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鬧鬼2


    因為推官李懷沒有騎馬,而且他也不願意再讓懷著身孕的弟妹蕭羚再騎馬,因此也就隻能走路。蕭羚慢慢走路,李褚自然也就跟著一起牽馬步行。


    最後隻有李續坐在馬上,感覺非常別扭。所以,他幹脆也下了馬,跟著一起以步行的方式,往距離不遠的東門溜達著過去。


    路上順便跟李懷攀談一下,這河南江北行省的官場民生。順便,也給那兩個如膠似漆的小情人,一些你儂我儂的機會。


    李續背著手,也不牽著馬,任由戰馬自己前前後後的跑來跑去,反正也是夜裏,路上除了打更的,沒有別人。卻聽李懷說道:


    “小將軍,恕下官妄言。這河南的官場,要是朝廷再不派一個忠心為國,公正廉明的官員,來整肅風紀、破除積弊,遲早要爆發大亂的。”


    聽到李懷懇切地話語,李續輕輕點了點頭。李懷所說的話,最後在曆史上,果然得到了驗證。最終反元大起義就是在這裏爆發,最早的紅巾軍主力,也是在這個地方,跟元朝的軍隊拉鋸鏖戰。


    李懷繼續說道:


    “小將軍,下官知道小將軍身份貴重,也看得出來令尊是真心為民的好官。可是,孤掌難鳴啊。這河南各個路、縣、州、府的官員,這些年來他們串通一氣,排擠忠良,上上下下早就爛透了。”


    “而且他們大多數都是勳貴之後,直接就是繼承父兄的職位,除了撈錢,根本就沒有真才實學。還有一些官員,他們跟大都裏麵的某些家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做事違法亂紀的事情,簡直是有恃無恐啊。這才是我們行省最大的問題。”


    他聽到李懷的這話後,一下子就知道,他的焦慮其實涉及到了一個大元王朝,無法輕易不避除的頑疾——官員的遴選製度。


    大元脫胎於草原民族建立的蒙古帝國,由於崛起的太快,所以大部分製度脫胎於草原民族傳統部落文化。而官員的遴選、任免,很多依舊隻看身份,不看能力。這其實就是部落貴族世襲製度的一種演化傳承。


    李續轉頭輕聲問道:“你認為應該怎麽辦?”


    “加大加深科舉考試的範圍和選拔力度。盡可能的讓科舉出身的官員,擔任各級政府的職位。將不合格的庸官,沒用的冗官全都裁汰下去,精簡衙門,任用鮮明······”


    “啊哈哈哈哈哈”李懷還沒說完,李續就已經哈哈大笑起來。結果,弄得李懷不知道對方是讚許還是嘲笑自己,一直頗為尷尬。


    李續笑過之後,拉著李懷的手說:


    “哎呀呀,小小的推官對於你來說,簡直是屈才了啊。隻不過,你這話估計也就現在的你會說得出來。雖然說的也很對,不過,等你真的到了朝堂之上,可就不一定能堅持這種觀點了。因為,那個時候的你,已經攀登到了更高的山峰,看到了不一樣的風景。那是一片更真實、更全麵,卻更無奈的景色。到了那個時候,估計你剛才所說的話,你自己迴想起來,也會感覺可笑了。”


    李懷的臉色變了好幾次,最後直接站在了原地,恭恭敬敬地衝李續一抱拳,躬身說到:“下官愚鈍,還望小將軍解惑。”


    李續迴頭看著突然站住的李懷,透過皎潔的月光映照下,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對方臉上的誠懇,更有幾分濃重的悲戚與不甘。


    “繼續努力吧,李推官。憑心做事,誠實做官,盡快得到我阿爸的認可和提拔。然後,找個機會,你把這個問題去問問我阿爸。他曾經就類似的問題,迴答過我舅舅。我舅舅那麽剛強大人,據說被氣的在我舅媽懷裏哭了一晚上。不過,第二天,他就放棄了原來錦衣玉食的平淡生活,鬥誌昂揚地給大汗陛下寫了自薦信,要出任西疆前線元帥。”


    李懷愣了好一會,突然有一種即將得遇伯樂的期待,讓他渾身都忍不住的有些輕微顫抖。


    “多謝小將軍示下,下官謹記。”


    李續拍了拍他肩膀,說道:“普顏不花的那些書信中,肯定還會藏有不少秘密。到時候,正好你可以利用自己的能力,協助我阿爸,為朝廷,為百姓,多做一些掃除害人蟲的事情。”


    被李續這麽一說,李懷突然驚醒道:“哎呀,幸虧小將軍提醒,下官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何事?”


