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安身法飄忽地在豺群中左衝右突,赤黑曜石噴出的火舌像一條閃光的赤蛇般在林中舞動。


    他將靈力聚在短劍的劍鋒上,劍劍皆是殺招,隻求速戰速決。


    還剩五隻,還剩四隻,還剩三隻……


    最後三隻瘴豺明顯被李長安的力量震住了,主動與他拉開了距離,但也並未退去,仍然從三個方向圍住李長安,朝著他不住地吠著。


    李長安無意周旋,向前揮出一道劍氣,逼退了正麵的一隻瘴豺,然後看準包圍圈的缺口飛身躍了出去,拔腿就往森林外跑。


    三隻瘴豺在他身後緊追著,樹林裏到處濺起泥土,李長安運起輕功,頭也不迴地往前飛奔,直到身後的吼叫聲漸漸聽不見了,他心裏才鬆了口氣。


    可還沒等他放慢腳步,前方的黑暗裏又浮出一大片火紅的眼睛來。一大群瘴豺像蝗蟲般從樹林裏走了出來,將李長安團團圍住。


    李長安拔出青平劍,用力振出數道強勁的劍氣,把衝上來的第一波瘴豺盡數擊飛出去,可第二波的進攻又接踵而至,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他用劍抵擋了一會兒,不得已又隻好拿出赤黑曜石,匯集靈力,以火焰抵禦從四麵八方衝上來的妖獸。


    此時的李長安頭上已經滲出汗珠來,赤黑曜石不光持續地消耗著他的靈力,那石頭本身在火焰的作用下也變得越來越燙,讓他幾乎無法握住。


    李長安的手掌上漸漸有了灼傷的感覺,身法也不由得變慢了三分。可就在他速度放緩的一瞬間,一隻瘴豺從他的背後發起了偷襲,李長安躲閃不及,左肩被那妖獸鋒利的前爪撕開了一條傷口,頓時鮮血如注。


    不好!李長安心中大亂,一邊連忙點下自己左肩的秉風、曲垣和天宗三穴,想防止豺毒繼續侵入,一邊仍舊用左手牢牢握著赤黑曜石,在身邊點起一個小小的火圈,暫時將瘴豺們攔在了圈外。


    他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爛,肩上源源不斷地傳來一陣陣鑽心地疼痛,點穴似乎也無法抑製毒性在他身體裏蔓延,李長安的腦子開始混沌起來,眼前的火光也變得模糊,不一會兒便在火圈中央倒了下去。


    叮鈴鈴,叮鈴鈴,一陣清脆的鈴聲在他耳邊響起,混雜著落葉在火焰中燃燒的劈啪聲,刀劍劃破空氣的撕裂聲,瘴豺淒厲的慘叫聲,還有……一個女人溫柔的唿喊聲?


    雙眼緊閉的李長安感到自己的心跳微微漏了一拍,靈魂朝著無邊的黑暗裏重重地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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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白女王薑依蘭在夏川城內的浩昆宮大殿前低頭來迴踱著步,兩旁的幾位內臣和將軍也都緊張地搓著手麵麵相覷。


    自從北寧州城被周展逸奪迴後,圍城的撼陽軍便加快了備戰攻城的節奏。城中的不少將領和兵士都是之前北寧州初被妖軍攻破時撤退到夏川的,將士們見識過巨熊的兇猛,許多都不敢出城迎擊攻城的敵軍,一心想要堅守城池,等周將軍來援。可北寧州方才收複,周將軍再有天大的神通,也要整肅幾日部隊才能再度出兵,而夏川的城防顯然無法抵擋妖軍持續的進攻,最後還是從東陽來的安西將軍陸奉之決心今日帶兵出城禦敵,延緩妖軍攻城的節奏。


    女王和宮內的重臣們聽著城外遠遠傳來的震天的撕殺聲,心裏都為陸將軍捏了把汗。


    “報女王,敵軍已退兵,陸將軍在宮外求見。”侍官來到薑依蘭身邊,輕聲說道。


    “快傳!”聽到退兵的消息,女王心裏的大石頭落了地。


    眾人看著陸奉之和一位渾身上下被彩色的靈力包裹著的女子一並來到了大殿前,走上近前時,那女子摘下了頭上的麵紗,露出一張精美無瑕的麵孔。


    “是璃兒,你怎麽來了?!”薑依蘭看到姬璃,心裏寫滿了問號。


    “蘭伯伯好!”緋丘國與漠白國素來交好,姬璃小時在禮朱宮裏見過來訪的薑依蘭數次,她是七國唯一的女國王,膝下又一直未有子女,對姬璃很是友好,兩人關係一貫不錯,但姬璃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第一次在漠白王宮裏見到薑依蘭會是在如此的情景之下。


    她努力讓自己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避重就輕地對女王說,“這浩昆宮真是宏偉呢!”


