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劉正點了點頭。


    “年輕人,你不覺得驚訝嗎?”


    狄金斯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迴應。


    “不驚訝啊,人類本來就是從猿猴進化而來的,現在本身也屬於動物的一種。”


    他聳了聳肩道。


    “猿猴?不,根據我們的研究,人類原本應該是狼之類的野獸。”


    狄金斯搖頭道。


    “那也行,狼聽起來還酷一點。”


    劉正說道。


    “你難道不覺得惡心嗎?高貴的人類原本竟然是低賤的野獸。”


    狄金斯奇怪地問道。


    “那你相信靈魂的存在嗎?”


    他反問道。


    “當然相信,事實上,我確實見到過怨魂。”


    狄金斯迴道。


    “那伱覺得,高貴的是身體還是靈魂?”


    “當然是靈魂。就像我的老師阿爾伯特大師一樣,他的靈魂偉大如天上的星辰。”


    狄金斯毫不猶豫地說道。


    盡管他背叛了阿爾伯特大師,創立了血愈教會,並導致了卡爾卡倫斯學院的衰落,但不影響他對自己老師的尊崇。


    而阿爾伯特的相貌並不出眾,甚至有些醜陋。


    “那你覺得,高貴的是過去還是現在?”


    劉正又問道。


    “這”


    狄金斯有些猶豫。


    “假設有一個人,他曾經熱心助人,誠實守信,但後來他開始煉銅,並虐少了很多少男少女,那他是一個高貴的人還是一個卑劣的人?”


    “當然是卑劣之人。”


    狄金斯這次沒有猶豫。


    “所以嘛,人類現在是人類,那就夠了。再說了,我也不覺得人類本身有多高貴,高貴的是那些閃光的人性。”


    他說道。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看得這麽通透,真是讓人佩服。如果你能進入卡爾卡倫斯學院,阿爾伯特大師一定願意親自教導你。”


    狄金斯感慨道。


    “我隻是坐在巨人的肩膀上罷了。”


    劉正謙虛地說道。


    “你是說你曾經接受過智者的教導嗎?”


    “不,我的意思是屁股決定腦袋。要以身體來算的話,我也不是人了啊。”


    他舉起自己的四根觸手示意。


    “啊這.方便告訴我,你是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的嗎?”


    狄金斯看向他的觸手,既畏懼,又渴望。


    “也沒什麽,吃了點不該吃的東西,聽了點不該聽的福音。”


    劉正舔了舔嘴唇,似乎迴憶起了黑山羊幼崽眼球那糟糕的口感。


    “當然了,要不變成這個樣子,我也早就死球了。有得有失吧,隻能說。”


    他攤了攤觸手道。


    “福音.”


    狄金斯身上的火焰又開始流動,在他的身上連成一條條網絡,就像是血管一樣。


    “是的,我也聽見了。那在神聖之血中流淌的聲音,它們在渴望團聚。”


    它小聲說道,聲音又變得含糊不清。


    “這是觸發關鍵詞了?”


    劉正再次舉起了鋸齒屠刀。


    “它在召喚我。年輕人,告訴阿梅利亞,要警惕神聖之血。”


    狄金斯用獸爪撕開了自己胸口,裏麵沒有流出任何鮮血,隻有一捧火焰被抓了出來扔在地上,燃燒不息。


    “不,要受領神聖之血,讓我們得以進化。”


    “不,一切都已經太遲了。它將自血月中降臨,統治一切。”


    “阿梅利亞!”


    狄金斯發出一聲高亢的嘶吼,然後再次從寶座上彈起。


    烈烈火光從它的體內向外噴發,在它的體外組成了一具火焰裝甲。


    “焚盡汙穢之血!”


    它憤怒又機械地喊道,燃燒著熊熊烈火的獸爪朝劉正抓來。


    所到之處,空氣都因為高溫而蒸騰變形。


    “吹什麽牛逼,你以為你是紅幽靈啊?”


    他翻了個白眼,四根觸手一起握住屠刀劈了下去。


    沛然巨力再次襲來,劉正就像網球一樣被拍飛在了牆上。


    這次他的運氣不佳,直接撞到了腦袋。


    後腦勺枕骨當場骨折,震蕩波差點沒把腦漿搖勻。


    劇痛之餘,一陣陣的惡心從大腦深處傳來,劉正的眼前模糊一片,顯然視力也受到了影響。


    暈暈乎乎之中,他看見一團明亮的影子朝他撲了過來。


    劉正努力控製住自己的軀體,朝著旁邊躲避。


    但大腦受到重擊之下,身體自然沒有平時那麽聽話。


    狄金斯的炎爪和他擦身而過,帶走了他的兩根觸手,並將斷口燒成一片焦黑。


    “果然,以前保護腦子的做法是對的。”


    劉正迷迷糊糊地想到。


    就算可以再長出來,大腦受傷對戰鬥的負麵影響也太大了。


    狄金斯再次撲了過來,這次它的爪背再次噴射出火焰加速。


    本就強化過的爪擊速度再上一個層次,他不要說破招,連看都看不清楚。


    是躲避還是格擋?


