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初看著麵前的那一碟精致的魚卷,眯起眸子,紮了一塊進自己嘴裏,隨後臉色一變,忽然抬手就把那疊魚卷給打翻在管事太監身上:“蠢,魚卷鮮嫩,如何熱得,如今味道全變!”


    主子大怒,周圍的太監瞬間撲通跪了一地,藍衣大太監更是連連叩頭:“殿下恕罪。”


    百裏初曳麗無雙的麵容瞬間陰沉到了極點,卻笑道:“暴斂天物,本宮餓了,可聽到!”


    那表情幾乎稱得上猙獰,卻詭異的愈發顯得豔麗。


    “是……是……”那藍衣太監嚇得趕緊點頭,擺手讓人上菜。


    不一會,他們麵前長長地紫檀雕魚鳥台上放了幾十碟子精致的菜肴,飯菜的香氣瞬間蓋過了空氣裏的鵝梨香。


    百裏初聞著那味道,滿意地眯起眼,唇角翹起個近乎溫柔的弧度:“這般味道,可比什麽香料都好。”


    一白忽然想起若是殿下讓人製了烤雞香、烤豬香、蒸魚香沐浴的時候撒在身上……他臉色忽然白了白。


    嗯,此乃大不敬,不可多想。


    百裏初正優雅地用膳,忽然看見身邊寵臣的麵色不佳,思慮了一下,筷子掠過雞鴨魚肉時候停了停,然後停在素菜一欄,親自夾起一整隻醃黃瓜放在他麵前,淡淡道:“賜你的。”


    一白看著自己麵前的一條醃黃瓜,沉默了下去,忽然有點憂傷。


    一根黃瓜——難道他連一根雞腿都不值得麽。


    不過他忽然想起,主子非常善用一切詭異手段讓得罪他的生不如死,其中包括就黃瓜,他瞬間覺得醃黃瓜作為食用還是不錯的。


    “謝主子賞。”


    一根黃瓜能讓憂傷,也能讓人愉快,一早起來,秋葉白便看見寧春早早端進來的飯菜裏有好幾根水嫩的小黃瓜,春日瓜脆,最是爽口,這些黃瓜又是皇家專門作為水果種植的,她很喜歡,用了早餐,又讓寧春給她裝了袋,打算帶去看叼獸大會的時候,做個零口。


    剛剛出門,便看見定王的人已經等在門口,她爽快地道了句:“有勞了。”便上了車。


    那小馬車駝著她和寧春一路往秋山最大的獵場而去,走了一刻鍾,便隱約看見樹林稀少,場地開闊了起來,還能聽見不遠處野獸的咆哮夾雜著不少人的嬉笑交談之聲。


    秋葉白看著前麵用黃布圍了起來,便曉得這就是到了圍場了,她正要下車,忽然聽見兩道利箭破空之聲夾著銳器而來,一道直取她的腦門,一道奔殺向她的後心。


    秋葉白眼底寒光一閃,隨後仿佛絲毫不曾察覺那射來的利箭一般,抬手一拍那前麵的車夫:“到地方了,我們在此地下來即可。”


    隨後,她仿佛又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一轉身去拿自己擱在身後的那布袋。


    就是這麽一拍和一轉之間,竟然輕巧地避過了兩隻奪命的利箭,讓淩厲箭鋒險險地擦身而過。


    但是前麵趕車的車夫瞬間就倒大黴了,因他的位置高於秋葉白一些,兩隻箭一隻擦著他脖子帶出一道血光過去了,另外一道則狠狠地插進了他的背後,血光四濺,車夫慘叫一聲徑自朝車前摔落下去。


    秋葉白動作一頓,隨後厲聲叫了起來:“不好,有刺客!”


    她用了一分內力,中氣十足,聲音立刻遠遠地傳開來去。


    皇家設獵之處,自然警戒森嚴,除了羽林衛之外,不知多少暗衛巡邏,如今見有人這麽大喝,頓時炸了窩,無數全副武裝的兵衛們立刻拔出兵器衝了出去,迅速地結成陣型將出事地方圍了起來。


    領頭的羽林衛校尉一身甲胄,麵色冷峻淩厲地走了出來,看了眼地上血色,厲喝:“是何人發現刺客的!”


    秋葉白還沒作聲,不遠處就已經有數名羽林衛圍住幾個拿弓箭的年輕人領著家仆走了過來,那幾個人一路走一路囂張地高聲道:“哪裏有什麽刺客,不過是場外哥兒幾個練箭的準頭,這蠢物卻偏從這裏走過,才著了道。”


    羽林衛校尉看過去,目光在那幾個人華麗的獵裝上一停,隨後嚴厲的語氣略微緩和了一點:“原來是陳侯世子和兵部吳尚書三公子,茲事體大,若是驚擾了陛下,我等吃罪不起,到底是怎麽迴事?”


    那領頭的陳侯世子看起來油頭粉麵,趾高氣揚地拿弓指著秋葉白道:“李校尉,本世子方才已經說了,此處是大夥私下練準頭的地方,誰不知道,我們還派人看住了周圍,偏生他非要從此過,可見是個不曉事的,硬闖進來,可與我等無關。”


    秋葉白打量了那幾人,看著輕浮,但見他們下盤還算紮實,竟都是有些身手的。有武藝內息之人必定對周圍環境都較一般人敏銳,她坐著的車是耐力極好的矮馬所牽,這種馬的蹄子比尋常馬兒大不少,善於在顛簸的山地行走,但是都走不快,而且馬脖子上還有銅質鈴鐺,一路叮當作響。


    若說那些人沒有看見這麽大的慢悠悠過來的目標,分明就是睜眼說瞎話。


    何況一路上,她沒有遇見任何人阻攔。


    若是尋常人僥幸不死在箭下,而是受傷,必定嚷嚷出去。


    這種時候鬧出事端來,隻怕都會被套上驚駕的罪名,吃不了兜著走。


    秋葉白垂下眸子,眼底閃過幽冷的光芒。


    片刻之間,已經有羽林衛士過來低聲對著那李校尉證實了陳侯世子的話。


    李校尉心中暗自道了聲晦氣,隨後看向那喊出‘刺客’二字的年輕人,見秋葉白低頭沉思,便以為他膽小了,不免更不悅,隻道是哪家紈絝子弟非要逞能,如今鬧出事端來,才知道害怕。


    他聲音嚴厲起來:“這位不知哪家公子,可知天子近處尋釁滋事,不管何人,都要先受三十大板,看押起來!”


    此話一出,那陳侯世子臉上頓時露出輕蔑又得意的神態:“哎,這位秋家四少爺前兩日才伺候了攝國殿下,如今身子虛著呢,哪裏能受得起三十大板。”


    那吳三公子也幸災樂禍地道:“正是,可惜得很,這麽點膽量都沒有還如此不守規矩,得意忘形,隻怕是殿下都不喜了,否則早就隨駕伺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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