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怔,看著她,微微勾起唇角:“怎麽了,這是小白在感謝我麽,若是如此,本尊倒是願意你用別的方式更實惠些。”


    說著,他的指尖意有所指地輕輕順著她的肩甲滑向她胸前。


    隻是才停在她胸口,就被秋葉白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百裏初澤看著她,輕笑:“怎麽,這麽迫不及待……”


    隻是他話音還沒有落,便見她眸色微閃,隨後捏住他的手腕一翻,同時另外一隻手順勢扣住他的修腰將他一個翻轉,就將他轉了半個圈,成了個他背對她的姿態。


    他尚且不知她要做什麽,隻是微微挑眉,也不反抗,任由她動作,打算看看她葫蘆裏賣什麽藥。


    卻不想,她卻忽然伸出手穿過他的腋下,從背後一把抱住他的修腰,輕聲道:“讓我抱抱你,好麽,因為我深愛的人,他的父親去世了。”


    百裏初澤原本微微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他頓住了身形,靜靜地看著窗外。


    秋葉白隨後慢慢地將臉頰靠在他的背上,感受著他鎧甲的冰冷,聲音卻異常清冽而溫和:“雖然那個人從來不是一個好父親,不值得他為那人難過,可是那個人到底是他與這個世上曾經唯一的血脈牽絆。”


    那個男人,不管如何,給了她的阿初和阿澤生命,僅這一點,她始終是要感謝他的。


    “所以喪鍾響起的這一刻,我還是要抱一抱我的他。”她輕歎了一聲。


    百裏初澤一直沒有說話,隻是任由她抱著。


    秋葉白也沒有說話,她相信曾經的那個年幼的小小的初澤,對父親這個詞曾經充滿了期待。


    她沒有忘記在淮南的時候,阿澤替她受了那一箭之後的晚上,他昏迷之中曾經如此驚惶和充滿祈求地低喃出‘父親’兩個字。


    這是那個還屬於人的百裏初澤心中永遠的殤。


    而這一切,就隨著那個男人的死,讓紛飛大雪埋葬了罷。


    “從此以後,你的牽絆,你的血脈,都有我和耀日、耀月三個一同承接。”她輕聲道。


    有了她和孩子,她的神和魔都不會再孤單。


    百裏初澤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鵝毛大雪,許久他才閉上眼,唇角微抿,伸手輕撫過她的柔荑,隨後慢慢地握緊,力氣大得仿佛要將她的骨骼都融進自己的身體。


    雪落無聲。


    他原本以為自己從不在乎的。


    隻是聽著喪鍾響起的那一刻,他忽然發現,一路從宮城走到這裏,前路茫茫大雪帶來的冰冷和瑟瑟寒意一路慢慢浸潤進自己的骨骼。


    那些冷是前半生所有的痛與愛,從年幼到青年時代的那一幕幕都仿佛雪塵,隨著那一聲聲的喪鍾在天地間消散得無影無蹤。


    隻剩下一片空茫。


    大地一片白茫茫,真幹淨。


    他隻覺得自己仿佛又迴到了地宮裏,隻見暗夜永寂。


    而這種冷寂與空茫,卻都在身後的那一個擁抱裏融化無蹤。


    他眼底微微泛紅,澀意蔓延,唇角笑容苦澀而冰涼。


    他的小白啊……


    從那日在淮南,她為他簪花之時,她指尖的溫柔就讓他就知道,此生,他永遠永遠都不會放開她,再卑鄙的手段都無所謂,付出再多也可以。


    這世上最了解她的是他,所以更明白,她和他之前,看似他控製著一切,而真正最不能失去的那個人是他。


    若是飛蛾不曾見識火光的暖,便無所謂光與熱。


    可若是見識了火的溫暖,生存在暗夜裏的飛蛾明知被燒成灰燼,也會不顧一切想要得到那種光明。


    他才是那一棵寄生的植物,被拯救的從來都是他,從一開始養分便是她的血、她的骨,她的肌膚,她的唇,她的魂,她的——心。


    兩人靜靜地相擁,像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也不知過了多久。


    忽然一股濃煙瞬間湧起,門外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讓兩人一驚,方才分開,互看一眼,一前一後向門外掀簾而出。


    秋葉白才出門,就看見原本停著秋雲上棺材的房間裏冒出了滾滾濃煙和火舌。


    她一驚,但再看去,卻見風繡雲正靜靜地站在那房間前,手裏拿著火折子,背影看著有些淒涼。


    “夫人燒了房間,也不知什麽原因,但是夫人無事。”無名靠了過來低聲道。


    秋葉白點點頭,看了看天色,低聲吩咐:“雖然這個時候不會有什麽人來追查為什麽已經空無一人的秋府會起火,但是此地也不宜久留,順帝大喪,很快城門就會開了,咱們要在此之前脫離上京。”


    無名點點頭:“好。”


    隨後一轉身,領著人去準備了。


    百裏初澤低聲道:“我也去準備一下,你們不要太久。”


    她知道他是留出時間給自己和風繡雲,便點點頭:“好。”


    待百裏初澤離開之後,秋葉白方才走近風繡雲身邊,輕聲道:“娘,你不是說要收斂了他的屍骨麽,這麽一把火,隻怕收斂不了。”


    風繡雲卻看著那漸漸燒起來的大火,低低地輕笑,笑聲有些淒涼而空冷:“秋家沒了,帝國也要沒了,他是秋家家主,為了這秋家,為了帝國,付出了他的一生,這些都是他曾經身為世家子的驕傲,還有什麽比秋家為塚更合適他的?”


    她沉默了下去,是的,沒錯,還有什麽是比秋家為塚更合適秋雲上的?


    就像還有什麽比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更適合順帝的?


    她看著風繡雲美麗的側臉,心情有些複雜,忽然低聲問:“娘,你……怪我麽,如果我沒有迴你身邊,沒有迴京城,沒有入仕,你和秋雲上……”


    “我和秋雲上永遠都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妾和一個家主的身份罷了,也許到我死的那日,他已經忘記了我的名字叫什麽。”風繡雲忽然接過她的話,輕笑了起來,笑聲譏誚。


    秋葉白一愣,看向風繡雲,卻見火光在她的容色上映照出一片冰冷的光來。


    “倒是不如現在這樣,他生命最初開始記得的是青梅的青鸞,但生命結束的時候永遠都忘記不了的人卻是我風繡雲,是我風繡雲的女兒比他所有的孩子都要優秀。”風繡雲低低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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