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世子遇襲,白馬城恍若天都塌了一樣。


    城中如今風聲鶴唳,行跡稍有可以便會被抓走。


    好在許邵懷有路引,又家世清白,路上遇到盤問隻推說來白馬城經商,應付幾次也就過去了。


    又花了些時間喬裝,最後及至午末才趕到聞香樓。


    在小五的殷勤伺候下噔噔噔上了三樓,對方又立時去通知姚掌櫃。


    不多時,接到消失的姚掌櫃聞訊趕來,笑意吟吟道:“玄丹道友,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否?”


    上次交易過後,他便一直惦念著此人。樓中已經證實,那太乙金章訣並無錯漏,隻需由高人銘刻在玉簡之上,便可賣出天價。此番生意異寶樓賺了百倍不止,他也因此獲益頗豐,多得獎賞。


    許邵麵不改色,答道:“好說。今日來尋掌櫃,是想問問貴寶樓可有寒潭陰煞?”


    姚掌櫃思索片刻,搖頭道:“揚州總樓或許是有的,但此地隻是一城分部,哪有那樣的寶物。寒潭陰煞多在深山之中,益州的十萬大山或可尋,揚州多大澤,恐怕沒有。此番恐怕要讓道友失望了。”


    見許邵麵露失望之色,他又連忙說:“不過若是道友等得起的話,我倒是可以向揚州總部申請,讓上頭從益州調一些過來,快則兩月,遲則半年,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許邵哪裏等得起這些時日,搖了搖頭,道:“可有壬水奪命丹?”


    姚掌櫃聞言,苦笑道:“道友何苦捉弄老朽,淨說些本樓沒有的寶物來。”


    許邵麵無表情,說:“隻要你有我就要,如何是捉弄?”


    姚掌櫃聞言,先是告罪一番,這才解釋道:“不瞞道友,這壬水奪命丹乃是五品靈丹,用來滋長陰氣最好不過,為北方旁門修士喜愛。不過揚州地處南方,極少有這種丹藥。五品煉藥師已然絕跡,更何況是這樣的旁門丹藥。非是老朽無能,而是道友的要求過於苛刻了。不知道友要這陰煞同丹藥所謂何用?”


    許邵不答,隻道:“若無五品,最高品療傷藥呢?”


    姚掌櫃聞言,眼皮眯起,忽想到了昨夜的動靜。這玄丹先前所說的陰煞同丹藥莫不是個幌子,真實欲得之物其實才是療傷藥罷?


    不過姚掌櫃人活到現在,早已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隻當沒看出來,一心一意做生意,道:“樓中尚有療傷丹藥香雪秘靈丹、赤火丹以及冷蕊丸,皆是三品中的佳物,不知公子可要?”


    許邵聞言,道:“香雪秘靈丹同冷蕊丸各來一瓶。”


    姚掌櫃嗬嗬一笑:“承惠六百下品靈石。”說著,便遣門外侍立的小五拿來筆墨,又派去拿藥。


    一番立契交割之後,許邵照例讓姚掌櫃延緩出門,他則翻牆離去。


    房內姚掌櫃把玩這六枚中品靈石,心中又想起昨夜的駭人動靜,愈發認定這修士玄丹同那刺客脫不了幹係。於是迴到異寶樓之後他立即寫就書信,遣使向揚州城總部詢問樓中可有寒潭陰煞及壬水奪命丹。


    寫就書信,姚掌櫃又去翻看樓中賬簿,找出許多隱匿身形用的符籙同法器,一番行為叫其他兩位掌櫃好生奇怪。


    ……


    離了異寶樓,許邵又在街邊小店分批購買了許多饅頭包子,之後才卸去偽裝返迴客棧,彼時官府衙役仍未搜到城北來。


    許邵翻窗而入,恰見雪刃正盤膝打坐,四周擺滿了中品靈石,靈氣盎然,令人神清氣爽。


    又見他行功運氣之間寒氣吞吐,異象不斷。一唿一吸靈氣如龍,被雪刃吞入腹內,對方修煉的法門顯然極其高深。


    許邵見他如此奢侈,竟用中品靈石修煉,不禁想蹭一蹭這靈氣。


    於是將那香雪秘靈丹同冷蕊丸放在雪刃身旁,輕聲告訴道:“前輩,此地果然無陰煞與五品丹藥,連四品也無。晚輩找到這兩種三品丹藥,共是六枚中品靈石。”


    雪刃自他進來便沒理會,看見丹藥之後才驅動法力隔空攝了過去,然後一口吞下煉化藥力。


    許邵見狀,也忙運轉功法,吸取靈氣起來。


    不過他為人謹慎,又身懷重寶,自然不敢全力吸取,否則搞出的聲勢恐怕比雪刃還要大。屆時便是個瞎子也知道他修煉的法門不凡了,到時候雪刃無論是選擇殺人奪寶還是攝魂煉器都由不得許邵了。


    是故他極是小心,隻運轉四分之一的威能,卻仍是令人側目。


    衍天策威能雖強,但補充法力卻極耗費靈石。許家家業寒酸,靈石稀少,是故許邵一直不敢過度揮霍自身法力,兀自逞強。


    昨夜窺戰,因一念貪心強行出手,在與那靈山修士隔空對了一記之後法力十去其五,許邵正愁沒辦法補充法力,誰知轉頭就碰上了雪刃這個大款,他哪有放過的道理?


