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疆老人掐指推算,下個極端的時辰是五天後,沙漠之甍的位置,距離此地約莫三百裏,騎雕很快能過去。


    因此,最近五天,沈煉很悠閑。


    沈煉悠閑的時候,要麽躺在床上睡覺躺屍,要麽會主動找事情做。


    比如,陪著歐陽明日訓練。


    歐陽明日雖然是絕頂天才人物,但他畢竟沒走過路,沒有這種意識,靠著機關站起來,也練了三四個時辰。


    接下來要訓練抬腿、邁步、走路。


    很多幼童經曆的事情,歐陽明日要在二十多歲的年紀,重新來一次。


    不要覺得這種事很容易。


    幼童的思維不成熟,容易摔倒,但幼童沒有羞恥心,也不懂得這些,就算摔一百個跟頭,也不會覺得沮喪。


    歐陽明日不同。


    他有智慧,有內功,天賦卓絕,摔倒三兩次還可以,次數多了,心態肯定會出現問題,表現得急躁、易怒。


    最讓人無奈的,則是歐陽明日有嚴重心理陰影,內心近乎積鬱成疾。


    一旦出現劇烈的波動,很可能產生自我懷疑,陷入更深層次的抑鬱。


    好在,目前的情況非常好。


    慈愛的母親關心他,愛護他,師父親自過來教導,朋友耐心指點,會為他抬起腿歡唿,會為他邁步落淚。


    心病還須心藥醫。


    母親給他做件衣服,做頓飯,比什麽都強,隻要母親還在支持他,就算摔倒二百次,也能重新站起身子。


    過了三四天,歐陽明日已經能夠憑腳架走路,雖然速度很慢,對真氣的消耗也是極大,但至少能走路了。


    反正他是英俊公子、白麵小生,走路本就該有儀態,不能走特別快。


    “腳架”是沈煉取的名字。


    言簡意賅,通俗易懂,大巧若拙。


    邊疆老人進入閉關。


    一是鑽研更加精巧的機關。


    二是創出一門特殊的心法,這門心法不需要攻擊力,不需要至陰至陽,甚至不需要渾厚,隻需要恢複快。


    用數字作為類比。


    修行一天,積累一百點真氣,用腳架邁一步消耗五點,消耗的同時能夠恢複四點半,讓歐陽明日行走時,不至於損耗太多真元,能夠長久的行走。


    邊疆老人年輕時,與逍遙三老有幾分交情,了解淩波微步的精要,以淩波微步為根基,創出心法不算太難。


    沈煉做了三件事。


    一是給朱標寫了份奏折,詳細論述八旬老翁邊疆老人再就業問題。


    二是經過數日查找,已經找到姬悲情的老巢,別的東西可以不要,姬家的藏書必須要,速派錦衣衛抄家。


    三是算準日子,直奔沙漠之甍。


    ……


    “砰!”


    沈煉抱著大黃狗,從阿金身上落到地麵,靳冰雲輕盈的落在沈煉身邊,好似下凡的仙子,滿是仙韻靈秀。


    “就是這裏,大概就是此地。”


    沈煉拿出日鏡和月鏡,觀察周圍的梭梭草走向,以及幹涸的河道,根據這些判斷方位,鎖定具體的坐標。


    生活在沙漠的都知道。


    沙丘是做不得數的,絕對不能以沙丘作為地標,否則必然會迷路。


    這玩意風一吹,就會改換方向。


    最好的地標是遠古河道,其次則是胡楊林、梭梭樹、斷壁殘垣,把這些綜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地圖。


