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子,真是不要命了嗎?”


    老男人看著封閉五官的劉正,暗自心驚。


    封閉五官並不能減輕多少高溫脂肪蒸汽對身體的傷害,頂多讓他的精神沒有那麽煎熬。


    但是如果劉正因為缺氧而窒息,那就相當於把命交到了他的手裏。


    “他到底是藝高人膽大,還是純粹的腦殘?”


    懷著這樣的疑問,老男人繼續潑灑著脂肪。


    一瓢、兩瓢、三瓢.


    老男人機械性地掏著自己的肚子,直到水瓢裏空空如也。


    “掏完了?”


    他愣了一下。


    肚子裏的存貨已經掏完了,再掏就隻能掏別的部位的了。


    但如果掏別的部位,就會對身體造成一定的損害。


    那麽問題來了,這個城裏人還能繼續扛下去嗎?


    老男人盯著已經九分熟的劉正看了一會兒,後者似有所覺,看不見的目光和他對視了一眼。


    “你過關了,小夥子。”


    老男人拿起一塊桑拿石,滾過自己敞開的肚皮,肚皮立刻愈合,沒有一點打開過的痕跡。


    隻是原本鬆弛的肚子變得異常幹癟,就和一年沒吃飯了一樣。


    “嘎嘎爽浴場,果然名不虛傳。”


    劉正費力地睜開了眼睛。


    沒辦法,眼皮已經被粘上了。


    “你也不錯,血腥餐廳不愧偌大的名聲,連一個送外賣的都這麽厲害。”


    老男人說道。


    “老丈,那你就孤陋寡聞了。”


    他搖頭道。


    “哦?那我倒想聽聽你的高見。”


    “我們外賣部啊,其實是血腥餐廳的核心部門來的,不是精英根本進不來。”


    劉正微笑道。


    “真的?你不是在忽悠我老人家吧?”


    老男人有些懷疑地看著他。


    浴場等於半個餐廳,他也算是在浴場奮鬥一生了,從來沒聽說過這種說法。


    廚房、客服、采購、財務.


    不管怎麽排,核心部門也輪不到外賣部啊。


    “當然是真的,比如我大佬,那可謂是臭不要臉界的當世翹楚,心黑手毒界的無冕之王。去送個外賣,那必須是連吃帶拿,打包全家,訂餐人家裏的馬桶水都得喝光再走。”


    劉正說道。


    “.你說的這是外賣員還是變態狂啊?”


    老男人虛著眼問道。


    “有區別嗎?”


    他反問道。


    “.嗯,對你們血腥餐廳來說好像沒什麽區別。”


    “理解萬歲。”


    劉正微笑著說道。


    “行了,你趕緊去下一個桑拿房吧。”


    老男人揮手趕人。


    雖然用肚子裏的脂肪不傷身,但還是得趕緊吃點東西補補。


    “好的。”


    劉正走向門口。


    每走一步,就留下一片粘連的肉皮。


    “等一下。”


    老男人看不下去了。


    “咋啦,老大爺?”


    他一迴頭,又是一滴滴滾燙的濃液從破裂的水泡裏流了出來。


    “五百塊。”


    老男人沒有迴答,隻是報了個數。


    “給。”


    劉正摸出五百塊遞給他。


    老男人看著沾滿液體和血肉的鈔票,有些嫌棄地揣進了兜裏。


    “你小子長得不像個正經人,做事倒是爽利。給,內服別外用。”


    他掏出一個瓷瓶遞給劉正。


    劉正接過瓷瓶,物品介紹馬上跳了出來。


    “名稱:秘製獾油”


    “類型:道具”


    “品質:優秀”


    “效果:治療燙傷及燒傷造成的傷害,恢複少許體力。”


    “備注:古法手工製造,原料來自製作者本人,絕對綠色健康無汙染,歡迎查驗。”


    “是否可帶出副本:是”


    他看了看獾油,又看了看老男人的肚子,麵色古怪。


    “看什麽看,嫌棄就別喝。”


    老男人不客氣地說道。


    “喝,為什麽不喝?別管什麽東西,進了肚子都是食。”


    劉正仰麵把一瓶獾油喝了個精光。


    出乎他的意料,獾油的味道並不難聞,反而有一種淡淡的香味。


    獾油下肚,一股股清涼的感覺就像蛇一樣在他的體內鑽來鑽去。


    然而,體內的疼痛感不但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了許多。


    這是因為被高溫燙傷的神經係統正在逐漸恢複。


    “大爺,謝謝嗷。”


    劉正朝老男人拱了拱觸手,走出了桑拿房。


    “你這個樣子,讓我想到了一種街頭小吃。”


    尼羅河醫生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說道。


    “什麽小吃?”