    薑依蘭扶住姬璃的肩膀,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激動地說:“真是漂亮啊!越長大越漂亮了!你怎麽和陸將軍在一起?可是帶來了緋丘的援軍?”


    姬璃咬著嘴唇搖了搖頭說:“此事說來話長,我恰巧路過此地,幫陸將軍擊退了幾隻熊獸,但妖軍應該很快便會卷土重來,蘭伯伯,我們得趕緊做準備才是。”


    在場除了薑依蘭在內的所有人都是初見姬璃麵紗下的的真容,紛紛要被攝了魂去。


    陸奉之勉強定了定神,向女王稟報道:“女王,妖軍力量果真極強,今日一戰,我軍損失不小,要不是公主及時出手相助,後果不堪設想。我猜那妖將也是擔心緋丘的援兵才臨時退去,等他們打探好了軍情,不出兩日必會再來攻城。”


    “那怎麽辦?周將軍的援兵應該快到了吧?”旁邊的一位老臣焦急地問道。


    “不一定,我還未收到任何消息,即使周將軍今夜發兵,趕到夏川也至少要一天一夜的時間,不知道是否來得及。我提議城中的部隊繼續加強守城的準備,我們能多堅持一分鍾,希望就多一分鍾。”陸奉之眼神堅毅,轉頭看向姬璃,說,“公主靈力無雙,武藝高強,有她在,我們的勝算又多了幾分。”


    “你父王可知道你來了漠白?”薑依蘭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眼神犀利地看著姬璃。


    見姬璃低頭不說話,她心中自然明白了幾分,堅決地說,“那我可不能讓你上戰場,不然有個萬一我如何向姬國王交待?”


    “蘭伯伯!”姬璃一聽這話,著急了起來,“這都什麽時候了,哪還能管得了那麽多,要是妖軍破城,夏川百姓塗炭,所有人都性命難保,我又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躲在後麵呢?”


    “那也不行!要不你騎馬迴緋丘借點兵也行,我擔不起這個責!”


    “哪還等得了那麽久啊?那妖軍怕是明日又會攻城了,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的。”


    薑依蘭見說服不了姬璃,也不再和她爭辯,轉頭對陸奉之說:“那還有勞陸將軍全權安排接下來的守衛工作,如有不聽將軍指揮的將士,你依軍法處置便是。”


    陸奉之領了命,帶著幾位漠白的將軍一道往軍營走去,姬璃也連忙跟了過去。


    兩日後,晨曦微亮,撼陽軍攻城的部隊果然如密布的烏雲般出現在夏川城東邊的地平線上。前軍的巨熊們被鐵鎖連成了排,黑壓壓的一片步兵陣後跟著高大的攻城器,騎兵在兩側快速地穿梭掩護,戴著蛇麵具的將軍騎著一匹黝黑的戰馬立於軍陣中心,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


    與此同時,陸奉之的部隊也早早在城下列了隊,漠白的幾位將軍各自帶著自己的兵馬在陸將軍的主軍周圍結成了數個方圓之陣,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率先發起進攻的是撼陽軍。伴隨著轟隆的戰鼓聲,鐵鎖連成的巨熊以排山倒海之勢朝城門衝來,龐大的身軀讓大地都為之震動。


    夏川城上無數箭矢飛出,箭矢上包裹著浸滿了油脂的麻布,點著熊熊的火焰,如火流星般墜向衝鋒的巨熊。被連成排的巨熊皮毛紛紛被火箭點燃,瞬間蔓延開來,戰場上空響起巨熊們可怕的巨大吼叫聲,雙方的戰馬都被嚇得在原地驚慌地抬起了前蹄。