    根據日鏡月鏡背後紋路,這裏以前是一片綠洲,綠樹成蔭,水草豐茂。


    滄海桑田,這裏已經生物絕跡。


    沈煉用日鏡對準太陽,日鏡頓時煥發出熱烈的光芒,隻聽得一聲爆響,天空飄來濃雲,沙漠卷起狂風,霎時間飛沙走石,地動山搖,地龍翻滾。


    沈煉拉著靳冰雲後退數步,隻見眼前地麵快速裂開,裂縫轉瞬間便已經綿延六七裏,緊跟著地裂之內,升起一座恢弘廣闊卻又殘破不堪的神廟。


    神廟通體由白色岩石組成,映入眼簾的是上百根巨大的石柱,最矮的石柱也有二三十丈,威武壯闊至極。


    就算奧特曼在裏麵焚香祭拜,也不會顯得擁擠,遠非人力所能完成。


    主體建築已經崩塌,就連牌坊都已經變為廢墟,惟一保存完好的,就是外麵的巨大石獅,沈煉用日鏡照射石獅子的眼睛,石獅張開嘴,顯化道路。


    一股吸攝之力落在兩人身上,兩人沒有任何反抗,任憑石獅子吞噬。


    伴隨著無法用語言形容,好似神話傳說中的“傳送陣”的變化,兩人進入一處神秘空間,落入地麵時,下麵竟然是隻迅猛龍,讓人覺得異常驚奇。


    沈煉自然是認識迅猛龍的,靳冰雲不知這是什麽,但不想招惹。


    古木天叮囑過,能不動手,盡量不要造成殺戮,尤其不要殺異獸。


    兩人乘風飛掠,打算落在一旁的大樹上,找尋古木天說的奇珍異果。


    就在此時,一隻比阿金大了一倍的蝴蝶飛來,恰好落在兩人腳下,載著兩人飛向遠處,讓靳冰雲歡唿雀躍。


    沈煉心中略有些好奇,記得前世有人考證過,如果動物等比例放大,筋肉骨骼會隨之變得更加堅韌,否則無法承載巨大身體,這麽大的蝴蝶,堅韌度怕是超過鋼鐵,似乎已經成精了。


    彈指試了試,果然非常堅韌。


    正飛行時,沈煉看到一棵巨木,上麵結滿類似南瓜的果子,拉著靳冰雲落在大樹旁邊,揮手摘了兩個果子。


    “冰雲,嚐嚐這個。”


    揮掌劃開“大南瓜”,裏麵是類似雪糕的果肉,平均分成三種顏色。


    每個果子,果肉顏色都不同,總共有八種顏色,有八種不同的口味。


    綠色是哈密瓜味,黃色是香蕉味,紅色是草莓味,藍色是藍莓味,紫色是葡萄味,橙色是橘子味,青色是蘋果味,白色的部分則好似水蜜桃。


    果肉入口綿軟,香氣撲鼻,每個細胞都在訴說著歡快,讓人心曠神怡,就算有數十年心病,也會散去沉鬱。


    世上絕不會有這樣的果子。


    無論如何嫁接,也不可能把這麽多種果子的精華,完美融匯在一起。


    融在一起也就罷了,果肉卻又明明白白的分開,當真是玄奇至極。


    古木天曾經說過,他當初在沙漠之甍就是吃這個,吃一個果子,能堅持足足一整天,沈煉食量比較大,吃了三四個果子,才覺得有幾分飽腹感。


    靳冰雲滿臉都是喜色:“遇到夫君是冰雲平生最大的運氣,若非如此,冰雲如何能見到這等神話奇觀。”


    沈煉笑道:“咱們四處看看,或許在密林深處,藏著美麗的花卉。”


    靳冰雲自然不會反對。


    她心中的抑鬱已經徹底散去,真真正正體會到生活中的快樂。


    沙漠之甍有些像《侏羅紀》,也有些像神話傳說中的瑤池仙府,異獸靈禽隨處可見,對人類沒有攻擊性。


    同時,也很像世外桃源,這裏沒有任何煩惱,隻有無盡的快樂。


    花開似錦,草軟如茵,白雲撐空,飛泉若練,芳塘百頃,嘉木萬株。


    環塘一帶樹林以內,時有珍禽奇獸與惡蟲毒蛇出沒遊行,梟鸞並集,並育同遊,清淑祥和,各不相擾。


    向前走去,一路之上,花香鳥語,嵐光雲影,石韻鬆濤,靈境無邊。


    沈煉笑道:“如果有人對我說,這裏不是沙漠之甍,而是觀音菩薩的道場洛迦山,我肯定會選擇相信。”


    靳冰雲嗔道:“我覺得應該是女媧娘娘的道場,若非有捏泥造人、造化萬物的大神通,如何能創出這等包羅萬象的偉大奇觀?這裏可能是媧皇宮。”


    沈煉打趣道:“若是果真如此,我就該帶著素貞來,她的降魔琴,據說來自於伏羲,和女媧能攀攀關係。”


    靳冰雲:你怎麽什麽都能攀關係?


    難道你敢叫女媧娘娘師叔不成?


    靳冰雲想多了。


    如果真的看到女媧,沈煉很可能直接叫母親,畢竟女媧捏泥造人,是所有人類的母親,叫娘是很合理的。


    ——應該叫伏羲師伯才對!