    “鐵板大魷魚。”


    “我這個顏色也不像吧?”


    劉正看了看自己說道。


    “加點醬料和辣椒粉就像了。”


    尼羅河醫生一本正經地說道。


    “有道理,哪天我不送外賣了就去擺攤,賣鐵板燒自己。”


    他點頭道。


    “那開業了一定要通知我,我帶著浴場的員工們去給劉總捧場。”


    老四接茬道。


    “哈哈哈哈。”


    似乎是被這個大都會特色笑話戳中了笑點,三個男人相視大笑了起來。


    “劉總要不要中場休息一下?”


    老四停下笑聲說道。


    “中場休息是流程的一部分嗎?”


    劉正問道。


    “對有的人不是,但對劉總這樣的貴客肯定是。”


    老四意味深長地說道。


    來嘎嘎爽浴場挑戰的,不一定是來合作的,也可能是來找茬的。


    對於這些不受歡迎的挑戰者,流程自然就會有微調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點頭道。


    雖然說在特製獾油的作用下,他的傷勢恢複得很快。


    但能以完整的狀態去挑戰,自然是比帶傷挑戰更好。


    既然是中場休息,自然也不可能整什麽席麵。


    隻整了一點烤串,又弄了幾件啤酒。


    當然,劉正的體力儲備還算充沛,需要的隻是時間而已。


    “來來來,嚐嚐咱這兒的胸口油,那可是浴場街一絕。”


    老四遞上一把烤串。


    白色發黃的油脂表麵滋滋冒泡,周圍還烤出了一圈焦邊,微微吸氣,一股經曆過充分美拉德反應的香味就衝進了劉正的鼻腔。


    他拿起一串胸口油,一口擼掉了好幾塊,然後用力地咀嚼。


    脂肪的綿密和軟組織的彈壓同時壓迫著他的舌頭,最原始又最符合食肉動物本能的味道完全占據了他的味蕾。


    “好吃,不過這個應該不是牛胸口油吧?”


    劉正咂摸了兩下嘴後說道,他沒吃出來牛油特有的那股味道。


    “厲害,劉總一看就是老饕,咱們這個確實不是牛胸口油,而是豬胸口油。”


    老四豎起了大拇指。


    “豬胸口油?豬油能有這口感?”


    他不敢相信。


    “別的地方的當然沒有,但浴場街這兒養的豬不一樣。而咱們每次進的貨,都是同一批出欄的裏麵最好的。”


    老四得意地說道。


    “呃”


    劉正看著鐵簽上剩下的胸口油,一時有些無語。


    從紅豬和堇子那裏得到的消息可以知道,浴場街可以把人變成豬。


    當然,考慮到城外居民裏人類占比很低,城裏的人類一般也不會出城閑逛,肯定也有別的種族變成的豬。


    那麽,他手上這一串是不是人變的呢?


    “不管你曾經是什麽,入肚為安吧。”


    劉正默默地說了一句,然後將一把胸口油都擼進了肚子裏。


    “再嚐嚐這個,烤實蛋,這在外麵可就真吃不著了。”


    老四又遞上一把烤串。


    鐵簽上穿著一個個橢圓球,看上去像是雞蛋,但顏色卻是綠色的,而且膠感比煮熟的雞蛋更重。


    “嗯,口感更像橡膠了。”


    劉正吃了一口以後評價道。


    不過倒不難吃,比普通的煮雞蛋還要好吃一點。


    主要是因為他不喜歡吃蛋黃,而這個實蛋他沒有吃出蛋黃的感覺。


    “這個是雞蛋嗎?”


    他問道。


    “沒錯,但不是普通的雞蛋。要先把雞蛋液打散,再往蛋液裏加入食用堿水攪勻,再倒迴雞蛋殼裏蒸煮。”


    老四很大方地說出了製作方法。


    “倒是別出心裁。”


    劉正評價道。


    “鄉下地方,食材和手藝都比不上城裏,隻能在這種小伎倆上麵下功夫了。”


    老四謙虛地說道。


    “其實城裏的餐館廚藝也就一般,不過是勝在食材等級和奇淫巧技罷了。”


    不管是鍋口湯子的湯鍋還是白羽雞那一堆廚刀,都屬於奇淫巧技的範圍。


    “嗨呀,也不能這麽多,財力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嘛。”


    老四狀似大方地說道。


    又陰陽了一會兒城裏人,中場休息結束,劉正的傷勢也基本痊愈,三人又迴到了桑拿房區域。


    “下一個房間的難度又要提升了,劉總還要繼續嗎?”


