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夥和我沒關係,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聽著譎夜狼心狗肺的話語,布靈頓心底的擔憂猛地一落,摔得稀碎。


    不過譎夜倒不是真的討厭他,坎達斯裏的人很多,能夠純粹得像布靈頓這樣的家夥卻少之又少,神首們要的是作為半個forsaken的他,而不是布靈頓這樣一個無關者。


    隻要撇幹淨兩者間的關係,布靈頓的處境就會好上很多。


    “哦?沒關係?既然沒關係,為什麽不惜擋下達摩克裏斯也要保護他。”洛狄白皙的大腿狠狠踩下,像是踩著一隻老鼠般把布靈頓壓倒在地。


    “厄瑞斯,你玩了這麽幾天,就一個字撬不出來?”


    艾爾多利亞的眼鏡鏡片反射著森冷的光,卻有些抱怨地看向一邊像是置身事外的厄瑞斯。


    “哎?可不能怪我嘞,他的嘴太嚴了,就算拔了舌頭都不願意說。”厄瑞斯一臉無辜的表情,悠哉悠哉地把玩著染血的園丁鉗。


    “拔了舌頭讓人怎麽說話呀?……”一時間,連一邊的第一神首尤特克都有些無語……厄瑞斯倒真是這種做事不經大腦的性格。


    “沒用的家夥……”艾爾多利亞鄙視地瞥了厄瑞斯一眼,下一秒剛剛還悠哉悠哉的厄瑞斯就青筋暴起,鋒利的園丁鉗幾乎距離艾爾多利亞的眼球就隻有三厘米。


    “啊?你個雜種四眼田雞,你是在罵我嗎?是在罵我沒錯吧。”他齜著牙,兇厲的樣子簡直像隻得了狂犬病的藏獒,擺弄著那把巨大的園丁鉗,雙眼通紅地向尤特克征詢。


    “呐,小尤,我能宰了這個賤人嗎?”


    “有本事就試試啊,你腦子裏裝的都是屎嗎?”艾爾多利亞扶了扶眼鏡,滿不在乎地諷刺道。


    真是讓人大跌眼鏡,在坎達斯的神話中,塔的神首互相信任,宛如家人,但眼下的狀況簡直像是闖進了精神病院。


    “啊啊吵來吵去的煩死了……你們腦子裏長的都是腫瘤嗎?”洛狄抱怨著,卻舔了舔紅豔的嘴唇,沒繼續理會厄瑞斯與艾爾多利亞的吵鬧,轉而緊盯著譎夜。


    “小弟弟,你說毫無關係……可你成為forsaken的實驗,是他做的,這樣也算是毫無關係嗎?”


    洛狄暗紅色的眸子隱隱閃動,那樣冷豔而森冷的眸子,簡直像是一頭大蛇,盯得譎夜內心有些發毛。


    “果然啊……”譎夜很無奈,布靈頓這個軟蛋,不知是受了什麽折磨,居然坦白從寬一五一十地全交代了。


    如果他們隻是單純的觸犯道德法律倒還有迂迴的餘地,但他們觸碰的是forsaken,屬於“神”的力量,人類未知的領域,一旦徹底掌握,這些從來高高在上的神首也就是路邊能隨意虐殺的阿貓阿狗,已經觸及了這些貪婪的家夥的底線。


    洛狄一點點貼近譎夜的臉,纖細的手輕輕抬起他的下巴,像是野獸打量著自己奄奄一息的獵物,露出滿意的笑容。


    “你可真是個怪物,小弟弟。被厄瑞斯那樣的瘋子搞了幾天,還能清醒的說話,果然已經不是人類了啊。”


    “但也不是forsaken。”


    “明明有著人類的意誌,卻有forsaken的力量。”


    “如果是以前,我們說不定會留你一命……但是……lethe就要來了,時間緊急,你明白嗎?”


    “這也是為了守護人類,你變成怪物後不也一直在這麽做嗎?目的都是一樣的,把你掌握的力量,借給我們就好了。”洛狄帶著鋼爪的五指在譎夜的下巴上輕輕劃動,一點一點刺入他的皮膚。


    “啊,我當然可以借給你們,把耳朵靠過來我親自告訴你辦法。”譎夜冷笑,但布勞德帶著那佝僂的駝背走上前,兩柄羽鐵長矛被他狠狠插進譎夜的胸口。


    “你那可不是同意的眼神。”


