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摘星,是個猴精。


    猴精搗蛋,是個混蛋。


    江湖中擅長輕功、易容、妙手空空的高手很多,但能把這些變為藝術,讓人感到佩服的,不足一掌之數。


    司空摘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如果說楚留香是盜賊中的元帥,珍珠翡翠白玉湯是盜賊中的神聖,司空摘星就是盜賊中的王,偷王之王。


    他的輕功足以上九天攬月,他的易容千變萬化,沒有人知道司空摘星的真實容貌,甚至不知他高矮胖瘦。


    他的技巧已經是技近乎道,能在交手過程中,把對方的寶物偷光。


    這樣的神偷,對於錢財已經沒有太多的興趣,甚至不會主動去偷,而是需要有人出錢雇傭,他才會動手。


    五年前,司空摘星光顧秦王朱樉的王府,闖過八十一道機關,避過三百護衛的巡查,一路潛入到王府寶庫。


    被發現的時候,司空摘星躺在金山銀海之間,吃著朱樉的晚飯。


    經此一事,司空摘星名揚天下。


    朱樉原本寵愛次妃鄧氏,自此之後對正妃王氏多有寵愛,正因為如此,朝廷沒有追究,任憑司空摘星逍遙。


    朱樉為何要倚仗正妃王氏呢?


    因為王氏是蒙元齊王擴廓帖木兒的親妹妹,她原本不姓王,隻因為兄長的漢名姓王,她才跟著一起改姓王。


    擴廓帖木兒,漢名,王保保。


    王保保的小妹,漢名,趙敏。


    換而言之,朱樉和張無忌是連襟。


    伴隨著名聲的就是累贅,司空摘星雖然精通易容術,卻也不勝其擾。


    另有一點,朝廷隻是沒追究,不是清了他的案底,萬一哪天惹到了六扇門捕快,這件事隨時都可能翻出來。


    因此,江湖中幾位有名的神偷,最怕捕快的不是“盜聖”白玉湯,而是司空摘星,尤其懼怕關中來的神捕。


    不為別的,隻因朱樉的封地剛好就在關中,關中捕快是最大的苦主。


    ……


    蛇有蛇路,鼠有鼠路。


    聶小蟲作為下五門傳人,自然有獨特的尋人手段,很快便尋到目標。


    “老猴子,沈捕頭說了,他想請你見個麵,去或不去,隨你選擇。”


    聶小蟲很是無所謂的說道。


    司空摘星差點氣歪了鼻子。


    心說我特麽能不去麽?


    哪家大賊敢得罪捕快?


    我特麽送你去大明湖,你轉頭就把我給賣了,你這家夥真不是東西。


    老子過幾天就去你們家,不偷光你們兄弟的褲子,算老子對不起你!


    司空摘星的易容麵具頗為精巧,麵上做出表情,麵具隨之而變化,無論怎麽觀察,都看不出任何易容痕跡。


    不過聶小蟲慣會察言觀色,立刻猜到司空摘星心中所想,趕忙辯駁:“我沒有出賣你,那是沈煉猜到的。”


    司空摘星冷笑道:“若不是你小子找我幫忙,沈煉憑什麽去猜?”


    “我……我們家搬家了!”


    “嗯?”


    “家當都在老祖宗那裏,老祖宗喜歡吃泥鰍拌蚯蚓,你要嚐嚐麽?”


    “嗯~~~”


    司空摘星一句話轉了三個彎,聶小蟲無奈,隻得說道:“我去請我兄弟為你掌勺,八涼八熱十六道大菜!”


    聶家對外宣稱是兩兄弟,實際上是三胞胎,聶小蟲,聶小雀,聶小無。


    聶小蟲和聶小雀混跡江湖,是江湖大事件中的路人老祖、解說天尊、捧哏神王、龍套菩薩、炮灰羅漢。


    聶小無則是真的“無”。


    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他隻是在某些情況下,充當兩位兄弟的替身,其餘時間就是店小二,就是馬夫雜役。


    聶小無曾化名潛入食神居,學成爐火純青的廚藝,不過這個名號安在聶小雀頭上,使得聶小雀非常受歡迎。


    司空摘星砸吧砸吧嘴,覺得此事既然無法更改,得到一頓飯倒也不錯。


    “別以為這就算了,你小子肯定也跑不了,你去幫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


    “你去找幾個老歌姬,然後讓她們去陪陸小鳳,也不用特別多,找十個八個就行了,免得這家夥腰斷了。”


    “有您這樣的好朋友,陸大俠哪怕到了九泉之下,也會向黑白無常牛頭馬麵懇求,把你一起帶下去陪他。”


    “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


    “不用懷疑,我就是在罵你!”


    ……


    “你就是程小青?”