    本能之下,他做出了第三種選擇。


    劉正舉起屠刀擋住腦袋,然後直接朝著狄金斯的身下衝了上去。


    狄金斯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又因為它的速度也超過自身的控製,所以來不及收迴爪子。


    但不能迴爪,不代表它沒有別的手段。


    灼熱的火焰像噴泉一樣,從它之前撕裂的傷口噴射出來,噴在了劉正的身上。


    一瞬間,他的四根觸手的表麵就完全炭化,在撞擊之下碎成了灰燼,隨風飄灑。


    而他其他的身體部位也被不同程度的燒傷,看上去就像是從煉鐵爐裏撈出來的一樣。


    殘留著一部分焦殼的觸手比原來至少細了一半,而身體此刻正在優先修複大腦,一時半會兒還顧不上觸手。


    盡管基本的構造沒有被破壞,但以這樣的狀態肯定擋不住狄金斯的下一擊。


    但劉正卻不慌不忙,甚至還有心思抖掉觸手上的焦灰。


    因為,剛剛還大發兇威的狄金斯,此刻正像喝醉了酒一樣搖頭晃腦。


    而它的胸口幹癟的血肉中,正插著一個黑色的u盤。


    “名稱:互聯網大廠黑話大全”


    “效果:插入目標的身體後,用海量的互聯網大廠黑化引起對方的思維混亂。目標對互聯網大廠黑話越不了解,效果越好。”


    連互聯網都沒聽說過的狄金斯,自然更不知道互聯網是什麽東西的。


    那些灌注進它思維裏的詞匯,對它來說無異於上位者的絮語,甚至比上位者的絮語還要難懂。


    “呱!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吖!”


    狄金斯像人類一樣大叫道。


    “從我的腦子裏麵出去啊,你們這些惡魔的汙穢之語!”


    它語無倫次地叫著,胡亂地揮動著獸爪。


    然而,它攻擊的目標卻不是近在咫尺的劉正,而是主祭廳的地麵。


    一道道深深的爪印留在了岩石地麵上,濺射的碎石被獸爪上攜帶的高溫火焰融化。


    當然,離得這麽近,劉正也不可能完全不被波及。


    那些碎石和外焰一樣在他的身上製造出了一道道傷口,看上去觸目驚心。


    但比起正麵受到狄金斯的攻擊,這點誤傷無傷大雅。


    “不聽?那可不行啊。這些可都是至理名言,要是全都掌握了,少說也能早猝死個十年八年的。”


    劉正賤笑道。


    當然,他臉上雖然在笑,心裏卻在滴血。


    這個互聯網大廠黑話大全可是單體強控,在精良品質的道具裏也是上上之選,他本來還打算到時候用來對付孔雀的,結果在這就用出去了。


    雖然用來完成和血愈教會的交易也不算虧,但劉正還是有點不爽。


    鬼知道他就說了“福音”兩個字,這家夥就又開始抽風了呢?


    果然,這些斜教徒的腦迴路就是清奇。


    他用四根粉嫩的觸手用力握住屠刀,堅硬的金屬壓迫著裸露的血肉,傳來陣陣鈍痛。


    劉正無視著全身上下傳來的痛苦,高舉屠刀,插向狄金斯胸口的傷口。


    “食己之靈”的效果發動,他的背部又少了一大塊血肉。


    幸好,並不影響發力。


    刀尖順利地插進了狄金斯的體內,火焰從破口中噴出,又燒焦了劉正的兩根觸手。


    “嗷!”


    狄金斯發出痛苦的咆哮,下意識地捂向自己的傷口。


    劉正早有準備,趕在被它抱住之前向後跳開。


    他看向自己的觸手,另外兩根觸手已經隻有原來的四分之一粗了。


    別說屠刀還插在狄金斯的胸口,就算拔出來他也很難發揮出威力了。


    幸好,劉正還有另一把武器。


    一尺來長的剔骨刀,刀身寬約兩指,重約兩斤。


    平時他用起來有點輕了,但現在用著卻很趁手。


    劉正蹄尖一點,身形高高躍起,雪亮的刀尖插向狄金斯的右額。


    那裏有一條狹長的傷口,看著像是某種類似匕首的武器弄出來的。


    而受到重擊的狄金斯也恢複了些許神智,抬起獸爪拍向他,就像拍打一隻蒼蠅。


    劉正不閃不避,反而在空中擰腰轉胯,榨取身體的最後一絲力量,灌注到剔骨刀之上。


    原本結痂的傷口紛紛裂開,鮮血像不要錢一樣從他的身上濺射出來。


    一時間,他的周圍充滿了植物腐臭的氣味。


    對血液的味道極為敏感的野獸,自然也聞到了這股氣味。


    “砰!”