    布勞德是幾個神首中年齡最大的,下巴是密密麻麻的銀色胡渣,但他天生畸形,整個背佝僂著,顯得相當矮小。


    “小弟弟,你不會真想要用這種把戲咬掉姐的耳朵吧。”洛狄雙臂環抱,高傲地掃了眼譎夜。“你的朋友可還在我們手上。”


    “別太得意忘形了小子,就算是forsaken,被領域石板壓製也隻是普通的生物。”他抓住羽鐵長矛的末端,緩緩扭動,刺得更深,尖銳的槍尖幾乎挨到了譎夜的心髒。


    “如果不能利用,那你也沒必要活著,我們可沒什麽耐心。”


    譎夜痛的倒抽一口冷氣,心髒幾乎要被羽鐵冰冷的觸感凍結,如果那槍尖再前進幾分,他的心髒就會被洞穿,直接死亡,再不可能愈合。


    離死亡那麽近,他卻莫名地一點也不覺得恐懼,像是陷入鬣狗群包圍的獅王,哪怕傷痕累累,哪怕深陷泥沼,王依舊是王。


    尤特克始終一言不發,作為神首們的首位,他麵容俊朗威嚴,隻是一直默默看著譎夜幽綠色的眸子。


    那是屬於“王”的眸子,不屈、桀驁、孤獨得連自己都要吞沒,隻是還缺了一點東西,缺了畫龍點睛的那一筆,也是“王”最重要的東西……自我。


    如果連自我都沒有,哪怕有著王的體量,也終究隻是虛假的軀殼。


    “我也是……一樣沒什麽耐心啊。”譎夜的眼神蔑視,掃過布勞德。


    “我已經迫不及待要殺光你們了……”他的聲音陡然放大,“聽清楚了嗎?你這個沒種的死駝子!”


    布勞德臉色鐵青,“駝子?”


    他五指成爪,額頭青筋暴起,猙獰的麵目像是快要殺人。


    他正想要一把按下那鋒利的羽鐵長矛,洞穿譎夜的心髒,但身後卻傳來了更加犀利的目光……


    尤特克的雙眸死死盯著布勞德,像是小山之上,審視草原的獅王。


    布勞德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的現在就做出出格的事,自己的這位老大會在自己動手前殺死自己。


    “要見這家夥,好了,這下答應你的事也做到了。”


    “forsaken的力量應該怎麽得到,是時候說出來了吧。”尤特克緩緩靠近,從滿是血跡的地上拖起布靈頓,雙目威嚴。


    布靈頓大概這輩子都沒被人這樣揍過,他鼻血橫流,鼻子都已經被砸斷,像隻小狗般被高大的尤特克提起。


    譎夜其實不指望布靈頓在嚴刑拷打下硬漢般一言不發,但至少他認識的布靈頓是個機靈的家夥,如果不是腦子好用,也不可能搗鼓出能將forsaken那樣劇毒而熾熱的血送進譎夜體內的工具。“不……不行的,那力量,不是人類可以承受的。”


    “哦呀哦呀,兩個都是硬漢,是不是要殺掉其中一個另一個才會說呢……”厄瑞斯像是轉刀般嫻熟地甩動著園丁鉗,猩紅的眼眸似乎已經迫不及待要開始享用他的“美味”。


    他們當然不可能相信這樣的迴答,畢竟譎夜這樣一個普通人,都得到了近乎於天災級forsaken的力量,這就是最好的實例,就像放著一排箱子,一個人打開個後發現裏麵是黃金,剩下的人又怎麽甘心不去打開其它的箱子。


    “譎夜·伽離斯伽,塔的法律裏,有嚴禁任何人接觸有關forsaken的一切這條,你違背了律法,就應該接受懲罰。”一邊的舍沙也緩緩開口,他是個大光頭,一直閉著眼,如同平靜祥和的僧人。


    “但是你也同樣作為了人類的先驅,forsaken的力量如果能得到應用,人類就能擺脫滅亡的危機,為了大家,犧牲一點點個人的私心,我請求你。”


    舍沙緩緩低頭,赫利俄斯在世時,舍沙和赫利俄斯是神首裏最仁慈的兩位,就連譎夜都有些意外,這家夥站在一群餓狼當中,居然像隻綿羊般語氣平緩地懇求自己。


    “不可能……就是因為是你們,所以不可能!”