    風四娘笑吟吟的看著眼前的青年。


    程小青好似沒看到風四娘,沒聽到她的話,隻是在飛速的吃麵,似乎眼前的麵條,比任何事物都有吸引力。


    他的衣著不能算是華貴,可是剪裁和料子都很好,頭上戴一頂鬥笠。


    鬥笠遮住他的上半張臉,隻能看到他的鼻子、嘴巴和手。


    他的鼻子很高很挺,他的嘴巴線條很明顯,給人一種倔強堅毅的感覺。


    他的手指纖長而有力,是一雙很好看的手,隻不過骨節比較大一點。


    他不願意開口說話,也不想搭理別的女人,除了眼前的麵條,還有腰間潛藏的寶刀,他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麵館旁邊是一片高牆,高牆裏麵住著孀居的寡婦,寡婦叫李南紅,是程小青的青梅竹馬,兩人無緣且無分。


    “我不喜歡揭人的傷疤,但我覺得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比如不能讓母親背鍋。”


    風四娘淡淡的說道:“你和李南紅看似是有緣無分,是被你的母親關三姑強硬拆散,實際上並不是如此。


    你們兩個的感情類似於兄妹,也可以說是好友,但並沒有男女之情。


    至少李南紅喜歡的不是你,她不喜歡武林人士,更喜歡詩酒風流才高八鬥的才子,她對自己的婚姻很滿意。


    我不知道你具體的想法,但如果想給她報仇,你應該與捕快合作。”


    程小青滿是冷漠的抬起頭,很是不客氣的說道:“滾蛋,或者死!”


    風四娘笑道:“首先,你沒有殺死我的能力,其次,我能夠猜到你心中的顧慮,但我覺得咱們可以合作。”


    程小青冷冷的說道:“我知道你就是風四娘,也知道你是來查案的,但我想告訴你,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李南紅需要。”


    “你怎麽知道她需要?”


    “因為我是女人,再怎麽細膩的男人,也不可能猜透女人的想法,況且你並不細膩,你的心中藏著魔性。


    那是藏得很深的魔性,就好似被束縛住的兇獸,一旦打開閥門,就如同猛虎出籠,能把一切撕成碎片。”


    風四娘並不會看相,但她在程小青身上,感覺到和沈煉類似的氣息。


    沈煉身材魁梧,一看就不好惹,站起身子瞪著眼,就像是獅子老虎。


    程小青身材瘦削,是類似於沈玉門的世家公子,魔性卻在沈煉之上。


    沈煉的野性、兇性、魔性,都是可控的,釋放魔性不僅是為了殺人,更是為了拯救,像是老天降下的神罰。


    程小青的魔性是不可控的,隻要打開心中的閥門,立刻就會爆發出山唿海嘯的恐怖力量,既傷人,又傷己。


    “你以為你能看透我?”


    “當然不可以,世上絕沒有任何人能夠徹底看透別人,我隻是說出我剛才看到的,接不接受,全在於你。”


    “你能幫助紅紅?”


    “我說可以,那就一定可以。”


    “那你進去吧,如果你能夠查找到兇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我不能這麽進去。”


    “那你想怎麽進去?”


    “當然是這樣!”


    風四娘嫣然一笑,在程小青震驚的表情中,伸手點了他的穴道,卸掉他的手腳關節,又給他戴上了鐐銬。


    在有武功存在的世界,抓人是件很不方便的事情,逃脫方式實在太多。


    點穴,內功衝穴,挪穴移位。


    鐐銬,收筋縮骨,細絲開鎖。


    脫臼,真氣反震,外力還原。


    如果是楚留香、司空摘星這等級別的盜賊,就算用十條牛筋捆綁,再點住全部穴位,他們也能輕鬆逃出去。


    好在程小青沒有這些本事,僅僅隻是戴上鐐銬,他便無法掙脫。


    風四娘笑吟吟的拿出磁針:“不要想著掙脫,否則我隻能用這個,磁針封穴的滋味,我覺得你不想嚐試。”


    磁針封穴是最狠辣的點穴手法。


    以磁石製作的細針,按照特殊排列刺入到對應穴位,封住真氣和行動。


    不能以真氣衝穴,否則磁針會因此而斷裂,必須按照順序拔除,否則真氣在體內對衝,會把經脈盡數衝斷。


    就算安心受著,不做掙紮,磁針也可能斷裂,非常危險,因此,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不能用磁針封穴。


    曾經有黑道高手,打算以磁針作為暗器,用了幾年後,發現得不償失。


    磁針造價高,質地脆,真氣傳導性能極差,很容易被人避過去,付出遠遠低於收益,性價比遠低於鋼針。


    看著風四娘手中的磁針,程小青很是無奈的說道:“希望你剛才說的全部都算數,否則我就算做了鬼,也肯定不會放過你,我會不計一切殺你!”


    風四娘抓住程小青的時候,沈煉進入了那棟宅院,前腳剛進去,立刻就感覺到了一股氣息,淩厲的劍氣。


    那股劍氣原本不存在,但從沈煉進入宅院開始,便自然而然的出現,好似亙古以來,那裏都盤踞著劍氣。


    沈煉側頭看了過去。


    那是個落魄的砍柴人,是李南紅半路撿到的可憐人,是最普通的雜役。


    他的名字叫阿吉!


    沒用的阿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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