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現在都不明白百裏初到底想要做什麽?


    就是為了得到她麽?


    但是……


    為什麽?


    她有些迷惑地看著床上安靜蒼白的睡美人,眸子裏神色難明。


    他對她到底抱著什麽樣的心……曾經她以為這並不重要,因為她早已從第一次見麵開始,就將這個人列入了‘危險分子’之中,她從來沒有想過,彼此除了利益往來,還能有什麽交集。


    之前她和他的種種,她都覺得那像是他的一種挑逗,他對寵物的一種挑逗。


    他總是讓她感覺到威脅,感覺深不可測,就像無法琢磨的風一般,可是今日,她才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他似乎對她有一種古怪的執念。


    那種執念如此熾烈,宛如鳳凰烈焰,卻又帶著黑暗的氣息,幾乎能將她焚燒殆盡。


    “百裏初,你到底在想什麽?”秋葉白靜靜地低頭看著他,輕聲喃喃自語:“除了這一身的血,你還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你可知道,這樣的你,讓我如此茫然無措,不知應對。


    她伸出指尖,無意識地輕輕觸碰上他的眉眼,輕聲歎息。


    房間之中燭火明媚,床上的美人靜靜地安睡著,不知是否因為昏迷和受傷,容色之中令人不敢逼視的靡豔幽沉在燭火下淺了些,那種虛弱的蒼白讓他此刻看起來更像另外一個他,或則說這具身體裏的另外一個靈魂——元澤。


    秋葉白指尖輕輕地停在了他的嘴唇上,忽然想起之前,他曾如此肆無忌憚地逼迫過來,掠奪她的理智,讓她幾乎無法唿吸,淩亂了心神。


    再往前就是那個黑暗幽迷的夜晚,更是讓她發現了全不像自己的自己。


    那麽這個男人,簡直就像是暗夜之中的魔,引誘著人心的墮落。


    又或者,也許一開始……被誘惑了的她,原本就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堅定,否則又怎麽會被引誘?


    秋葉白閉上眼,無奈到苦笑出聲。


    所謂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百裏初說得對,她若是真的如自己說的那樣厭惡他,方才那種看見他脫離生命危險的那樣一刻,那種心情瞬間放鬆和如同自己劫後餘生的慶幸歡喜,又如何解釋?


    她緩緩地靠在床邊坐了下來,把自己的傷腿擱在床沿上,曲起另外一條腿,擱著手,隨後她低頭靜靜到看著百裏初安靜的麵容。


    在這個夜深人靜,無人在場的時候,在他安靜沉眠而全無威脅的時候,她方才可以讓自己也安靜下來,看一看自己,看一看他……


    到底是什麽樣的地方,會讓一具身體裏具有這樣矛盾的靈魂?


    百裏初若是‘惡’,那麽元澤就是‘善’……不,即使是元澤也並不符合世俗意義上的善,他會生氣,會對食物有難以克製的‘欲望’,全不似一個真正的出家人。


    他就像一個謎,又或者一片迷離的山,總有幽幽霧氣遮掩了最真實的一麵。


    “殿下和國師是同一個人,卻又是不同的,您可以將殿下當成國師冷酷的另外一麵,也可以將國師當成殿下心中最後的一片光明。”


    一道不男不女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忽然在門邊響了起來,秋葉白瞬間一驚,她竟然沉迷在自己的思緒裏,全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


    似乎,每一次牽扯上百裏初的事情,她便會全不像自己……秋葉白眸色微微暗沉,自嘲地彎起唇角,淡淡地道:“甄公公,您想說什麽,想讓我如同接受元澤一樣,接受百裏初麽?”


    她當初接受元澤原本就是計中計,她雖然中意元澤醇厚溫柔,但是卻並沒有可以到以身相許的地步。


    老甄端著藥碗進門,隨後把門關上了,又將手裏藥遞給秋葉白:“秋大人請用。”


    秋葉白看了眼那黑漆漆的藥,沒有猶豫,伸手就端了過來,觸手的溫度已經是溫熱得恰好可以入口,她低頭便一口喝完了藥。


    老甄看著她,眸光微閃:“秋大人倒是不怕藥裏有什麽手腳?”


    秋葉白看著他淡淡地道:“你們要對我動手腳,遲點兒,早點兒都是比現在這個點更好的時機,又何苦到這個時候。”


    “大人果然膽識過人,亦是個聰明人。”老甄淡淡地道。


    “聰明人,這世上從來最多就是自作聰明的人。”秋葉白忍不住低笑了起來,摸著藥碗,自嘲地道:“我如是真聰明人,又何至於到了那日才發現原來元澤和百裏初是一個人,原來我自以為是的歡喜、擔憂、彷徨原不過是他人手中戲,被擺上台如跳梁小醜尚不自知。”


    這藥可真苦,苦得讓人隻覺得一股澀然如鯁在喉。


    老甄看著麵前的人,看著她眼底閃過的茫然之中的脆弱與黯然,手也不自覺地抱著她自己的肩頭,呈現出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來,他暗自輕歎了一聲。


    到底是女娃兒,再怎麽心思敏捷,性子冷靜都還是柔軟的女娃兒,都不容易。


    一個小丫頭背負著那樣的‘詛咒’能一步步地走到今日,不肯屈服既定的命運,自幼離家,混跡詭譎江湖,肩負一地興衰,其中辛苦,哪裏是麵上看起來這般風輕雲淡。


    老甄搖搖頭:“秋大人,咱們是人,不是是神,身在局中,又何能觀局?”


    他一邊取了一一條帕子擰幹,擱在百裏初的額頭上,一邊慢悠悠地道:“人間萬道皆滄桑,就如殿下,他看得透這世間人心,卻是看不透他自己的命,。”


    他看了著百裏初,眼中閃過慈祥的光來:“咱家還記得第一次看見阿初的時候,那麽小,那麽漂亮的孩子,眼睛最漂亮了,在繈褓裏逢人就會笑,最是早慧,三歲就能識文斷字,不管咱家教他什麽經文,他都能最快地背出來,那麽小的孩子,坐在蒲團上能一坐就是一日,廟裏誰不說咱家收了個羅漢童子。”


    “你……”秋葉白有些莫名地看著百裏初,又看著老甄試探地道:“殿下是寄養在廟宇之中的麽?”


    她是聽過百裏初六歲那一年,護駕受傷,後來寄養宮外的事兒,卻與老甄說的在繈褓中的時間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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