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到達少林的時候,鳩摩智和十三娘已經打完了,兩人暫時平手。


    十三娘難敵鳩摩智的火焰刀,鳩摩智破不了天山折梅手,更兼得知沈煉即將到少林,不敢對十三娘下重手。


    如果鳩摩智下重手、出狠招,十三娘縱然得到逍遙派全部傳承,但時間實在是太短,未必能夠抵擋得住。


    所以她用了招“狐假虎威”。


    ——我師兄即將到少林。


    ——打傷了我,我師兄饒不了你。


    ——咱倆沒仇,沒必要生死相搏。


    兩人眼神傳信,互相有了默契,鳩摩智連出三四十門少林絕技,奇招妙法層出不窮,火焰刀流轉不盡,十三娘雙手變化莫測,諸般招數盡數化去。


    以快打快,激戰二三百招,隨後各自後退數步,熟絡的吹噓對方。


    一個表示大師武功高強,晚輩佩服至極,大輪明王果然名副其實。


    一個表示何捕頭招數精妙,自古英雄出少年,不愧是捕神的弟子。


    神山對此頗有些不滿。


    他此次來少林共有三個目標。


    一、打臉,當初你們沒收我,說我心胸狹窄爭強好勝,我忍了幾十年,就是等待一個機會,狠狠報複迴去。


    二、揚名,神山和玄慈的武功相差仿佛,但玄慈是少林方丈,威名遠在神山之上,神山對此一直心懷不滿。


    三、盜取秘籍,無論是波羅星這個活秘籍,還是以“講理”為名,查看少林原版秘籍,都是大賺特賺的事。


    萬沒想到,三個目標全都被破壞。


    首先,不提少林收不收他,至少給他的評價沒錯,他確實是這般性格。


    其次,揚名的是鳩摩智,精通數十門少林絕技,一人殺穿玄字輩高僧,隨後十三娘登場,搶占八九成光輝。


    最後,在十三娘的幹涉下,活秘籍肯定帶不迴去了,臨時背誦的秘籍隻有瞬間記憶,經過十三娘震懾,記憶已經出現缺漏,隻記得部分心法口訣。


    武功秘籍是非常精細的內容,絕對不能胡亂修行,華山就是前車之鑒。


    當年華山劍宗氣宗大火並,就是因為背誦葵花寶典,結果記憶有缺漏,雙方理解不同,進而上演了全武行。


    觀心、道清、覺賢、融智,四個吉祥物麵露微笑,表示真的好熱鬧。


    玄難大師道:“敢問何捕頭,蕭峰和我派掌門有些恩怨,他來為母報仇並無不妥,沈煉是蕭峰好友,仗義出手也是合理的,六扇門為何要參與?”


    玄寂大師道:“阿彌陀佛,六扇門從不參與江湖紛爭,沈捕頭以私人身份出手即可,捕神為何要來少林?”


    十三娘冷冷的看向玄慈:“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而是應該問問這位慈悲為懷的玄慈方丈,難道他現在還沒有告訴伱們?藏得可真是夠深的啊!”


    玄寂道:“何捕頭,自古捉賊拿贓捉奸捉雙,倘若掌門犯下大孽,我等自然不會迴護,倘若是捕風捉影,我們也不會引頸就戮,還請如實告知。”


    “這個問題,讓我來迴答吧!”


    沈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當著諸位英雄的麵,咱們把道理講清楚。”


    方正運起獅吼功:“古人雲,事無不可對人言,沈捕頭的建議很好,當著天下人的麵,把事情說清楚,無論是栽贓陷害還是真有大奸大惡,或許能瞞過三五十人,瞞不了天下英豪!”


    方正當然會認同沈煉的建議。


    如果讓六扇門把人帶走,到了刑部嚴刑拷打,什麽樣的口供得不到?


    莫要忘了,沈煉有兩個好兄弟。


    錦衣衛和東廠最擅長嚴刑逼供、顛倒黑白、偽造證據、汙人清白,鐵打的正人君子,也會拷打成陰毒小人。


    如今沈煉願意當著眾人的麵,公開把事情講清楚,來的這些人,大部分與少林交好,顯然對少林更加有利。


    隻是不知,沈煉到底想說什麽?


    難道隻是因為蕭峰之事?


    當年那件事,玄慈的做法固然不是君子所為,但當時乃是亂世,亂世哪有什麽道理,雁門關伏擊十年後,才有的大明朝廷,才有的大明律法。


    前朝的劍斬不了現在的官。


    現在的法管不了以前的事。


    這個時代,可沒什麽追訴期!