    也不理會隨時有可能搜上門來的蕩妖司修士和衙役了,一心一意苦修起來。


    日落月升,晝夜交替。許邵消耗掉的法力也逐漸補充迴來,甚至隱隱有圓滿之跡。


    要知道他修煉的衍天策何其高深,雖隻是丹田一重,可容納的法力卻是比前世丹田九重的法力還要多,要想蓄滿,非的上千下品靈石不可。


    這不由讓他感歎雪刃家資豐厚,也不禁揣測,莫非刺客這行當真如此好賺?


    “小子,我答應幫你,可沒答應借你靈石修煉。你如此作為恐怕不好吧。”


    許邵正沉迷修煉,雪刃不知何時已經蘇醒過來,不由出言諷刺。


    許邵得了便宜,聞言也不氣憤,充耳不聞問道:“前輩可有好轉?”


    “嘖。臨危而不亂,見譏而不怒,真不知是哪位高人調教出來的弟子?”雪刃收起譏諷,又換了一副欣賞的口吻,“你帶來的丹藥雖好,不過依然無法驅逐神霄雷力,若無陰煞或是五品丹藥,這傷勢恐怕不易痊愈了。”


    “對了,叫你找的院落找好了嗎?城北雖遠,但他們遲早都會找來。這客棧可不安全。”


    許邵聞言,搖頭道:“眼下城中人心惶惶,我一不是本地人,二又沒有拖家帶口,若貿然前去租賃房屋,極有可能落在有心人眼中。屆時生出事端怕是難以善了。”


    雪刃聞言,倒是沒想到此子心思竟如此細膩,不由心生考校之意,輕笑道:“依你之見該如之何?”


    許邵思忖片刻,答道:“最好尋一處人跡罕至之所暫時棲身,待風聲過去之後再做打算。”


    雪刃說:“白馬城雖大,但要說人跡罕至之所卻是沒有吧?”


    許邵緩緩搖頭,道:“有的。”


    雪刃一怔,行動之前,他已設想過無法逃離的困境,是故早已將整個白馬城研究透徹,尋找藏身之所。


    白馬城作為一郡之治,城市廣闊,人口鼎盛,確實沒有哪裏是荒蕪著的。


    清宵夜半,許邵手書一封,向表兄邵行交代自己偶遇新朋,相約前去對方家中做客,是故會延後歸家,請他返家後上門告知許父許母此事,叫二老勿用擔憂。


    又因雪刃之傷不知何日才能返家,便趁著夜色,悄悄將土靈髓、碧雲石連同書信放在邵行房中,請表兄一並帶迴。


    雪刃見狀,不由笑道:“你就如此放心你那表兄?不怕他將此靈物據為己有?我聽聞揚州靈物稀少,因俗世財貨反目的親戚尚不在少數,更何況靈物乎?”


    許邵不答,隻默默將滿地碎屑收入儲物袋,又取出從別出偷來的形製相同的床架放好,在布置蚊帳,棉絮,將房內擺設複原無二,又請教雪刃拆除那陰陽陣法。


    這才起身問道:“前輩可能行走?”


    雪刃自認平生見過的奇人異事甚多,卻也沒見過許邵這樣怪異的少年。


    孤僻起來問十句不答一句,便是那一句也答非所問;狠辣起來動輒殺招起手,一顆心簡直比刺客還冷硬;而癡傻起來,就連價值數百靈石的靈物也隨便托付。偏偏對方又不是癡兒,心思縝密無比。


    性格之複雜,叫人好奇不已。


    聽得對方詢問,雪刃拋卻心中雜念,答道:“尋常行走倒是可以,但飛簷走壁就力有不逮了。”


    許邵聞言也不多說,找來繩索將之捆綁在背後,方才運轉法力由窗外離開。


    因雪刃之故,白馬城開始宵禁,此事月上中天,除卻巡邏更夫之外也就隻有幾隊睡眼惺忪的衙役。


    許邵如靈猴跳躍在一排排瓦房高牆之上,腳步穩健不見一絲沉重,又目的明確恍若有人指引一般。


    背後的雪刃不由好奇:“你方才說你並非本地人士,卻是為何如此熟悉白馬城?”


    “到了。”


    許邵忽然跳下牆頭,急行了一陣之後說。仍是沒有迴答對方的問話。


    雪刃這才發現,他不知不覺間已經被許邵帶入內城之中。不由有些慌亂,低喝道:“你瘋了?這裏是郡守府邸,不遠就是蕩妖司駐地,來這裏找死麽!”


    許邵見他終於害怕,不免暗暗發笑。未免對方誤會,他快速解釋道:“前輩勿用驚慌,且看清此邸牌匾。”


    此時月光勝雪,照在這一幢幢高大府邸之上,又因深更半夜人跡稀少,那府邸雖府門高大,卻沒多少煙氣,被月色一照,頗有種深山野寺的破敗之感。


    雪刃看過去,卻發現匾額上寫的不是“尚府”而是“旃府”,不由驚訝道:“這是怎麽迴事?”


    許邵也不賣關子,徑直道:“此地乃前任郡守遺留,平日不會有人來,前輩請放心。”


    這府衙原是一位旃姓郡守所有,隻不過對方後來犯了大罪被朝廷誅家滅族,這府邸也就空了下來,繼任的郡守都認為此地風水不好,便在別出令起府衙,這裏由此徹底荒廢。


    許邵前世寄居蕩妖司時四處遊蕩,是以才知道這裏。也知道蕩妖司的人無事也不會到來此處。


    刺殺已經過去了兩日,這裏想必早已經搜查過了,最是安全不過。


    這時卻聽雪刃若有所思道:“原來是旃文宣的舊宅,果然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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