你生個兒子,你就要給我掙個天下最大的公主爵位。咱們蒙古人射出去的箭,可沒有迴頭的道理。要做就必須做到底。否則,獵人馬上就會變成獵物。”


    德格都巴雅爾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他轉頭摸著小兒子的腦袋,頭也不迴的說道:


    “圖勒。既然你也感覺到這裏麵的蹊蹺。那麽這幾天你就繼續跟著這件事兒調查,看看能查出什麽問題。”


    “是。”


    德格都巴雅爾繼續安排道:“納忽出,你跟鐵木迭兒的兒子班丹和鎖南關係不錯。你想辦法查查這件事兒跟他們有沒有關係。有的時候,最好的友軍,反而是最危險的敵人。不光是他們,還有欽察衛床兀兒的次子燕赤不花,侄子班度。這兩個人掌握著留在京城的欽察衛軍的指揮權。跟咱們爭奪侍衛親軍指揮權的,就是他們這幫欽察人。好好查查他們。”


    納忽出隻是點了點頭,沒有出聲迴答。但是從他的表情上來看,這家夥心裏已經開始盤算如何下手了。這是他的習慣,動腦子的時候不喜歡說話。


    最後,德格都巴雅爾轉過頭,對一臉躍躍欲試的阿蘭達吩咐道:


    “跟你的那幫狐朋狗友說,這件事兒讓我很生氣,責怪你們哥兒仨沒有看好弟弟。所以,你們仨被我趕出去了。趁這個機會,趕緊把那片房子都拿下來,裝的好一點也沒關係。錢不夠了,找圖勒給你想辦法就是了。”


    阿蘭達興奮的說:“放心吧,阿爸。那邊的宅子,隻要錢夠。我保證一個月內,就能全麵弄好。到時候,我會把······”


    還不等他介紹完,就被德格都巴雅爾一揮手就給打斷了。卻聽德格都巴雅爾低沉著聲音吩咐道:“我要求你們那個院子裏麵,能輕易的住下最少八百人,以及咱們要用的一批東西。地方不夠了,就往外邊擴。朝廷那邊有人反對,就交給納忽出想辦法解決。”


    德格都巴雅爾這話什麽意思,李續和納忽出馬上就明白過來了,隻有阿蘭達依舊眨著迷茫的眼神。李續趕緊拉過阿蘭達,就在他耳邊一頓解釋說明。


    “啊?阿爸,不至於吧。阿爸你不是可以直接調動侍衛親軍嗎?至於在家裏再養這些兵嗎?這裏畢竟是大都啊。加上咱們王府的兩百名王府侍衛,那可就上千人了。”


    沒等德格都巴雅爾開口,納忽出就插嘴教訓起單純的弟弟:


    “侍衛親軍裏麵都是些什麽貨色,你不知道嗎?而且侍衛親軍的成分可靠嗎?這次要不是圖勒和忽察爾從西疆帶迴來的敢戰軍,咱們哪兒能那麽快就能把侍衛親軍調過去。萬一那個李褚沒有救出弟弟,難道咱們就靠衙門裏麵那幫人?”


    李續也說:“是啊,阿赫。這次舅舅跟我去兵營調兵,簡直是開了眼了。不說欽察衛,就是我的漢軍衛,拿著太後的調兵令,還有舅舅的蘇魯錠,竟然手續要辦一大堆才能把部隊調出來。我那敢戰軍,都收兵迴營了,樞密院的調兵堪合才剛到。”


    “所以啊,咱們以後難免還會碰到這種需要出手的事兒。求人不如求己。安營紮寨,排兵布陣,你是高手。咱們那房子那麽大,後院都連在一起了。有的是空間讓你自由發揮。我覺得讓你安排八百人都是少的。以你的能耐,能往咱們那院子裏麵塞進去一千人。”


    德格都巴雅爾很滿意的點點頭,表示了自己的認可。


    阿蘭達這才明白過來。於是想了想後,也表示可以做到。


    既然說到了房子,德格都巴雅爾便向李續補充道:


    “圖勒啊,借著這個案子的調查,你也會認識大都路總管府的一些官員。跟他們搞好關係,然後讓他們幫著你,在大都城內和周邊的地方,多找一些好點兒的宅子,還有鋪麵。想辦法都盤下來。對外就說你們哥兒仨被我趕出去,所以給自己置辦點家產。其實,這些地方都歸入王府的公產之中。府上雖然不差那點兒錢,但是這些鋪麵以後要是作為禮物送人,還是非常合適的。你舅母說得對,開弓沒有迴頭箭。既然我要在這個位置繼續坐下去,那麽就要按照朝廷的規矩辦事。朝廷辦事送禮可跟當年咱們在兵營裏不一樣,光送金錢和女人不行,還要送鋪麵和房子。”


    “舅舅放心,我明天就帶人開始辦。”


    安排好了這些事兒後,德格都巴雅爾輕輕的從公主懷裏抱過來小兒子達蘭台,用自己的大臉輕輕蹭著兒子的額頭,眼睛裏卻依舊還有未熄滅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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