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然也察覺了他的不自在,也不多言,隻順著他的示意看向他的腿,隨後竟發現……他的右腿竟然能慢慢地屈起了膝蓋。


    雖然他的腿顫抖得像風中的落葉,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仿佛渾身的力氣都集中在那一個小小的動作之上。


    但是這已經足夠讓人驚喜了。


    “淩風……你!”她梭然微微睜大了明眸,盯著他那一條腿半晌,心中滿是喜悅。


    隨後她伸出微微顫抖的手觸碰上他的腿,鼻尖都忍不住一酸:“你的腿能動了,太好了!”


    脊髓神經受到損傷的人,從毫無知覺到麻木感,再到腿上能動是不同的康複階段,想要進階異常艱難。


    如果腿上能動了,他的恢複便是有了一個質的飛躍!


    如果他的腿真的有問題,她這一輩子都會心懷愧疚,如果不是為救她,他也不會被砸碎的落石給壓成那副樣子。


    他亦鬆了一口氣,屈膝的腿一下子又似無力一般地放平了迴去。


    “你再努力一把,我相信你離站起來,重新迴到沙場之上不會太久了!”秋葉白忍不住一把抱住他。


    她真心的喜悅,也感染了他,讓他有些疑惑地問:“真的麽?”


    畢竟他發現自己的腿能動了一下,確實非常激動,但這也是他這些日子以來不斷努力的結果,他不敢告訴別的人,自己****夜夜都努力,隻怕若是不成,反而讓身邊的人也跟著失望。


    她篤定地頷首,目光明亮而又激動:“是的!”


    他激動地反手一把抱住她:“葉白!”


    隻是他才這麽反手一抱,臂彎之間那與尋常女子柔軟不同的輕盈柔韌的身軀,不盈一握的腰肢,讓他的身體自發地記憶起那次在城門下,兩人身軀被巨石壓迫得‘親密無間’的時候。


    秋葉白沉浸在歡欣之中,也不曾注意到他的異樣,隻是屋頂下忽然傳來了平寧焦灼的聲音。


    “大人,首輔大人,您還在上麵嗎……殿下還好麽?”


    平寧在底下快跳腳了,明明是請首輔大人上去帶人下來的,不想這會子首輔大人上去之後,自己也蹲上頭不下來了。


    秋葉白這才從激動中清醒過來,鬆開了抱住他的手臂,朝著屋簷下探出頭,朝著平寧爽愜地笑了笑:“嗬嗬……這就讓你家殿下下來,可是有個普天同慶的好消息,快去準備一桌小酒來!”


    平寧原本見她探出頭來,正臭著張臉要抱怨,卻不想聽忽然見秋葉白這般興奮的樣子,不由一呆,剛想要問清楚,但是秋葉白又縮迴了迴去。


    但是她臉上的笑容也感染了平寧,他呆了一會,隨後也笑眯眯地點頭:“好嘞!”


    百裏淩風看著懷中之人離開了自己的懷抱,臂彎裏一片空蕩蕩,隻仿佛還留有她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香氣,他不禁有些悵然,怔然地望著她的背影。


    這時候秋葉白已經和平寧說完了話,轉過臉來,見他神情有些異樣,便挑眉問:“怎麽了?”


    “沒什麽。”百裏淩風別開臉看向遠方,冰涼的風吹來,讓他微微眯起眸子。


    秋葉白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變了心情,身上的氣息也仿佛一下子沉寂了下去,但見他不願意多說的樣子,她也沒有再多問。


    她隻道:“咱們下去罷,早些休息,明兒我讓神醫門的前輩來為你診治?”


    百裏淩風沒有答話,卻看向遙遠的暗夜中那城郭暗影和起伏的山巒,忽然問:“葉白,江湖到底是什麽樣子?”


    她聞言,轉過臉與他一齊看向遠方,沉默了好一會,她方才眯起眸子道:“騎最快的馬,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殺最狠的人,睡自己喜歡的人……這就是江湖。”


    百裏淩風一頓,忽然笑了笑:“我以為你會說鋤強扶弱,殺富濟貧。”


    秋葉白微微彎起唇角,伸手輕撫過自己發鬢上被風吹散開的細碎頭發,悠悠地道:“不,草莽江湖一樣有江洋大盜殺人為錢財;一言不合,便出手傷人的;也有看似名門正派殺人隻為爭奪利;正邪兩道如同太極魚,相生相成。”


    “早年聽著老太監忙裏偷閑說書,我也曾經想過逃出宮去,憑借著自己學來的武藝去江湖上闖蕩,再也不迴這宮中,自由自在,如今想來,真是何處不江湖。”百裏淩風笑了起來,伸手又抓過一壇酒灌了一大口。


    “不過那一句睡自己喜歡的人,倒是真不錯,隻是對於我們這些所謂的天之驕子而言,卻是最難的,哈哈哈……”他看著她,笑容裏卻帶著深深的寂寥。


    她靜靜地看著他,輕聲道:“淩風,你醉了。”


    百裏淩風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移向天邊的那一輪明月,閉上眼,淡淡地道:“是,我醉了。”


    隻願此刻,長醉不複醒。


    四月。


    春暖花開,鶯飛草長。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今年的上京暖春來得晚了,桃花的花期變得有些漫長,四月的時候,還依舊開得燦爛,一朵朵的花骨朵還站在從枝頭往外冒。


    粉的、白的,深紅的、點綴了整個上京,隨便一個角落便是一處美景。


    “四少,這是齊王妃讓人送來的條子。”寧秋將一張小條子遞給正站在城樓上觀望著京城美景的秋葉白。


    她接過來,拆開封條看了看,隨後將條子揉了揉扔進了香爐裏,吩咐:“今日晚些時辰,你和小七一起去一趟齊王府,送一份祭儀過去。”


    寧秋一愣,立刻明白了:“秋善京已經沒了?”


    她淡淡地點頭:“是,一直隻是苟延殘喘,秋善媛讓人暗中給她用人參吊著命,今早沒了的。”


    百裏淩空不讓人給她好好醫治,如不是秋善媛,隻怕她早就沒了,聽說她求生欲望很強,但是還是沒有挨過這個春日。


    寧秋聞言,顰眉冷哼:“這齊王也真是個畜生,連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若是屬下還在江湖上混,早偷偷砍了他的頭。”


    她頓了頓,又輕嗤了一聲:“不過這秋善京和這齊王都是一丘之貉,嫁給齊王,落到這般下場也算是咎由自取,您何必還要送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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