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是瘋了似的衝迴家中,反鎖了大門,跳上床用被子捂住腦袋。


    此命不凡?開什麽玩笑!都是假的!


    氣憤和恐懼彌漫在我的腦海中,久久不能散去,此刻,我隻想早早的睡上一覺,然後起床之後就會發現,一切都會恢複原狀。


    微弱的唿吸聲和被子的溫暖包圍著我,讓我感到一絲絲安慰。


    窗外的夕陽漸漸傾斜,開始向西山之下劃去,留下一抹血紅般的燒焦天空,宣告一天即將結束。


    可我似乎搞錯了什麽...


    這一切的起因...正是因為這個古怪的夢...


    當血紅已經褪去燒焦的外殼,夜色染上雲霄,夜晚終將到來。


    噩夢也到來了...


    夢裏的我被釘在墓碑上,有個黑漆漆的家夥在挖我的眼睛。


    我想睜開眼睛逃脫睡眠。


    那個恐怖的黑色身影摳出了我的左眼球,塞進了一個圓圓的東西進來。我聽見無比恐怖的獰笑聲。它變成一團黑色霧氣,直直射進我的那隻左眼裏。


    我醒了。


    枕頭上全部是血,一些流進我的嘴巴,腥而澀。


    從那晚開始,我的人生改變了。


    ............


    ............


    豎日清晨,


    血跡是最真實的證明。


    它就在那裏,哪兒也不去,由鮮紅緩緩變得暗紫,浸透了枕巾,浸透了我無限放大的瞳孔。


    我的枕頭上,全是刺眼的血跡!


    我喉嚨裏的聲帶開始顫動,呃呃作響,開始爆發出一陣哭腔似的絕望慘叫,那是對不是夢的真實記憶的絕對恐懼。


    是我自己的慘叫,迴蕩在我的耳邊,迴蕩在這個房間,迴蕩在淩晨四點。


    任何人遇見這種事,都有權精神虛脫。


    不幸的是,隻有我一個人。


    不過好在,我並沒有因此去見閻王爺。


    我走進廁所,打開燈,擰開水頭龍,用手捧著嘩嘩直流的涼水拍在臉上,洗去血漬。右眼還有感覺,沒有瞎掉,也不是一個窟窿。


    可我仍然心存恐懼,隻能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向鏡中的自己......


    很蒼白的臉,沒有任何表情,還有些沒有洗清的淡淡血跡留在眼角。


    左邊的眼睛...變成了一隻好似凝固了血液的紅瞳,呈暗紫,就像血液成疤那樣。


    右眼一如既往,眼神空空洞洞,卻讓人感覺更加漆黑。


    我的眼睛沒有瞎,這是萬幸。


    抬起頭來沒有看見任何除了我以外的“人”或東西出現,這也是萬幸!


    這世界上,莫非真有“靈體”一說,為何會選中我...


    我感到迷惘又而絕望,沒有任何的安全感。


    廁所的燈光很強,其他房間很暗,這也讓我感到恐懼,彷佛暴露了目標,出現了那麽一片不合群的白光地帶。


    有時候我經常會幻想一些場景,一個人若身處在一片黑暗中的光明地帶,那麽暗處的所有視線都會集中在你的身上,正是因為這樣,你才最危險。


    燈光,微弱的光明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哪怕有人寧願投身於黑暗之中。


    我立馬關上燈,衝進客廳,拉開窗簾迎接一絲絲熹微的晨光,接著打開電視,調到新聞頻道,聽著主持人正經嚴肅的聲音讓我得到些許安全感和寬慰。


    我就這麽坐著一動不敢動,耗著時間等待上學。


    ......


    從那天開始,我患上了輕度失眠。


    最初的時候,我十分迫切的前往學校與同學在一起,哪怕是與王二麻子一起聊天也好,無論是什麽“心得”也罷,都能讓我感到不再孤單。


    可時間過去一天兩天...漸漸,就像我適應漆黑的噩夢和夢裏冰涼的池水一樣,我又慢慢的習慣一個人,迴歸到原來的生活節奏。


    沒去醫院,沒敢找醫生。我也開始清楚的認識到,這個問題隻是屬於我自己的,別人也許根本救不了我。


    但我也時常留意著自己的生活狀況和細節。


    這隻左眼似乎大有不同,每次眨一下眼睛,我感覺它並不屬於我,我該有的神情它都不會替我體現,它讓我覺得很不真實,就像隱隱約約蘊藏著什麽東西一樣。


    本以為瞳色暗紫是因為血液凝固在裏麵,過幾天就好了,可它好像真真確確,就變成了那個顏色,暗紫,暗紅。


    相比較之前,這明顯很符合邏輯。沒有哪個人睡覺的時候,眼睛會無緣無故的流血吧?


    而且還是恰恰對應了那個無比可怕的噩夢。這一切,不會就這樣結束了。


    肯定有後續。


    雖然...我不願意這樣想...


    可他,還是來了。


    我的輕度失眠症一般維持到淩晨1點至2點才能陷入假寐狀態。


    在此期間,偶爾,我會看見一個飄忽不定的身影,在我的臥室裏迴蕩。


    恍恍惚惚的,和我一樣身材,一樣身高。模模糊糊...和我一樣...相似的臉?


    當我察覺了,想要蘇醒的時候,我的身子都已經坐在客廳,站在廚房,或者握著玄關的門把手。


    冷汗是有的,不過我第一次與他麵對麵,還算是我比較清醒的時刻。


    就在我的左眼換成紅瞳後沒幾天,淩晨三四點我去廁所小解,當我擠緊褲帶準備迴去的時候,隨眼一瞟—


    鏡子後麵多了一個人,靠在我背後的白磚上。


    穿著和我一樣的衣服,有著和我一樣的臉,不過,他雙眼漆黑,沒有眼白。他也沒有做作的獰笑,就是靜靜的一張臉,無比黑的眼睛,鮮紅的唇。


    如果不是我看到我自己的表情,我認為我肯定已經被嚇的昏死過去。


    左眼依舊沒有任何神情,右眼微微顫動,緊盯著額頭的汗珠和那人漆黑的整隻眼珠。


    他忽然笑了下,伸出一隻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們倆在凝視著鏡子中彼此的雙眼。


    “你該去辦你該做的事情了,做你真正該做的。”


    那是我的聲音,不過不是從我的嘴巴裏麵發出來的。


    “等你習慣。”


    我盯著他漆黑的的眼眶,彷佛就是一片黑,迴過神來,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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