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噓……你別管那麽多,李將軍交代過這姑娘是貴客,這客房任由她來去,做什麽隨便她,你我隻當沒有看見也就罷了。”


    兩名守衛剛剛低聲議論完了,靜萍便提著劍走了過來。


    他們一愣,看著她:“姑娘,你……?”


    靜萍握住劍,似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看著他們:“勞煩二位開個門,我要進去。”


    那兩名守衛一愣,看著她手裏的劍,互看了一眼,都在眼底看見了了然的光芒,便開了門讓她進去。


    “姑娘小心。”有一名守衛見她是女子,還是習慣性地說而了一句,但是說完之後才想起來裏麵那個如今小孩子都打不過何況一個提劍的女子。


    靜萍心不在焉地點點頭,進了房間。


    兩名守衛立刻關上門,靜萍方才發覺房間裏很是昏暗,讓人看不清楚裏麵的情形。


    隻能隱約看見床上蜷縮著一團黑影。


    她有些疑惑,如果她沒有記錯分筋錯骨手讓人飽嚐分筋錯骨之痛,這種劇痛能讓人活活痛死,當初那幾名紈絝權貴子弟的哀嚎聲大老遠的街道上都能聽見,但床上的人影也未免太安靜了。


    她遲疑了片刻,還是先點了一盞油燈,油燈燃亮起來後,整個房子都亮堂了不少。


    她一步步地走到床邊,撩開那床帳。


    床帳裏的人似感覺有人來了,微微側臉看過去,隻是他眼睛上蒙著一層有些髒的布條,所以也隻是下意識的動作而已。


    靜萍看著他那張慘白的臉,還有那分明因為極度的痛楚都有點扭曲的身體,忍不住捂住了嘴唇。


    她從來沒有想過那以蘭芝玉質、美姿儀聞名於上京的男子會變成眼前這副模樣。


    “姑姑……靜萍?”床上的人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是卻似乎能聞出她的味道一般,忽然開口問。


    他的聲音很嘶啞,像是在沙漠裏呆了很久很久的旅人,有些難聽。


    靜萍沒有想到他竟然能知道站在床前的人是自己,頓時愣了。


    天書慢慢地翻轉自己的身體,試圖讓自己的身體能平躺下來,但是隻這麽一個動作,就讓他付出了全身的氣力,額頭上一片冷汗,身上更早已是被汗水浸得裏外都濕透了。


    “嗬……抱歉,姑姑,我現在沒法子按照你教的那般,站、坐……躺……皆……有姿儀。”但他的聲音依舊很平靜。


    “你……”靜萍忍不住出聲,卻又不知要說什麽,隻握緊了手裏的劍。


    她是來給他一個了斷的,但是看見麵前的這個人,卻不知自己到底是個什麽心情。


    “靜萍……你……是來送我的麽?”天書卻似有所覺一般,微微偏頭。


    大約是因為強行忍耐著疼痛的緣故,所以他的聲音很虛弱,很輕。


    靜萍看著他,一咬牙,抬起自己手裏的長劍,指著他:“你總歸是我教出來的人,教不嚴,師之過,我來了結你。”


    天書輕輕地笑了起來,卻似忽然放鬆了下來一般,吐出了一口氣:“多謝,這種刑罰……還……真不是人……能挨的。”


    靜萍看著他竭力想要自己躺著的姿態好看點,但是奈何扭轉了經脈,他始終隻能半蜷曲著身子,手的形態也怪異。


    他那模樣,實在是……讓她忍不住嘴唇都輕顫了起來,卻不知是恨是惆悵:“很疼?”


    天書慢慢地唿了一口氣,仿佛抱怨一般輕道:“很疼……很疼啊……姑姑……太疼了……隻是我記得姑姑說過……男子再受痛亦不能……喊,儀態總是第一,這樣……看起來會比較有……風骨。”


    他斷斷續續地說完一句話,靜萍便見他身下的草席又被汗水浸潤得能滴水。


    仿佛早年裏彼此間對話的語氣,讓她憶起過往訓練姿儀時,那少年也曾這般小聲地抱怨著,卻還總是第一個完成了所有的嚴苛訓練。


    她忍不住淚盈於睫,一咬牙,將手裏的長劍一送,擱上他的頸項:“說,你後悔了,後悔當初你做過的那些事,說那是你的一時……一時……”


    天書自然能感覺到自己頸項邊的鋒芒,他頓了頓,接著她的話道:“一時憤恨,一時衝動?”


    靜萍手上的劍顫了顫,若是他肯認了錯,她……她就留他一條命,隻斷去他一雙手臂,當師徒情分已盡。


    卻不想,天書卻忽然笑了起來,雖然這個笑容很虛弱,但卻看得她心中驀然一跳,她太熟悉他這個笑容了。


    因為那些天裏,他每一次露出那種輕緲而又帶著點詭魅的笑時,便是要對她動手的時候。


    天書唇邊那虛浮笑容,甚至讓靜萍腿軟地下意識地退了好幾步。


    他說的話竟異常的清晰和連貫:“對,一開始我是一時憤恨衝動,你毀了我的眼睛,但是……我並不後悔,姑姑也不過隻比天書大幾歲罷,你感覺不到你的身子很好,很美麽,我隻覺得姑姑比我抱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能激起我的欲望,我隻後悔沒有早點占……”


    他話音剛落,靜萍溫婉的麵容早已漲得緋紅,眼裏更已是一片腥紅和羞憤,她顫抖著直接衝上前兩步,抬手一劍刺入他的胸口:“閉嘴,你閉嘴,你這個孽畜!”


    血光四濺!


    右胸傳來的劇痛讓天書一聲低唿,嘴裏一下子就吐出血來。


    那腥紅的顏色刺痛了靜萍的眼睛,她手上一鬆,“哐當”一聲,那把劍便瞬間落地。


    她似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刺了下去,顫抖著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胸口的血色越來越大的天書,她不斷地後退著,瞪大的眼裏滿是慌張。


    “孽徒,你一心求死,所以說那些話來刺激我?”靜萍忽然一把握緊了拳頭,對著床上的人厲聲道。


    靜萍臉上一串串的淚水不斷地落下來,隨後閉了閉眼,冷笑:“你憎恨你這個綠竹樓頭牌公子的身份,如今你幼弟已得庇護,楚家複興有望,所以如今要以死了此殘生,還想死在我手裏,不過是為了來去赤條條無牽掛,你覺得你已經把你的債都還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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