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拉握緊了自己的小籃子,緊緊地盯著街角。


    她既希望來的是自己的父親,又不希望來的是自己的父親。


    因為她不知道,對方將以什麽樣的姿態出現在她的麵前。


    終於,牆後的獵人露出了身影。


    他裏麵穿著白色的襯衫和帶著駁領的多扣馬甲,外麵披著一件厚重的風衣,下身穿著同樣厚重的長褲,腳上穿著一雙皮靴。


    風衣上有大量額外縫製的口袋和肩帶,應該是為了放置武器和物資。


    搭配獵人高瘦的身材,看上去十分幹練。


    而比較特別的是他的帽子,那是一頂三角形的帽子。


    帽簷在正麵形成線條流暢的u字型彎曲,尾部特意剪出許多三角形的切口,看上去就像鳥類的翅膀。


    帽簷下是一張蒼白而陰鬱的臉,高挺的鼻翼上有一道陳舊的抓痕,從鼻翼一直延伸到右側的嘴角。


    “唿~”


    芙拉長出了一口氣,看上去既失落又輕鬆。


    “蒼白之夜,你們為什麽還在外麵閑逛?”


    獵人舉著火把走了過來,邊走邊問,聲音就像他的腳步聲一樣沉重。


    “劉正先生,讓我來交涉吧?”


    安科用征詢的語氣說道。


    比起在屋裏躲避的居民,這些要直麵野獸的獵人神經要更加緊張,恐怕不會適應這個外鄉人有些脫線的說話方式。


    “可以。”


    劉正點了點頭。


    “我是安科酒館的老板安科,他們是我的家人,我們的門被野獸撞破了,所以想去別的地方避難。”


    安科往前走了一點,然後迴答了獵人的問題。


    “去哪裏?”


    獵人繼續問道。


    “苦痛教會的教堂。”


    安科迴道。


    “為什麽不去血愈教會的教堂?”


    “因為我想去血愈教會的人一定很多,我們去了也不一定能得到很好的安置。而去苦痛教堂的人一定很少,哪怕要付出一點代價,至少那邊的態度一定很熱情。”


    安科坦誠地說道。


    他說話的條理很清晰,理由也很充分,這讓獵人嚴肅的表情緩和了一些。


    “那隻撞破你們大門的野獸呢?”


    獵人又問道。


    “被我們獵殺了。”


    “誰?”


    獵人的目光從安科身上移開,在所有人的臉上轉過一圈後,最後定格在了劉正的臉上。


    “是你嗎?”


    他舉起火把,似乎想照亮劉正的臉。


    “是我。”


    劉正幹脆地承認。


    “伱也是外鄉人,但你不是獵人。你殺死了野獸,但你的身上卻沒有血的味道。”


    獵人的表情似乎有些困惑。


    “你到底是什麽人?”


    “打工人。”


    他聳了聳肩道。


    獵人並沒有理會他的俏皮話,滿布著血絲的眼睛來迴掃視著他。


    盡管除了奇特的裝束之外,獵人什麽也沒有發現。


    但他總覺得,眼前之人身上充滿了不自然的感覺。


    “你不對勁。”


    獵人說道。


    “哦?哪裏不對勁?”


    劉正饒有興趣地問道。


    他當然不對勁,但他更好奇獵人能不能說出來。


    要是連隨便一個獵人都能看穿他的偽裝,那就說明大都會也不過如此了。


    “我不知道,但你就是不對勁。”


    獵人搖了搖頭,固執地說道。


    “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劉正淡定地反問。


    “我要把你帶迴工坊,不能放任你這樣的危險分子在外麵遊蕩。”


    獵人迴道。


    “不行,他還要護送我們去苦痛教堂。”


    安科大聲道。


    “那與我無關。”


    獵人冷漠地說道。


    他們隻是狩獵者,不是保護者。


    “就是因為你們這樣的態度,舊亞特才會變成廢墟,那麽多無辜的居民才會死在那場大火裏!”


    獵人的話激怒了安科,他舉起剔骨刀,刀尖指向獵人。


    “你要攻擊一個獵人,你是要發狂了嗎?”


    獵人的目光看向安科,然後吸了吸鼻子。


    “的確,我從你身上聞到了血的味道。”


    他把火把插到了牆上,然後從身後取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


    那是一把大型的鋸肉刀,看上去和劉正的鋸齒屠刀有些相似。


    但它的刀柄是彎曲的s型,上麵還纏了許多的繃帶。


    盡管看上去品質顯然不如劉正的屠刀,但更有一種猙獰的感覺。


    “跟我走,否則,我將狩獵你們。”


    獵人打開機關,原本折疊起來的鋸肉刀立刻展開。


    “跟你走,然後被當成豬狗一樣屠殺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手段,你們這些沒有人性的劊子手。”


    安科被他蠻橫的態度徹底激怒,說話也不再注意分寸了。


    “說我發狂,你自己先照照鏡子吧。看看你眼裏的血光,你和那些野獸有什麽區別?”


    “血的味道,你很快就會變成野獸。不如.”


    獵人手中的燧發槍突然抬起,然後扣下扳機。


    “砰!”


    巨大的槍聲在巷子裏迴蕩。


    “早點獵殺。”


    在子彈射出槍膛之後,獵人冰冷的聲音才說了出來。


    大號子彈瞬間穿過十幾米的距離,射向安科的頭顱。


    看上去造型原始的燧發槍,在神秘工藝的加成下爆發出了超過來複槍的威力。


    安科瞪大了眼睛,在血液的強化下他看到了子彈的軌跡,然而他的身體卻無法躲避。


    “動起來!動起來!”


    他拚命地對身體發出指令,然而它們卻沒有任何迴應。


    他終究不是經過訓練的獵人,甚至接受血療的次數也非常少。


    就在安科以為自己將要喪命的時候,一把屠刀擋在了他的麵前。


    “鐺!”


    金屬高速撞擊的聲音刺痛了他的耳膜,而他的身體也終於動了起來,朝著地上滾倒。


    子彈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變形破裂,濺射出一顆顆銀色的液體。


    那是水銀,獵人們把它灌注在子彈中增加對野獸的殺傷力。


    一道血花飆射而出,在火光中熠熠生輝。


    劉正看向自己的觸手,上麵多了一道缺口,而鋸齒屠刀上則多了一道紅色的脈絡。


    這就是“食己之靈”,以吞食主人血肉的代價強化攻擊力,而且不可關閉。


    如果是一般人用這把刀,很可能還沒把敵人砍死,自己就先把自己幹掉了。


    但對於劉正來說,這點損耗不過灑灑水而已。


    “我本來以為出來采購能陶冶一下身心,沒想到大都會之外也是這麽民風淳樸。”


    他甩動屠刀,將嵌在上麵的子彈甩到地上。


    “既然這樣,那我還是用大都會的方式和你們溝通吧。”


    劉正蹄尖一點,身形猛然前衝。


    速度之快,甚至超過了獵人射出的子彈。


    而當他衝到了獵人麵前時,觸手上的傷口也完全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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