    劉正再次被拍飛,而剔骨刀則刺穿了狄金斯的獸爪,插進了它額頭的傷口。


    他砸在地上,骨頭斷裂的痛感從全身傳來。


    他掙紮了一下,竟然沒能一下爬起來。


    於是劉正悄然拔出了腰間的手槍,子彈上膛,瞄準狄金斯額頭的傷口。


    “名稱:贗品瓦爾特ppk(一次性)”


    “效果:射出一發大威力子彈,對方具有領袖身份時,附加必中效果。若對方同時具備領袖身份和日耳曼血統,則附加必中和必殺雙重效果。”


    身為血愈教會創始人兼首任大教長的狄金斯,應該也具有領袖身份才對。


    然而,狄金斯捂著傷口並沒有反擊,反而麵容扭曲地後退。


    依靠和大都會那幫非人打交道的驚訝,劉正勉強辨認出那應該是驚恐的表情。


    “啊!汙穢,汙穢的血液。走開,走開!”


    狄金斯用另一隻獸爪擋住眼睛,一邊後退一邊大叫著,就像是看到了什麽髒東西一樣。


    “不是,雖然我這血確實不幹淨,但你這麽直接地說出來就有點不尊重人了吧?”


    他有些無語。


    “而且,你身體裏麵的血又能是什麽好玩意兒。我好歹還有個人形,你連人形都沒有了。”


    劉正嘲諷道。


    狄金斯並沒有理會他在說什麽,隻是一味地後退,一直退到了主祭台前。


    它仰起頭,看向無頭的天使。


    “隱秘之血,耀眼而易逝。”


    “亙古長存之偉大,請求你賜予我聖餐。”


    “如此警惕,如此渴望。”


    “唯一依靠,唯一依仗。”


    “那神聖之血,褻瀆之源的甘露。”


    狄金斯無視著自己兩處傷口中流出的火焰之血,朝著無頭的天使低聲祈禱。


    一道血色的月光穿透天花板照射下來,照向了無頭天使的脖頸。


    “靠,要二階段了。”


    身為資深的arpg遊戲玩家,劉正又怎麽會不明白這一幕意味著什麽。


    如果是真正的遊戲裏麵,他隻能老老實實地等待過場動畫,然後陷入下一輪苦戰。


    但現在他不是玩遊戲,所以他果斷選擇了打斷。


    “嘭!”


    一聲槍響。


    一顆.50ae穿甲彈飛出槍膛,射向狄金斯。


    祈禱中的狄金斯似有所覺,揮動獸爪想要擋住子彈。


    然而在二者即將碰撞的時候,原本直線飛行的子彈卻陡然向上,劃出一道圓弧繞過了獸爪,射向它額頭的傷口。


    本就神智不清的狄金斯更不可能想到會有這麽一出,眼睜睜地看著子彈射進了自己的顱內。


    經過神聖之血強化的顱骨比鋼鐵還要堅硬,這反而成了它的災禍之源。


    子彈穿透了萎縮的腦組織,卻沒能破顱而出,而是被枕骨反彈了迴來,在狄金斯的大腦裏造成了二次乃至多次傷害,將它的腦子攪得亂七八糟。


    就算是擁有“血肉重生”的劉正都經不起這種傷害,更何況是魯棒性遠遜於他的狄金斯。


    虔誠而詭異的祈禱戛然而止,巨大的野獸放下獸爪,頭歪向了一邊,身體裏的火焰漸漸熄滅。


    “唿~”


    劉正長出了一口氣。


    雖然消耗了兩件精良品質的一次性道具,但好在目標還是成功擊殺了。


    隻要阿梅利亞能兌現承諾,幫他搞到血之寶石、聖杯、神子的臍帶這三樣東西就是大賺。


    再退一步說,隻要血愈教會能幫他收集齊血腥餐廳的那些奇葩食材,那也就不虧。


    正當劉正準備上前迴收鋸齒屠刀和剔骨刀時,他突然停住了腳步。


    狄金斯的祈禱已經停止,然而。


    那道血色的月光依然沒有消失,甚至更加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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