    沈煉忽然問道:“冰雲,慈航靜齋主修的佛法是文殊,還是觀音?有人說你們主修的是觀音法道,但我覺得更像文殊法道,畢竟文殊菩薩用劍。”


    靳冰雲道:“全部都有,當初淨念禪院供奉的就是文殊菩薩,靜齋則是全部都有供奉,既有觀音慈悲法道,也有文殊慧劍,還有普賢的戒律德行,閉死關尋求突破,屬於地藏法道。”


    “靜齋仙子,真貪婪啊!”


    “再怎麽貪婪的仙子,還不是被你這莽夫拉下凡塵?你才是最貪的。”


    “人生在世,總該有點愛好。”


    “夫君,咱們去何處尋寶?”


    “什麽也不找,咱們是來玩的,沒有任何目的,就是來此遊玩,不要想著找尋寶貝,咱們現在不缺寶貝。”


    沈煉麵露得意的笑容:“太子讓我找地方閉關,我直接躲到沙漠之甍,躲到世界之外,保管不會惹事。”


    “汪汪!”


    大黃狗跟著叫了兩聲。


    沈煉帶著大黃狗來沙漠,自然一同進入沙漠之甍,拍拍它的腦袋,示意它可以隨意行動,但是要注意,不要去挑釁那些猛獸,否則後果會很嚴重。


    大黃狗不是泰迪,不可能閑著沒事去挑釁迅猛龍,挑釁獅子老虎,隻是追著兔子四處跑,追到了就給放掉。


    繼續追,繼續抓,繼續放。


    自從經受劫力淬體,大黃狗的體力越來越好,簡直比哈士奇更歡騰。


    沙漠之甍這種環境,最適合它。


    放開大黃狗,沈煉和靳冰雲繼續探索沙漠之甍,所有人都多慮了,沈煉確實沒有任何目的,就是出來玩的。


    沈煉什麽都不缺。


    不缺神兵利器,不缺武功秘訣,不缺奇珍靈草,也不想知道,那些湮滅在時光之下的秘密,隻想好好放鬆。


    把最近這段時間積攢的血氣、火氣、殺氣、煞氣、裏裏外外的淨化。


    就算沙漠之甍藏著絕世好劍,沈煉也懶得去找尋,遊玩就是遊玩,隨心所欲的遊玩,絕不做多餘的事情。


    ……


    至尊盟!


    官禦天正在和任千行下棋。


    最近一段時間,西域的變化實在是太過劇烈,強如官禦天,也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尤其是三位無上大宗師,先後展露出鋒芒,更讓人驚心動魄。


    魔劍遺族已經暴露,至尊盟不得不收縮防禦,放棄外圍部分地盤,對內進行嚴格訓練,擺出厲兵秣馬姿態。


    與此同時,結交周圍的勢力。


    比如,幫西門若水創立無雙城。


    比如,與西域魔教眉來眼去,魔教的神刀斬,魔劍遺族的一劍隔世,頗有相似之處,可以互相探討武學。


    比如,結交飛駝族、姬冰雁。


    比如,招攬獨來獨往的俠客。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苦修先天罡氣、一劍隔世,鑽研應順天留下的棋譜,為生死棋做出準備。


    官禦天已經確認,任千行是魔劍真正的主人,也是魔劍的有緣人。


    隻有任千行能發揮出全部威能。


    既然如此,棋王城開啟時,應該是任千行和靳冰雲對弈,官禦天想辦法阻攔沈煉,隻要任千行贏了,再用言語擠兌靳冰雲,或許就能讓沈煉退走。


    呃……


    官禦天想錯了。


    對沈煉進行道德綁架,或許有那麽一點點用處,對慈航靜齋道德綁架,絕對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她們已經站在道德的頂點,有一句最恐怖的口號。


    ——為了天下蒼生!


    隻要喊出這個口號,她們就可以做出任何事情,卻不會有心理負擔。


    比如當初師妃暄針對寇仲,打賭輸了坐地耍賴,寇仲表示,你看不起我,我認了,但你這麽耍賴,不怕出現永久的心靈漏洞,終身不得突破?


    師妃暄表示我為了天下蒼生,什麽事都可以做,什麽責任都願意承擔。


    說出這句話,就表明她絕對不會對任何人任何事有任何愧疚,做什麽都是理直氣壯,可以利用任何人,無論被利用的人是心甘情願還是怒罵無恥,她都不會在乎,隻當做是過眼雲煙。


    她會在乎徐子陵麽?


    沒有一絲半點的在乎!


    上岸第一劍,先斬工具人。


    靳冰雲雖然不會這麽做,但如果任千行出言擠兌,也肯定會失敗。


    忘了說了,任千行如果專心致誌的學應順天棋譜,根本就贏不了。


    下棋贏不了。


    打架贏不了。


    寶藏,自然是拿不走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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