    “下午搜查普顏不花在後院西側書房的時候,因為時間有限,我們隻是抄拿了一些普顏不花桌上的書信。他在櫃子裏,還有其他地方,可能還會藏有一些重要的貪贓枉法的證據。下官,現在就馬上迴去查找。”


    李續拉住了轉身就要走的李懷,想了想,從懷裏拿出那兩封自己單獨收起來的,寫有八思巴文的信封,對李懷說:


    “你是說,那些信件其實你並沒有拿全?你當時可見到這種寫有八思巴文的其他文件?”


    “嗯,好像在他的桌上,有幾張寫有這種‘官文字’的書信。當時斷定這肯定不是寫給山寨內應的,所以也就沒有動,依舊放在他書桌上的文件匣子之中。”


    “快,帶我去。這才是最重要東西。我懷疑這可能是他背後的主謀,給他寫的書信。剛才,你給我的信件中,有一封新來的信封,隻有信封,沒有信瓤。說明他還在看,應該是新來的指示。我估計,那上麵的東西跟他為什麽要組織山寨的人,襲擊邙嶺鎮有關。”


    說完,他們四個人便直接掉頭,往普顏不花的宅邸返迴。


    到了宅邸,大門原本應該是關著的,門上還有李懷代表衙門給鎖上的大銅鎖。然而,等四個人來到此處後,竟然發現大門是虛掩著的,那把大銅鎖也被人不知道用什麽辦法,打開了,就放在門邊。


    李續心中大唿:他奶奶的,今天這宅子可真的是邪門兒到家了!


    剛才他們是為了逼問口供,有意地裝神弄鬼,然後是石樓那個懶鬼,給大家嚇一跳,如今看來,是真鬼上門了啊。


    “李推官,你們洛陽的賊,膽子真大啊。剛剛死了人的官衙,這幫人都敢偷啊?”李續輕輕地對李懷奚落了一句。畢竟,地方治安是他這個推官的責任。


    李懷麵有窘態地答道:“迴稟小將軍,這洛陽雖然不至於夜不閉戶,但是已經很久沒有發生嚴重的盜竊和搶劫事情了。今天······今天簡直是見了鬼了!”


    “哼!沒錯,就是見了鬼了。我剛才還說呢,這世上,最嚇人的不是鬼,而是人,尤其是壞人。他們是遊蕩在人間的真鬼。”


    李續吐槽完了,左手直接從腰間拽出腰刀,然後吩咐道:“李推官,你和蕭女俠一起守在門外,不許任何人跑出去。李褚,有沒有膽子跟本官進去抓鬼?這次可是真的。”


    剛才出來的時候,伊思馬忽就已經把李褚的刀,以及蕭羚的劍都還給了他們,所以當李褚聽到李續的話後,直接抽出了他那把手柄明顯很長的雙手刀。對著李續慷慨說道:“草民願隨大人抓鬼。”


    李續點點頭,便輕輕推開府衙那扇沉重的大門,然後側著身子擠了進去,李褚也跟著一起鑽了進去。臨進去之前,還不忘輕聲叮囑自己的妻子,注意安全。


    你倆是奉子成婚的嗎?姑娘肚子裏麵都給你弄出肉餡兒了,怎麽你倆還這麽膩膩味味的啊?我記得納忽出當初娶媳婦之後,沒幾天就厭煩了,這蕭羚長得也不是那麽國色天香啊?至於嗎?


    李續看著李褚的行為,在黑暗中使勁翻了個白眼,心中不斷的吐槽。


    他倆一個前一個後,在黑漆漆的前堂,憑著白天的記憶,摸索著就摸到了通往後宅的那扇小門。出了門,就是露天的迴廊。通過月光,似乎可以看到在迴廊上,有個人還在站崗放哨。


    李續覺得,要是伊思馬忽在就好了,這家夥的飛斧甚是好用。就在他想的時候,就感覺身後的李褚使勁一甩手,似乎扔出去了什麽東西。緊接著,那個放哨的家夥,就咕咚一下,倒在了地上。


    李褚笑笑,輕聲說:“嘿嘿,師傅教的小手段——飛蝗石。”說完,他又撿起花圃邊沿上的幾個橢圓形小石子,塞在了腰間。“太合適了,這種形狀的石頭,最適合做飛蝗石。”


    李續伸出大拇指,手動點了個讚。兩個人繼續前進,路過那個被打在太陽穴上昏過去的崗哨的時候,李續順手就將那個身穿夜行衣的家夥給抹了脖子。


    看來今天這個房子,是閻羅王開了道場啊,不死絕了不罷手。


    來到後院,卻見臨走的時候已經用封條封上的正堂大門,已經被人撕開了,大門敞開著。裏麵燈光閃爍,還有人發出的輕微驚唿。


    李續和李褚的到來,一下子便驚動了院子裏站著的兩個把風的黑衣歹人,他們非常驚訝怎麽會有人無聲無息的從後麵出現。


    其中一個黑衣人在驚嚇之下,竟然忘記遮掩,直接用蒙古話大聲喊了句:“齒狠閉(蒙古話:你是誰)?!”


