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滄州城營裏管營報告:林衝不僅燒了大軍草料場,還殺了差撥、陸虞侯、富安等三人。州尹大驚,隨即發了公文,差緝捕人員四處張掛,出三千貫賞錢,捉拿林衝。

    林衝聽聞後,對柴進道:“此處非久留之地,小人不想連累大官人,隻求借些盤纏,好投奔到他處棲身。如若不死,定當效犬馬之勞。”柴進道:“既然兄長要走,我倒有個去處。在山東濟州有處叫梁山泊的地方,方圓八百裏。如今有三個好漢在那裏安營紮寨。為首的叫白衣秀士王倫,第二個叫摸著天杜遷,第三個叫雲裏金剛宋萬。三人聚集了七八百個小嘍羅,打家劫舍。許多犯下彌天大罪的人,都投奔那裏躲災避難。我與這三人交情深厚,現修書一封,讓兄弟去投奔那裏,如何?”林衝道:“兄弟大恩,至死不忘。”

    林衝與柴進告別後,往梁山泊而去,行了十多日。正遇暮冬天氣,大雪紛揚。林衝踏著雪隻顧前進,遠遠望見一家酒店,便直往那酒店奔來。吃過幾碗酒,隻見一個漢子走過來。此人是梁山泊頭領王倫手下耳目,姓朱名貴,江湖人稱旱地忽律。他在此以開酒店為名,專打聽來往客商的消息。

    朱貴得知林衝要上梁山入夥,且有柴進書信相薦,隨即叫酒保安排酒食款待。兩人吃了半夜酒,朱貴讓林衝暫宿一宵,次日陪他上梁山。當下兩人各自去歇息了。

    次日五更時分,朱貴引了林衝,取了行李下船。小嘍羅劃著船往泊子裏去,直奔金沙灘。到了金沙灘岸邊後,兩人上了岸。朱貴引著林衝來到聚義廳上,在中間交椅上坐著的正是白衣秀士王倫,左邊交椅坐著杜遷,右邊交椅坐著宋萬。

    林衝上前打了招唿,從懷中取出書信遞上,王倫接來,拆開看了,便請林衝坐第四位交椅,朱貴坐第五位。

    隨即吩咐小嘍羅取酒來招待林衝,酒過三巡,王倫驀然尋思道:“我不過是個不及第的秀才,沒太大本事,杜遷、宋萬武藝平常。此人是京師禁軍教頭,必然一身好武藝。若讓他加入,他日若強占山寨,我們又能如何?不如找個借口打發他走,以免後患無窮。隻怕是顧不得柴進的麵子了。”

    酒席將終,王倫吩咐小嘍羅拿出白銀、布匹來,起身道:“柴大官人舉薦教頭來敝寨入夥,無奈小寨糧食缺乏,人力寡薄,恐日後誤了足下。略有些薄禮,還望笑納。請另尋大寨安身,勿要見怪。”林衝道:“林衝卻並無他想,隻求有個安身之處,還望頭領細察。”王倫道:“我這裏是個小去處,如何安得下你?休怪!”

    朱貴、杜遷、宋萬三人勸道:“山寨中不多他一個。若不收他,柴大官人知道了必會見怪,顯得我們忘恩負義,必使江湖上的好漢見笑。”王倫道:“也罷,你若真心入夥,拿一個‘投名狀’來。”林衝道:“小人頗識幾字,請拿紙筆來。”朱貴笑道:“林教頭,你誤會了。這是讓你下山去殺個人,將頭獻上,他就不會疑心了,這個便稱為投名狀。”林衝道:“這事容易!林衝這就下山,就怕沒人經過。”王倫道:“給你三日期限,若三日內能交投名狀來,便讓你入夥。若沒有,休怪我!”林衝點頭答應。

    林衝帶了個小嘍羅在山下等了兩日,卻不見一人經過。林衝悶悶不樂地迴到山寨中。王倫笑道:“我給了你三日期限,若明日還沒有,請投別處去。”林衝迴到房中,煩悶不已。

    次日天明,林衝又和小嘍羅下山。至晌午,仍無一人經過。林衝對小嘍羅道:“罷了,不如趁早迴去取了行李,投奔他處。”正在這時,小嘍羅用手指道:“看,那不是一個人麽?”林衝看時,果然見一人遠遠在山坡下。

    待那人走近了,林衝提起刀,驀地跳了出來。那人見了林衝,叫了聲“阿也”,撇下擔子,轉身便走。林衝趕過去,卻已不見那人蹤影。隻好讓小嘍羅挑了一擔子財帛,先上山去,自己再等等。

    小嘍羅才走不久,山坡上轉出一個大漢來,那大漢七尺五六身材,麵皮上有個大青記。林衝見了,說道:“天賜良機!”那大漢提著樸刀,高聲喝道:“你那潑賊,將俺行李弄哪去了?”林衝正沒好氣,睜圓雙眼,提著樸刀,搶過來鬥那大漢。兩人一來一往,鬥了三十來合,勝負難分。

    正鬥得激烈時,隻聽山高處叫道:“兩位好漢別鬥了!”兩人收住刀,望那山頂,正是王倫等人。

    王倫道:“兩位好漢果然武藝高強,兩口樸刀使得神出鬼沒!這位是俺的兄弟豹子頭林衝。青麵漢,請問尊姓大名?”那漢子道:“灑家是三代將門之後,五侯楊令公之孫楊誌。年輕時應過武舉,做過殿司製使官。因運花石綱赴京交納時,在黃河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綱,不敢迴京,逃往別處避難。如今赦了俺的罪,灑家收來了一擔兒錢物,要迴東京去樞密院上下打點。卻被你們奪了,能否還與灑家?”

    王倫道:“莫非你是那綽號叫青麵獸的?”楊誌道:“正是。”王倫道:“數年前,小人到東京應舉時,便聽聞製使大名,今日有幸得見,還請到山寨一聚,吃幾杯水酒,再還你行李,如何?”

    楊誌聽他如此說,隻好答應了。跟了王倫一行人過了河,上山寨來。王倫吩咐擺酒設筵,款待楊誌。

    酒至數杯,王倫尋思:“若留林衝,實在顯得我們不濟,不如做個人情,把楊誌也留下,與他抗衡。”

    便指著林衝對楊誌道:“這個兄弟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衝,因高太尉那廝容不得好人,借故將他刺配滄州。卻仍不肯放過他,他才逃難至此。適才聽製使說要上東京,便想到製使曾是有罪之人,雖被赦免,恐怕難複原職。況且高俅那廝現掌軍權,如何容得下你?不如就在小寨安身,金銀同分,酒肉同吃,不知製使心意如何?”

    楊誌答道:“多謝眾頭領抬愛,隻是灑家有個親眷,現在東京居住,今日欲投他那裏,還望眾頭領還了行李。若不肯還,楊誌空手也要離開。”王倫笑道:“既然製使不肯,我們又怎會強人所難?請寬心住一宿,明日早行。”楊誌大喜。當日飲酒至三更,眾人才各自歇息了。

    次日早起,又置酒給楊誌送行。吃罷早飯,眾頭領一齊送下山,到路口與楊誌告別。

    自此,王倫方才肯讓林衝坐第四位,朱貴坐第五位。從此,五位好漢便在梁山泊打家劫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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