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密的雲越壓越低,旋轉在半空的風也唿嘯著降臨。嗚咽的聲音不住的在耳邊傾訴,遍地的沙粒被卷入其中,朝著官軍這邊劈頭蓋臉的打了過來。


    劈裏啪啦的聲音不住的響起,打在士兵身上的沙粒要不了人的性命,卻依舊生疼不已。他們中很多人都蜷縮了身子,閉上了眼睛,扔掉了手中的兵器。一時間,原本整齊的隊列頓時紊亂了,騷動在士兵之間蔓延。


    “這樣不行啊!”皇甫嵩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敵人隻是刮了一陣風就這樣。這讓他著實不滿意。隻是他也曉得士兵們如此,也是無奈之下的決定。如此迅猛的風,不要說前頭的士兵了,就連站在後頭的他也覺得有些難耐。


    客觀的說,他完全能夠理解他們的反應。隻是理解歸理解,他卻不能接受大軍的行為。


    因為他真切的知道敵人還沒有失敗,最後的勝利還沒有到來,麵對敵人很快就要發動的猛烈反攻,自家的軍陣在這個時候是絕對不能亂的。


    “不行,必須阻止這一切的繼續!我們的軍陣必須維持整齊!”皇甫嵩果決的說道。


    “你想怎麽辦?”朱儁皺著眉頭問他。


    “讓士兵們撕下自己的衣袂包裹自己的頭臉。以此來抵擋風沙的侵襲!”皇甫嵩思索著下令。


    “這不是我們當初在涼州征戰所用的辦法麽?”朱儁一聽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正是如此!這裏的風沙雖然比涼州來的大,可原理卻是差不多的。相應的手段,我想在這裏也用的上。”皇甫嵩笑著,用手擼了擼自己頜下的三縷清須,很自信的說道。


    命令很快就被傳達下去了。在朱儁的調整下,首先接到命令的是頂在前方和黃巾軍對峙的隊伍,而其他的人接到的命令卻是稍微滯後一些。


    這使得在戰陣最前,直麵風沙的士兵最先裝備上了簡易的口巾。


    不過,這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了。畢竟是古代的戰陣,其各項命令的傳達,尤其是這種臨時命令的傳達卻不如後世來的那麽快。


    總之,等到官軍的士兵們能夠“忍耐”風沙侵襲的時候,張角道法的最強音也緊接著降臨了。


    但見漫天的紅光在雲層中蜿蜒,哧溜哧溜的電流聲伴著一陣響過一陣的轟雷之音吼起。雲壓得更低了,它們在龍卷的牽引之下唿唿的旋轉起來,化為滾滾黑霧往地麵襲來。黑霧之中,有無數身影就地上爬起,拖弋著很是扭曲的身形緩緩朝官軍行來。


    “這是什麽?”官軍士兵們心裏的不安加深了。他們瞪大了眼睛,驚恐的張望,這才發現從黑霧裏出來的是一具具身上猶自帶著半幹涸血跡的活屍。


    何謂活屍?身為屍體卻依舊能走能動。雖然達不到僵屍的水準,卻也不是那麽容易消滅的。


    總之,是一群有著猙獰麵孔的行動遲緩,卻攻擊性驚人的家夥。


    這種家夥在看多了電影的輪迴者口中有一個更統一的名詞:“喪屍!”——這是由東麵島國製作某個遊戲發揚光大,進而又被改編成電影被世界所知的生物。雖然在這個遊戲裏,喪屍這玩意無疑是最差的一階,但實在架不住它數量的龐大。


    “喪屍”從來都是以數量來取勝的。


    “這些究竟是什麽東西啊。”官軍的士兵們吃驚著,他們可是第一次看到模樣如此猙獰的玩意。


    “陳三……那是陳三……他剛剛不是戰死了嗎?怎麽……”跌跌撞撞起來的不僅有做黃巾軍打扮的喪屍,更有做官軍打扮的家夥,立於戰場中間的士兵們很快就在其中看到了自己曾經熟悉的麵孔。


    這一下,他們的身子不住的顫抖起來,驚怒與恐懼同時在心底滋生。隻是出於對同袍的感情,他們終究還是沒有發動攻擊。


    “這可不行!”李欽在其中看到了大夥的表現,心中暗自著急。從另一個充滿了喪屍的末世過來的他,可是真切的明白這種東西的惡心和恐怖。


    “必須打消這些士兵們心中的不忍。”李欽心中想道。當下他靈機一動迅速的整理好了說辭:“將士們握緊你們手中的兵刃吧。麵前的怪物確實是你們的曾經的同伴,可張角這個惡魔把他們都變成了這樣。這是褻瀆死者的行為。上吧,士兵們,拋開你們的恐懼。用你們手中的刀劍讓他們得到真正的安息。”