    李續心中當時就咯噔一下。果然,還沒開始抓鬼,閻王爺就把小鬼兒給派來了!好吧,既然你們已經開始針對我阿爸了,那麽距離開始針對我,乃至針對我舅舅也不會太遠了,說不定已經都動手了呢。


    李續一狠心,也不再多問,反而調皮地用蒙古話喊了句:“米尼,其得酷兒(我是鬼)。”


    就在對方驚恐又詫異的時候,李續帶著李褚已經飛快地衝到了那幾個把風的人很近的距離,藏在身後的鋼刀,直接從下到上來了個上撩。


    “噗”的一聲,就把那個用蒙古話詢問自己的家夥的右肋到左肩膀給劈了開來。


    “啊~~~”黑衣人的慘叫在寂靜的夜空中,好像炸雷一樣響亮。


    然而,這個慘叫的並不是被李續劈死的,而是他身旁那個已經舉起刀準備反擊的家夥。那個家夥舉著彎刀的雙手,竟然被跟進上來的李褚齊腕斬斷。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現對麵的人是作為當時一等人的蒙古人,從來都幹淨利索的李褚猶豫了,舉著刀看著那站在原地,舉著斷腕慘叫的家夥,竟然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砍掉他的頭顱。這才讓那個人不斷發出帶有警示意義的叫聲。


    李續可不在乎這個,刀光一閃,一顆偌大的頭顱便滾落在地,也終止那撕心裂肺的嚎叫之聲。


    這個時候,從正房的屋裏,很快就竄出來七八個人。他們人人手中拎著一把鋼刀,還有人舉著火把。


    李續發現並沒有人帶弓弩便更有了幾分信心,不咋管他們,反而是轉過頭來,橫眉立目地怒視身旁的李褚,斥責道:


    “有我在,你怕什麽?記住,他們同樣是可以一刀砍下的腦袋!再有逡巡不前的舉動,我先殺了你!”


    嘴上這麽說,但是心中,李續一下子就感覺到很無助。他知道,在如今的這個朝代,哪怕是再兇惡的漢人,麵對蒙古人,乃至色目人,都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膽怯。因為,漢人或者南人,一旦殺了蒙古人或者色目人,那麽他們將麵臨的處罰將會是極其嚴酷的,朝廷的追索也會極其徹底。甚至,為此事還要牽連周圍的家人和鄰居。


    很明顯,不光李續看到了李褚的猶豫。


    這個時候,卻聽正門口有一個中年人的聲音,用很純正的蒙古話對李續說道:“他當然會害怕。因為他的身份跟你不同,圖勒小將軍。”


    李續趕緊轉頭看去。卻發現一個身材略微矮胖的中年人,站在那些黑衣人的中間。他跟其他黑衣人一樣,都用麵巾包著自己麵部,讓人看不到他的長相。唯一的不同是,他身穿一件淺藍色錦布棉袍,頭戴一頂前方後圓毛皮暖帽,而其他人則是用布巾將頭全都包起來的。


    看來,這個人就是他們的首領。


    嗯?他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他。甚至從他的話語中,連李褚的身份對方都知道。這可就不是平等的對話了。


    李續沉了沉氣,使勁握了一下手中的腰刀,這把腰刀是河間王的次子,自己的表兄,熊二阿蘭達給自己的,他則改用了繳獲察合台汗國大汗也先不花的那把珠光寶氣的佩刀。


    表兄阿蘭達的這把腰刀可是來自極西之地,一個叫做大馬士革地區生產的镔鐵寶刀,上麵非常豔麗的花紋。李續第一次見到這把腰刀的時候就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馬士革鋼刀。


    他垂涎已久,這才找機會用也先不花的佩刀,從阿蘭達手裏換來了這把大馬士革鋼刀,一直佩戴在身邊。


    在潼關鎮能夠一刀將人幾乎從中劈開,也是這把寶刀的功勞。


    如今,對方的人數數倍於己,而且還知道自己的底細,李續感覺今天恐怕要有一場惡戰。自己的那根金鞭沒帶來,就隻能靠兄弟送給自己的那把寶刀了。


    所以,他不由自主的使勁捏緊了刀柄,慢慢將刀舉到了頭頂,做了一個朝天勢持刀法,就準備開始拚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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