    就算有追訴期,也沒有意義,畢竟那時朱元璋剛剛占據金陵,洛陽不是朱元璋的地盤,屬於一筆臭爛賬。


    玄慈當初為了一己私利,殺了蕭峰的母親,蕭峰為母報仇,屬於天經地義的事情,但別的那些事,由於時代背景發生轉換,還真就沒辦法講道理。


    公說公有理。


    婆說婆有理。


    不知六扇門想講哪個道理?


    眾僧簇擁玄慈離開寺廟,在少室山外一處巨大的廣場上,數百人丫丫叉叉聚在一起,劍拔弩張的準備講理。


    玄慈看到郭不敬的刹那,便知道自己心中的僥幸,徹底破滅了。


    郭不敬身邊有個女囚犯。


    看年歲約莫四十多歲,但頭發卻已經變得花白,雙目無神,滿麵麻木,麵頰上有六道血痕,赫然是葉二娘。


    當初沈煉追捕四大惡人,嶽老三和雲中鶴都是辣手斬殺,唯獨葉二娘必須生擒迴去,她不配得到痛快的死。


    沈煉冷笑道:“葉二娘,好不容易看到老情人,怎麽是這個表情?”


    聽到沈煉的話,葉二娘眼中猛地有了些神采,“噗通”跪倒在地:“這都是我的錯,這些全都是我的錯,你要殺就殺我吧,我寧願被千刀萬剮。”


    葉二娘很長時間沒講過話,驟然說話有些不利索,不免顛三倒四。


    “他真的是個好人啊!”


    “當初是我下賤,引誘他,這都和他沒有關係,他不能娶我,他給了我很多很多銀兩,讓我能舒服過活。”


    “他在武林中這麽大的名聲,這般的身份地位,年紀又這麽大了,你們殺了他又能如何?不如殺我吧!”


    葉二娘不住地哀求。


    沈煉厲聲說道:“既然他在武林中這麽大的名聲,還是個好人,得知你濫殺無辜嬰孩,為何沒有勸阻你?


    他年紀大所以不該死,那些剛剛出生的嬰孩,難道就該去死麽?


    你求我不要殺他,那些無故孩童的父母求你的時候,那些孩童哭著喊著求生的時候,你有沒有手下留情?


    你以為我是為何而來?


    數千無辜孩童的冤魂,難道就能這麽算了?吃齋念佛就能過去?什麽經這麽值錢?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今日我既然來少林,要麽把人抓迴去千刀萬剮、明正典刑,要麽少林數千僧人一擁而上,把我圍殺在此!”


    葉二娘之事,永遠過不去。


    諸天萬界,沒有能過得去的。


    每天殺一個孩童,二十四年足足八千多個孩童,就算葉二娘逢年過節會稍稍休息幾天,也是數千無辜生命。


    數千無辜孩童,數千破碎家庭。


    就算把她綁在原子彈上,發射到宇宙空間榨成粉末,也算便宜了她!


    玄慈知道葉二娘做的事麽?


    當然知道。


    原著曾明確表示,四大惡人要對付大理的時候,大理一國之力,沒有得到任何相關情報,少林卻早已知曉。


    這麽厲害的情報網,若說玄慈不知葉二娘之事,傻瓜都不會相信的。


    他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都在關注四大惡人。


    沈煉厲聲道:“玄慈,二十多年前你做過什麽?你和葉二娘在後山紫雲洞中相會,不會以為沒人知道吧?”


    話音未落,蕭遠山倏然而至。


    “玄慈,當年你沒能殺了我,我把傷養好後,隱居在少林,你這些年的一舉一動,如何能逃過我的眼睛?”


    郭不敬冷厲的說道:“玄慈,你這徹頭徹尾的偽君子,是主動認罪,還是讓我出手?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玄慈仰天長歎:“冤孽!這一切都是我的冤孽!蕭施主,當年我被奸佞小人蒙蔽,殺你族人,你要報仇,可以直接出手,貧僧心甘情願受死。”


    蕭遠山不屑的冷笑:“恐怕不是被奸佞小人蒙騙,而是順勢而為吧?沒有這潑天功勞,你如何成為方丈?”