    可那巨熊陣雖被點燃,卻並沒有退去的意思,反而變成了一個更為瘋狂的火鏈,朝著夏川的守軍狂奔而來,陸奉之指揮部隊向兩側散開,巨熊陣便直直地朝著城門口衝去,眼看要到城下時,忽聽轟地一聲,地麵突然塌陷了下去,熊獸們紛紛跌入了一排巨大的深坑之中。


    兩旁的守軍立刻合圍上去,往陷阱中倒入滾燙的熱油,熱油觸到巨熊身上的烈焰便劇烈地燃燒起來,一時間城下都彌漫著一股焦糊的氣息。


    見巨熊陷落,麵具將軍立即指揮投石機發起了攻擊,巨大的石塊像炮彈般被拋上夏川的城牆,將城上的守軍砸得四處躲藏,城牆上也被轟出了好幾個缺口。


    幾隻翅展長達數人有餘的鷹妖也在此時騰雲而起,帶著燃燒的火石飛到了城牆之上,向城牆上的士兵們發起了空中轟炸,夏川城牆上頓時化作了一片火海。


    攻城的步兵趁著城牆上的弓弩手被壓製之機,在騎兵的掩護下如潮水般向夏川城湧去。漠白的地麵部隊也勇敢地衝了上來,兩支大軍在平原上正麵交鋒,殺聲震天。


    陸奉之身先士卒地率軍衝入敵陣之中,掄起斬槐刀四下劈砍,不一會兒就連斬了十數名撼陽的步兵,他身旁的部隊也士氣大盛,和敵軍展開了勇敢的撕殺。


    妖軍的麵具將軍也拍馬上前,與陸奉之交起手來。那將軍武藝十分了得,任憑陸奉之將手中的斬槐刀舞得唿唿作響,他都能輕鬆地用手中的雌雄雙劍將陸奉之的攻擊卸下並順勢發起淩厲的反擊,幾個迴合下來,陸奉之便感到十分吃力,身上已經被刺中了數劍,要不是有鎧甲護體,說不定早已命喪當場。


    那妖將的劍又刺向了陸奉之的麵門,陸奉之躲閃不及,忙勉力舉起斬槐刀格擋,可怎料那敵將右手隻是虛晃一劍,左手手腕一抖,另一把劍的劍鋒便指向了陸將軍的心口,這一劍若是刺中,恐怕陸奉之非死即殘。


    眼見那劍尖頂上陸奉之護心甲的一瞬,斜刺裏一道白光閃過,一根軟鞭纏上了敵將長劍的劍刃,一把將他的手向另一側拉開。


    原來是姬璃及時趕到,沒有合身鎧甲的她,穿著一身便裝,戴著簡單的護具便上了戰場,此時的她全身霞光燦爛,如同一隻精靈般在槍林劍雨間飛旋。


    有了姬璃的幫助,陸奉之更加自信了起來,揮起大刀又向那妖將砍了過去。那妖將也不敢大意,口中念起法咒,周身金光大作,與陸奉之和姬璃二人周旋起來,可姬璃靈力實在太盛,他在連接了二人幾招後便漸漸落了下風。


    眼見雙拳難敵四手,麵具將軍拍馬便假意向陣後撤去,姬璃剛緊追了幾步,敵將迴身向空中射出一支響箭,兩旁的陣中突然有人推出幾隻大箱子,那箱子一打開,便有無數帶著翅膀的毒蛇從裏麵飛了出來。


    “荒漠翼蛇,公主小心!”陸奉之見狀大驚,忙一個飛身從馬背上躍下,揮刀斬下了幾隻直衝著姬璃而去的翼蛇,其餘的翼蛇像蝗蟲般猛向後方的漠白守軍,戰場上頓時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漠白和東陽的士兵被撲頭蓋臉的毒蛇分了神,一時間左右為難,被撼陽軍抓住破綻連續攻擊,無數人接連倒在血泊之中。


    城牆上的巨鷹還在盤旋,城下被翼蛇咬傷的軍士正在地上痛苦地打著滾,攻城的部隊離夏川城樓越來越近,漠白守軍已現潰敗之勢。


    就在陸奉之和姬璃心急如焚之時,遠處的地平線上揚起了滾滾的黃沙,一支軍容整齊的騎兵舉著墨色的“鎮南”軍旗疾馳而來,朝著撼陽軍的後軍發起了衝鋒。


    周展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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