    “這……”士兵們聽聞,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褻瀆死者?這是不可原諒的行為。”士兵們憤怒著。畢竟,華夏自古都講究死者為大,追求的是入土為安。誰敢褻瀆死者,都會被人不喜。無論他的理由是多麽的崇高。


    就像伍子胥為父報仇,鞭屍楚王的行徑一般。盡管楚王害楚家已經害得夠慘了,伍子胥為家人報仇不能說不行,可他挖掘楚王的屍體,將其鞭屍泄憤的行為依舊被當時的人說成是過分。


    伍子胥有自己的理由還被這麽說,而如今張角這毫無道理的行為自然更被世人所仇恨了。


    在李欽的話語下,官軍的士兵們同仇敵愾的衝上去,用手中的刀劍斬伐自己身前的敵人。


    他們都想將自己的同伴重新歸於安寧的死者國度之中,但令人驚恐的事情發生了:


    他們手中的刀劍不是不能切斷對方的肢體,可隻切斷肢體是沒用的。因為對方的“生命力”極為頑強,即使是斷了手斷了腳,被剁開了大半個身子的他們依舊頑強的想要接近自己,很是死板的用自己身前的兵器朝前方揮擊。


    “怎麽會這樣?”士兵們驚恐著。他們以前可沒有見到遭遇了這樣的打擊都不死的敵人。


    “他們打不死麽?”士兵們驚問。


    “不是打不死,而是……”看到幾個被削掉了腦袋的家夥終於無能為力的倒在了地上,沒有了動作,士兵們這才會意過來:“是要把他們梟首才可以對付的了他們啊。”


    “原來如此……”士兵們恍然了。


    前排的士兵將這情況告知後麵的兄弟,後麵的兄弟又把消息傳給左右的同袍。這消息很快就在官軍陣列中散布開來,越來越多的士兵和將領都明白了這一點,心中的不安因此而稍定。


    這是一個好消息。


    但很快的,就有另一些壞消息傳來。


    隨著黑霧的蔓延,爬起來的喪屍越來越多,他們不僅僅出現在前方的陣列之前,更出現在軍隊的左側,右側,以及眾人的腳下。而且一旦被這些怪物咬到的人,也會迅速的被他們同化為一樣的怪物。


    “這簡直就像是瘟疫啊。”皇甫嵩的眉頭緊緊的皺起。


    張角究竟會使用怎樣的道法,皇甫嵩這些人猜測了許多:有人認為他會再次降下大雪;而有人認為他會和張寶一般使用類似紙人草馬的大型道法……


    他們想了很多,卻沒有想到。張角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施展如此邪惡的道法。


    “這已經不是道法了。這是妖術!”朱儁對張角的行為下了定義:“他如此做會令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啊。”


    “萬劫不複?他已經是了!自從他舉兵反叛朝廷的時候,他便已經是萬劫不複了。眼下他如此的瘋狂,不過時讓他在自身的罪責上再添加幾筆罷了。”皇甫嵩無謂的擺了擺手。


    “讓隊伍後退吧。到處都是敵人,以我們眼下的態勢反而不太好辦了。這些家夥雖然能夠被殺死,但到底還是有些棘手……我想我們還是講隊伍匯聚在一起。然後用水龍車來擊破他們。”朱儁小聲的向皇甫嵩建議道。


    “你覺得那裏麵的豬羊狗血還有用?”皇甫嵩多少有些猶豫:“要知道這些東西可以算得上是傳說中的僵屍了。我從來聽說過對於僵屍可以用豬羊狗血的。”


    “試試看唄……反正我們現在能夠用來對付張角道術的也就是這玩意了。而且,這些僵屍畢竟不是天生的,傳說中僵屍所具備的種種能力,在他的身上卻是一個也看不到。想來支撐他們的底子依舊是道法。”朱儁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在經曆了幾次黃巾軍的道法之後,他著實補習了一番有關道法的知識,對如何應對道法,他說不上很熟,卻也能夠說出一個大概來。


    “唔,這麽說也是有幾分道理的。”皇甫嵩思索了一下,最終認可的點了點頭:“行,那就這樣傳令吧。”


    於是,急促的鳴金之聲響起了。這是迴營的訊號。


    前方作戰的將領們乍然聽聞之下,心中一驚,轉頭看了看中軍的方向,發現已方的大纛並沒有向後退卻,不由得又鬆了一口氣。綜合了一下兩者之間所表達出來的意思,將軍都明白皇甫嵩的用意。


    當下他們勒令自己的隊伍緩緩後行,以刀劍開路,擊殺一切膽敢攔在自己麵前的敵人,由此而向本陣歸去。


    此時,張晟的大軍已然完成了整備,正緩緩的配合著那些喪屍的行動朝官軍撲來。他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在這些喪屍的維持下,將官軍包圍起來,最終圍殲他們。


    這一刻,黃巾軍與官軍攻守易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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