    “這……”


    “少林各大分院的高僧,哪個佛法武功不比你強?你憑什麽能壓下方正、天正、大悲等高僧成為方丈。”


    蕭遠山這話其實有些不妥。


    從武功的角度而言,玄慈確實不如方正等高僧,但少林方丈,不需要特別高深的武功,而是需要管理能力。


    玄慈的管理能力非常強,少林在他手中蒸蒸日上,從管理能力而言,整個江湖的掌門,玄慈也能排在前三。


    玄慈人品固然有問題,但他做方丈是很合格的,這方麵容不得質疑。


    蕭峰去年便約定重陽大戰,少林卻沒出任何亂子,沒人質疑玄慈,仍舊擁護他為方丈,就是認可他的能力。


    若非如此,當年的功勞再大,也早就該退位讓賢,讓位給別的高僧。


    蕭遠山厲聲說出當年的事情。


    “當年慕容博找到你,表示有契丹武士想盜取少林絕技,你雖然知道此事有蹊蹺,但你還是選擇相信他。


    你召集諸多高手,調查我們行進的路線,調查我們的身份,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慕容博在說謊,但故作不知。


    如果我真的是盜匪,怎麽會帶著婦孺兒童去偷盜?我的族人,有幾個是會武功的?這怎麽會是遼國密探?


    再者說了,我乃蕭氏宗親,在遼國朝堂支持中原遼國和平相處,甚至娶了漢家女子,也算有幾分名號,你調查的那麽清楚,難道不知道這件事麽?


    你什麽都知道,但你為了能夠壓住同輩的高僧,把我們當成犧牲品。


    你以為我們都死了,峰兒隻是嬰孩什麽都不懂,你們怎麽教養,他就會變成什麽樣子,不會產生什麽威脅。


    但你萬萬沒想到,我還活著。


    我不僅活著,而且隱居少林,親眼看到你的醜事,親自來找你複仇!


    至於什麽少林絕技外傳……


    這難道不是笑話麽?


    滿清當年抄錄多少秘籍?


    這位吐蕃大輪明王也會。


    蒙元、瓦剌、金國、東瀛,哪裏沒有少林絕技?何處沒有少林傳承?


    你們何時在乎過這些!”


    蕭遠山說的聲色俱厲,但有些話並不正確,隻不過先有葉二娘讓玄慈目瞪口呆,再加上蕭遠山樣貌威猛,聲音好似獅虎一般,讓人精神有些發暈。


    有心反駁,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阿彌陀佛,貧僧無想,見過諸位英雄好漢,貧僧有事想要請教。”


    無想僧是少林隱修者首領。


    準確的說,少林有倆方丈,明麵上的方丈是玄慈,管理門派事務,隱修者方丈是無想,不處理門派事務,但在門派遭遇危難時,有權做出決斷。


    無想的思慮非常周全。


    從得知郭不敬將會來的時候,便猜到朝廷要借機生事,對少林進行一定程度的打壓,甚至能夠想到,朝廷會請來無上大宗師,攔住掃地神僧。


    無想猜測來的會是張無忌。


    也猜測來的是龍虎山張天師,曆代天師都是由朝廷封禪,龍虎山和朝廷的關係極佳,朝廷肯定能請來他們。


    還猜測來的是薑老道這位奇人。


    無想做了諸多準備,自認可以把這幾位勸迴去,比如張無忌來少林,就讓謝遜去勸導,張無忌隻能聽話。


    萬沒想到,來的是武當小劍仙。


    這位爺行事肆無忌憚,無法用正常的邏輯忖度,無想甚至想不出,朝廷有什麽辦法,請來了小劍仙練斌。


    無想沒有繼續出手。


    這種陸地神仙級別的高手,無懼任何陰謀詭計,若是惹怒了他,這位狂魔大開殺戒,掃地僧也攔不住他。


    誰讓他會萬毒真經呢?


    這玩意兒殺人實在是太方便了。


    即便是被震散的萬毒劍芒,也能把人化為血水,根本就無法阻攔。


    好在練斌很給掃地僧麵子,兩人隻是對弈,沒有動手,同時也說明,朝廷與練斌的關係,隻達到下棋級別。


    掃地僧被練斌攔住,肯定不會提供半分助力,現在就隻能靠他們了。


    葉二娘犯下的事太過惡佞,已經引得群雄暴怒,就算與少林有舊的,也不會維護玄慈,玄慈肯定會死,但玄慈到底該怎麽死,卻是可以商議的。


    可以被少林的戒律嚴懲。


    也能被朝廷律法千刀萬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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