    譎夜很清楚,forsaken來襲之下,坎達斯不可能幸免,但這些神首卻不一樣,他們從一開始就隻是想要保全自身,如果他們真的如所說的那樣熱愛人類,又怎麽可能對城外的難民見死不救,怎麽可能將坎達斯變成混亂之國,還有這樣囚禁自己的“待客之道”


    就算這些人得到forsaken的力量,也不可能阻攔得了lethe,就連他自己,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把握,這些貪生怕死的小人又怎麽可能做到。


    當力量給予了錯誤的人,會產生的,隻有更多的災難……


    “這樣啊,多麽可惜,那就隻有請你離開這個世界了……”這個“仁慈”的僧人雙眼微睜,眯眯眼中居然閃動著些許偽善的淚花,扭住了譎夜的脖子。


    但這一次,尤特克沒有阻止,反而像是等待著什麽。


    “等等!我有辦法!”布靈頓大喊,“我有辦法!”


    舍沙依舊沒有鬆手,隻是略做遲疑,麵對眾人懷疑的目光,布靈頓看了眼譎夜,微微握拳。


    “他是用forsaken的血變成這樣的。”


    “哼,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們上當嗎?forsaken的血熾熱而腐蝕,進入體內隻會殺死個體。”


    幾大神首冷笑,像是看著滑稽的小醜死死掙紮。


    “這樣的實驗塔早就有過,不管稀釋多少次,不管量隻有多少,都會像劇毒一樣導致死亡。”


    “沒錯,譎夜能變成這樣,的確應該是本不可能的事,我的小鼠實驗也都失敗了,可你們也看到了,譎夜的確擁有forsaken的力量。”


    “焦炭般的右邊身軀就是被forsaken的血永久灼傷導致,但是……”


    “閉嘴!”譎夜的眸子一片猩紅,第一次,對布靈頓暴露出這樣兇狠的殺意。


    “讓他說下去!”舍沙一點點扭動譎夜的脖子,哢哢哢的骨骼錯位聲聽的人頭皮發麻,肌肉組織撕裂的強烈劇痛讓譎夜一時說不出話來,但他還是咬著牙,睜大雙眼,死死瞪著布靈頓。


    如果forsaken的力量落到神首的手中,坎達斯……就真的,會變成地獄之城。


    “forsaken的血也許不行,用水稀釋當然也不行,但如果是半人半forsaken的血呢!如果,是譎夜的血呢?”


    布靈頓說著,他滿臉血跡,鼻子醜陋地塌陷,眼底卻居然隱隱露出狂熱的期待。


    “人類,並不是沒有辦法變成神!”


    ……


    譎夜被背叛了,他自認為已經做的足夠隱秘,就連每次戰鬥後迴到石屋,都有反複確認沒有跟蹤或者目擊者,但哪怕這樣,他的行跡還是暴露了……


    石屋的突襲並非偶然,那些家夥早就已經知道他的藏身之所,調動半個坎達斯的兵力,準備了許久。


    他成為半人半forsaken的怪物就隻有布靈頓知道,難道是布靈頓泄密,難道剛剛他被神首押送過來也隻是演戲,但沒有理由非要在麵前再演一出背叛譎夜的戲碼。


    昏昏沉沉,感覺全身都虛弱得無法動彈……


    黑暗中,譎夜恍惚間睜開了眼。


    漆黑的針筒紮進了譎夜的全身,他的力量在削弱,不止是因為領域起源石板的壓製,更是因為體內血液的缺失……


    他從一開始就是利用forsaken的血化作半forsaken的狀態的,早該清楚,那樣的血就像是驅動列車的煤炭,遲早會消耗殆盡。


    他隻是人……身體發生異變,暫時使用forsaken的力量,但體內的造血器官不會產生介於forsaken血與人血間的玩意,隻會像普通人那樣產生人血。


    他的血液被大量吸取,哪怕器官造血補充,屬於forsaken的部分也會越來越稀薄,那接近天災級的力量早已消失。


    此刻的他,營養不良、虛弱、饑餓,身體在熔岩下的再生,劇烈的痛楚,他的精神與肉體早已瀕臨極限,破爛不堪。


    “救世……嘛……”他喃喃低語,泛白的嘴唇因為許久沒有喝水,滿是裂痕……


    多麽諷刺,他以為自己獲得力量,就能夠改變一切,推翻塔的統治,將籠罩坎達斯的絕望的陰雲驅散……


    但自己居然成為了最大的罪人,連僅剩的力量都要為“塔”的神首所用,成為活生生的血爐。


    突然,漆黑的心髒深處猛地一跳……


    顫抖、顫栗,難以想象的陰影在他的眼中電光火石般閃過……


    lethe……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假麵騎士Lethe滅世的哀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失眠鯨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失眠鯨落並收藏假麵騎士Lethe滅世的哀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