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歸還是欠了他一份人情,總要探望一番。


    卻不想她和寧秋、寧春收拾完畢,正準備出門,便看見一名韓忠身邊的幕僚正領著人匆匆過來,正好攔在她的去路之上。


    秋葉白一看他還腫著的右臉,便微微一笑:“這位先生昨日受傷,今日不在屋裏養著,這般匆忙來尋本座,可有什麽事?”


    那青衣人約莫也是三十多歲的樣子,見她說話裏帶著點刺,卻也不以為意,隻有禮地道:“督公見諒,昨日是在韓愈唐突了,隻是都尉大人接到了緊急軍報,令在下送來給您。”


    說著便將手裏的東西遞了過去。


    秋葉白聞言,一邊接過那軍報,一邊挑眉道:“真是稀罕事兒,昨日韓大人那一出戲不就是希望本座遠離你們的軍報,今兒卻主動送過來?”


    韓愈看著秋葉白,這位秋督公果然如傳說之中敏銳,他輕扯了下唇角:“大人先看看就明白了。”


    秋葉白見他神色有異,便先順手打開了那軍報,隻是初看之後,她不禁臉上浮現出異樣和狐疑來:“這是什麽意思?”


    韓愈神色異樣地看著她:“怎麽,督公不知道什麽意思麽,上麵寫得清楚明白,龍衛前鋒有兩千人被困在了敵人勢力範圍內的龍崗山上,我們三次救援而不得,如今敵我雙方都缺衣少糧,對方要求督公您親自領糧食送過去,他們一手交人、一手交貨。”


    他頓了頓,又輕嗤了一聲:“恕卑職無禮,我等看見這樣的要求時,還以為您在南疆叛軍之中有熟人。”


    秋葉白看著那韓愈和他身後龍衛們猜忌的冰冷目光,她微微眯起眸子:“帶本座去見你家都督。”


    “是。”韓愈這一次倒是非常幹脆利落,率先在前領路。


    都督府,議事堂。


    “下官接到這樣的要求,亦非常驚訝,您乃居於上京的上官,對方是如何識得您的,還如此準確地知道您昨日就押糧到了。”韓愈看著站在堂內的秋葉白微笑道。


    他依舊是客氣含笑的,但是每句話裏皆帶了刺,讓人聽著便覺得刺耳。


    周圍的一幹幕僚和將官們皆目光莫測地看著秋葉白,他們的敵意讓寧春和寧秋兩人麵色亦跟著冷硬了下去,她們本就江湖中人,並非尋常婢女,皆是手上染過血的,自一點不甘示弱,尤其是寧秋原本和寧冬一起主持藏劍閣,自另有一番氣勢,她徑自跨開兩步,冷冷地環顧四周。


    她銳利陰狠的目光讓那些見慣鮮血殺伐的將官們都怔楞,亦收起了輕蔑之心,而是謹慎地打量起她們來。


    秋葉白早在朝之上什麽眼神和目光沒有承受過,此刻直接無視這些目光,隻看著韓愈淡淡地道:“對方將領是什麽人,叫什麽?”


    韓忠看著秋葉白,細長的眼裏閃過精光,淡淡地道:“那是逐漢大王榮乃耶旗座下一員悍將,名為阿呐九耶,一般隻喚作阿呐大將軍,年紀輕輕,身材雖然不算高大,卻極為悍勇。”


    秋葉白聞言,身形微頓,臉上浮現出一抹愕然來。


    韓忠看著她的神色,眼底寒光微現:“怎麽,督公是真認識此人?”


    寧春和寧秋兩個是知道秋葉白曾經隨老仙遊曆四方,也知道苗疆蠱王還與老仙是莫逆之交,當初秋葉白必定在苗疆有許多熟悉之人,但是如今南疆形勢與帝國勢同水火。


    秋葉白當年這一段往事,若是一個處理不慎,便很容易被人當成把柄,若是扣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就麻煩了。


    她們兩個心中焦急,都忍不住想要示意秋葉白不要承認。


    但是寧秋一看,平日裏一向沉穩的秋葉白,這迴不知怎麽看著有點精神恍惚,那樣子要說她不認識這個阿呐九耶,大約也沒有人相信了。


    秋葉白怔楞了好一會,才迴過神來,看著龍衛無數狐疑猜忌的目光,她沉默了一會,坦然道:“是,年少時我曾經到過苗疆,不但認得這個阿呐九耶,也認得苗疆蠱王。”


    韓忠原是想著秋葉白必定會否認,畢竟如此敏感的時候,他竟然承認了?


    他看著秋葉白,微微一笑:“哦,那可真是巧了,他們竟然要督公您親自押送糧草過去,想必是故人相會罷?”


    “就是不知道咱們這糧草送過去之後,咱們龍衛的人是不是真能放迴來。”一名校尉陰陽怪氣地道。


    寧秋目光一寒,冷冷地掃過那校尉:“你他娘的再說一次?”


    那校尉身經百戰,卻被寧秋那種森然的目光一逼,竟一時間呐呐說不出話來。


    韓愈輕嗤一聲:“督公大人及您身邊的人何必惱羞成怒,既然諸位九死一生將糧草送來,我相信總不會是送給苗人的罷?|”


    他這話看似為秋葉白辯解,實際上根本就是陰諷昨日秋葉白說的那些話,幾是要扣個通敵叛國的罪名在她頭上。


    其餘在座龍衛將官和幕僚們看秋葉白的目光裏都多了森然之色。


    他們原本覺得秋葉白雖然與自家主子有嫌隙,但是終歸克服萬難將糧草送來,要如同斷送五皇子的那個監軍一樣斷送了此人,還覺得有些虧心。


    但是昨夜苗人一封信,直接讓他們徹底懷疑了秋葉白這一次運送糧草的用心。


    同時亦堅定要除掉秋葉白的念頭,畢竟‘於公於私’,他們都有了‘正義’地要除掉秋葉白的理由了。


    她隻對那些猜忌和陰沉的目光視而不見,隻是看向韓忠,淡淡地道:“韓都尉,本座並不知道為何阿呐九耶會知道我已經到達粵東行省,但是我知道十艘大船停在在開闊的碼頭之上並不是一個秘密,本座也並不知道他為什麽指定要我送信,如果你覺得本座有通敵叛國之嫌。”


    她微微一笑,明眸幽冷:“那麽本座便像你昨天要求的那樣,乖乖呆在都督府,哪裏也不去,隻等著你們凱旋歸來。”


    說罷,她一轉身,便拂袖向門外而去,寧秋和寧春二人皆冷冷嗤了一聲,也跟著秋葉白離去。


    韓忠一愣,完全沒有想到秋葉白說走就走,他眉頭一顰,那些將官們會意,靠近門邊的幾人立刻抽刀擋在了秋葉白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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