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那人快凍僵了。


    秋葉白頓了頓,道:“將他扛走,不要讓他繼續跪在門前了。”


    寧秋冷哼一聲:“那種叛徒,凍死尚且不足惜。”


    秋葉白搖了搖頭,不知在想什麽,片刻之後便起身走到一處精致的黃花梨書櫃邊,打開了上麵的一個盒子,取處裏麵的一瓶藥交給寧秋:“一會子讓人將天棋扛走的時候,讓他服下這個,但是不要讓人看見了。”


    寧秋接過來,打開聞了聞,瞬間不可思議地看向秋葉白:“四少,你是瘋了麽,這等上好的暖身活血的藥,你給那個叛徒用,你這是要救他?”


    秋葉白看著她,搖搖頭,指尖在她腦門上輕彈一下:“都說你素來是四婢裏頭最聰明伶俐的,怎麽今兒變傻了?”


    “我……?”寧秋想要說什麽,卻忽然心中一動,睜大了眸子看向秋葉白:“四少,難不成你……”


    “你猜測得沒有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秋葉白點點頭,神色平靜。


    “天棋沒有背叛,他是在齊王身邊的探子。”


    “什麽?!”寧秋徹底愣住了,微微瞪大了眼:“他是……探子,您什麽時候安插進去的,為何沒有與我們說!”


    秋葉白看著她,輕歎了一聲:“是那孩子自作主張的,我迴來之後就已經知道他投靠了齊王,想要借助齊王的勢力光複蔣家,但是我並不相信他真的會背叛,後來他果然暗中聯係了大鼠,我才知道他竟要在齊王那裏做探子!”


    天書、天畫、天琴都會背叛,唯獨天棋一定不會背叛她。


    她太了解天棋,他性子倔強孤傲,一向以開國武將世家嫡公子自居,雖然整個家族的嫡係就剩下他一個人,但是他並不屈服。


    他會被送進綠竹樓當小倌,也並非他完全自願,而是被杜家的人逼進來的,隻因為當初是杜家買了他做****,他不肯給害死自己全家的杜家侮辱,寧願自裁。


    她想了些法子,在他關在監獄的時候,把他弄進了綠竹樓,杜家這才作罷。


    但是彼時,她沒有能力為那些和自己同樣擁有成為‘官妓’命運的少年脫去‘詛咒’,也隻能盡力照拂,隻是也許她當初不曾想過自己還有踏入官場的一天。


    在她踏入官場之後,一切都變了,利益與背叛相生相連,人心的貪婪與妄念帶來的危機,讓她不得不舍棄綠竹樓,先行鞏固自己在朝廷的勢力,才能有所依仗。


    但天棋和百裏淩風很有些相似,都是內心驕傲而堅持的男人,帶著武將世家特有的熱血,不管彼此間有什麽過節,既得她臨危相托,便一定會竭盡全力完成,方成就君子之義,大丈夫之重,方現軍人重諾傲骨。


    “可是齊王是什麽人,心狠手辣,手段莫測,他為了籌集金援,甚至能與赫赫人勾結販賣人口!”


    寧秋聞言,忍不住搖頭道:“您一開始踏入朝廷這渾水,也是因為當初他讓秋善京來害你,要將您這個‘襄國公主新寵’之死栽贓在定王身上,讓杜珍瀾對定王心懷芥蒂,轉而支持他成為東宮之主,此後您數次遇險,也未嚐沒有他的影子,此人多疑陰險,天棋在他身邊,隻怕會很危險!”


    秋葉白輕歎了一聲:“若是可以,我也不會讓他冒險,但他去了齊王府後,才通知我這件事,我連勸都來不及。”


    齊王是典型的皇子,他行事隻為利益,所以當初她不知不覺就成了他手裏的小棋子,還是一顆棄子,差點就炮灰了。


    她自然知道此人是個危險份子,又怎麽會願意天棋身陷險境。


    “今日我又對天棋出了手,如今雪下得那麽大,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如何是好!”寧秋焦灼地走到門邊,看向遠遠的宮門,隻是宮門前一座影壁擋了她的視線。


    她卻仿佛能看見天棋已經在門前跪成雪人的模樣,忍不住內疚萬分地揪住自己的袖子,隻怪自己出手那麽重,甚至踢斷了他的手臂骨。


    “我去將他接進來!”寧秋忍不住就要往外走。


    “寧秋,你現在出去將他救下,是打算讓他這一頓屈辱的打白受了,斷臂也白斷了麽!”秋葉白梭然站了起來。


    “可是……”寧秋咬著嘴唇,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秋葉白看著她,輕歎一聲:“就是知道你和寧冬、寧春都是一樣的性子,所以此事我隻與寶寶說過,小不忍則亂大謀,若是你去了,他這一頓屈辱不但白受了,從此他和齊王也是結了怨,齊王那錙銖必較的性子,必定會向他下手!”


    “但是今日齊王這般試探,分明就沒有將他當成人,也不信任他!”寧秋看著窗外,咬牙道。


    “前有天畫、天書,再多一個天棋,有什麽不能信的,前車之鑒在此,他一定會信,隻是看他會信多少,成敗在今日,你不能去!”秋葉白沉聲道。


    寧秋和寧冬是烈性的女子,自己冤屈和傷害了人,便覺得極為難受,所以她們一定不能在這個時候出麵,齊王的人一定在看著。


    “那……屬下去按照四少的吩咐去做。”寧秋閉了閉眼,一咬牙輕聲道。


    “等一下,將天棋扔進禦花園的池子裏,著人將天棋丟進水裏之後,便不要停留了。”秋葉白忽然道。


    “可……”寧秋聞言,忍不住轉過頭來看著她:“他會死的!”


    “齊王用他來試探我,也是用我來試探他,這個時候,心軟才是要了他命的事,這藥是護住心脈的靈藥,他不會有事的,齊王的人不會讓他死的,隻是……可能會病上好些日子。”她負手而立,微微握緊了拳頭,輕聲道。


    “……是。”寧秋閉上眼,一咬牙,轉身離開。


    秋葉白靜靜地看著窗外瑟瑟而落的大雪,慢慢地閉上眼。


    眼前掠過那日在司禮監見到化妝成小太監進來的天棋的情景……


    “你可想好了,成為探子,隨時會有生命危險,有些時候我甚至救不得你。”


    “我這一生原也不過是飄零落葉,你待我如國士,將綠竹樓相托,以背對於蔣天麟,蔣天麟自當以士相報,卻有負所托,若能將功折罪,生死何懼,總歸蔣家也隻得我一個人,了無牽掛。”天棋淡然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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