    老四問道。


    “繼續。路越走越陡,人越走越高,這一點從我當上外賣員那天就知道了。”


    劉正走到第三間桑拿房前,觸手安在了門上。


    沒有任何異常的感覺,不燙不涼不刺撓。


    但越是這樣,越說明裏麵的危險。


    “難道是要搞突然襲擊?”


    劉正提高了警惕,推門而入。


    然而,意料之中的襲擊並沒有到來,裏麵隻有一個蹲在地上的老頭。


    老頭的長相和之前那個房間的長相一模一樣,但體型要壯碩一些,肚皮也是正常的啤酒肚。


    此時,他正全神貫注地看著身前的陶盆。


    陶盆之中,兩隻蛐蛐正在角鬥,一隻烏黑發亮,一隻頭紅身青。


    它們的體型遠超現實中的蛐蛐,足足有二分之一的手掌大小。


    大牙相擊之時,竟然發出金鐵之聲。


    劉正沒有打擾老頭,隻是在一邊靜靜地看著。


    老頭也沒有任何動作,就像一尊石像蹲在那裏。


    過了十幾分鍾之後,黑頭蛐蛐終於有些體力不支,向後退了一步。


    紅頭蛐蛐立刻抓住機會,向前猛衝,然後用力甩頭。


    黑頭蛐蛐措手不及,直接被掀到半空中,然後背部著地。


    紅頭蛐蛐直接跳到了它的身上,兩顆大牙不斷地撕咬著它,很快就把黑頭蛐蛐撕成了碎片,然後全部吃進了肚子裏。


    “唧唧!”


    紅頭蛐蛐昂起頭,朝著老頭發出高亢的叫聲,似乎是在邀功。


    “好孩子,表現不錯。”


    老頭誇獎了一句,然後將手伸到了陶盤裏。


    紅頭蛐蛐爬進了他的手心,用大牙咬開一個洞之後鑽了進去。


    “你懂鬥蛐蛐?”


    老頭握拳,對劉正說道。


    “不懂。”


    他坦誠地說道。


    “那你看了那麽久?”


    “就算我不懂鬥蛐蛐,也能感受到老大爺你的專注。在別人專注的時候打擾,不符合我的為人之道。”


    劉正說道。


    當然了,也要看對方是誰。


    如果是敵人在專注地搓大招,那他就要閃現突臉了。


    “人不壞,要是懂蛐蛐就更好了。”


    老頭點頭道。


    “那老大爺可願意指點一二?”


    “想得倒挺美,這是我家傳絕學,你想學,要麽認祖,要麽拜師。”


    老頭打量了劉正一眼,繼續說道。


    “要麽,入贅給我當女婿。”


    “您有幾個女兒?”


    劉正隨口問道。


    “一個,所以你要願意入贅,那就和我兒子沒區別。到時候家產和絕學都是你的。”


    老頭說道。


    “您跟多少人說過這個話了?”


    “你以為老漢是上趕著嫁女兒呢,是個人我就想讓他當我女婿?我在這裏幹了這麽些年,你是第一個。”


    老頭怒道。


    “您老別生氣,小子不過是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過人之處,突然得您青眼有加,有些惶恐罷了。”


    劉正不慌不忙地解釋。


    “嗯,這還像句人話。”


    老頭點頭道。


    “你小子也不要妄自菲薄,能成為血腥餐廳的外賣員,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您老都知道我是血腥餐廳的外賣員了,還要招我入贅,這不是等著讓您閨女當寡婦嗎?”


    他疑惑道。


    “不妨事,你既然現在沒死,那一時半會兒就死不了。我有秘方,保你們一發入魂。到時候留下子嗣,你死不死就不重要了。”


    老頭擺手道。


    “那對我有什麽好處?”


    劉正無語道。


    “你至少留下了一個子嗣,如果生了兩個以後,我可以讓其中一個跟你姓。而且,如果你能討我女兒的歡心,我有辦法讓你死後重生,並且脫離血腥餐廳。”


    老頭說道。


    “哦?那這下我就不得不聽聽看。您老可否透露一下,是什麽重生的辦法?”


    他眼前一亮。


    雖然說他已經習慣了當外賣員的生活,但不代表他樂在其中。


    而且,保命手段這種事情,當然是多多益善的。


    “看到剛才的那兩隻蛐蛐了嗎?”


    老頭指著陶盆問道。


    “看見了。”


    劉正點頭。


    “我可以讓你死後重生成蛐蛐。”


    老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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