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策議定,那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許多了。眾人又商量了一會,將整個作戰計劃逐漸豐滿起來。眾人最終決定在兩天後的發動這次戰鬥,徹底將黃巾軍在河南的主力拔除幹淨。


    “兩天後,那是這個月的十四……看樣子會是一個好天。到時候就著天上的明月,修養了兩天的士兵們正好大幹一場徹底的瀉瀉自己心裏的火氣。”軍議的最後,作為統軍大將的皇甫嵩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那明天呢?”有人又問:“敵人如果來攻怎麽辦?按照黃巾軍的個性他們一定會這麽做的。”


    “那就……高掛免戰牌吧。反正我們已經被他們嘲笑了許久,卻也不差這麽一天了。”被問到這一點的皇甫嵩板著臉,輕輕的扯動嘴角,露出一絲不知是自嘲還是無所謂的苦笑。


    作為官軍竟然被敵人堵在城池之中而不敢出戰。雖說這裏麵也有黃巾軍兵力實在太過雄厚,敵方將領又太過謹慎的緣故,可結果如此皇甫嵩和朱儁都不禁覺得憋屈。好在這一切,終歸是有了解決的辦法。


    “一切就看後天了……”皇甫嵩和朱儁看著議論紛紛都顯得的有些興奮的將領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對於他們來說,眼前最大的危機算是解決了。接下來隻要把計劃執行好,那這一場的勝利幾乎的是可期的。


    不過……想到從洛陽傳來的消息。皇甫嵩和朱儁對視了一眼,心中頓時有了一些決定。


    在軍議散去之後,皇甫嵩和朱儁兩人在大帳中商量起自己的小算盤來。


    “……你真的打算那樣做?”在灼灼的油燈火光之下,朱儁認真的看著皇甫嵩。


    “不那樣做又有什麽辦法呢?戰線進展不利的消息,洛陽早就知道了。我們領兵在外,城裏的人很不放心。比起我們這些人,他們有更可以信賴的屬下。”皇甫嵩顯得很無奈。


    “可是……他們那些人究竟有什麽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朱儁反駁道,“聖上英明,肯定不會同意的。”


    “陛下真的英明嗎?”皇甫嵩揚了揚眉頭,看著朱儁的目光裏透著玩味的神色。


    朱儁低下頭去,不敢辯駁。當今這位陛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們這些當了十幾年官的老油子怎麽會不知道。


    當初漢桓帝劉誌殯天,無子,外戚竇氏與眾人商決,迎立當時還是解瀆亭侯的當今天子繼承大統。或許是因為當侯爺的時候,當今天子著實過了幾年“困苦日子”的緣故,當今即位之後沒有別的愛好,隻對搜刮錢財和享樂有很大的興趣。


    可是大漢的國庫內府早就被桓帝給折騰了幹淨,根本就沒有留下什麽底錢給他。當今沒有旁的辦法,隻能選擇賣官鬻爵,巧立名目來搜刮錢糧。


    到後來他處於先年對商人的羨慕,更是設立西園,在西園裏幹起了商人的行當,買賣東西。這可更加胡鬧了。皇帝如此的不靠譜,上行下效之下,朝廷地方自然就越發紊亂了。最終有了這一次的禍事。


    如此胡鬧惹得天下大亂的皇帝,怎麽能稱得上是英明?所謂英明,那隻是宣傳給天下草民說的。皇帝究竟怎麽樣,不要說他們這些高官大臣自己清楚的很,就連那些處於地方的世家大族,有著一定見識的學生士子也大都有自己的看法。


    是以,在朱儁說皇帝英明的時候,皇甫嵩會古怪的笑著看他。其中的意味很明顯:“就我們兩個人在的時候,你就不要說這些套話了吧。以我們的關係,說這些是沒用的。”


    “嘿……”朱儁訕笑一聲:“我也能理解你的想法,你是放心不下,想要做更多的事情。隻是,我怕士族那邊……萬一有了非議就不太好了。”


    “非議?還能有怎樣的非議?說我結交中宮?嘿……”皇甫嵩嗤的一聲輕笑起來:“那些人也不都這麽幹麽?黨錮已經幾十年了,天下真正能夠按照黨人標準來要求自己的人已經不多了。剩下的人,誰不和中宮有關係?他們說我,我也能說他們。反正該給那些太監的還是得給,至於我們自己該做的還是得做。保持關係,本來就是為了免除麻煩啊。”


    “這麽說也是……”朱儁被說服了,隨即說到更為深入一點的事情:“這件事你還是準備讓你的兒子負責麽?”


    “不……”皇甫嵩輕輕的搖頭。此時,一陣清風吹過,油燈的火苗因此而搖弋起來,被其輝煌所投射出的影子也閃閃爍爍的變了模樣。


    在大帳內的光線忽明忽暗的變化起來的時候,皇甫嵩的聲音也變得有些朦朧:“這一次我打算讓今晚的那個人去……他很有本事不是。作為是李膺的後代,他無法在這個世代為官,所以他有了自己的選擇。我看他選擇的人還算不錯,其實力也是有的。既然如此,那我就給他一個機會,能不能通過這個機會獲得更多那就看他自己了。”


    “他……”朱儁很是詫異:“他會同意?而且在這個節骨眼上?”


    “他會同意的。如果他希望他的主公頭上的孝廉變成實際官職的話……他沒有別的選擇。”皇甫嵩說得斬釘截鐵。


    “這麽說也是……”朱儁的話語聲漸漸低沉下來,其中的無奈卻是顯而易見的。他沒有繼續追問皇甫嵩為何選擇那人。因為這樣的事情,皇甫嵩既然開口說出,其中的意味糾紛明顯了。


    黨錮,黨錮……隻是你錮得了一個黨,難道還能錮得了其他?


    在朝廷這個大泥潭裏,你沒有幾個同盟夥伴,還想站穩立足麽?


    這也著實將朝堂想得太美好了。


    皇甫嵩和朱儁雖說算得上是“清流”,可也是相當現實的人,在保證自己的理想事業不被大破壞的情況下,他們也會做一些適當的妥協,並且他們也會尋求更有力的夥伴以為同盟。


    眼下劉備和李欽表現出了相應的實力,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想要和他“結盟”了。雖然對他們來說更好的結盟對象是李欽而非劉備,隻是李欽的身世太過敏感,他們也不好直接推出他,好在劉備是李欽的主公,那麽拉攏劉備也就等於拉攏了李欽。


    朱儁和皇甫嵩都明白這一點。


    於是,這件事情就被說定了。隻待兩天後,眾人將黃巾軍徹底打敗,便開始運作此事。


    如此一夜過去。


    第二天,黃巾軍再次在城外叫囂,然而長社城門之上高高的掛起了“免戰牌。”黃巾軍的將領見狀放聲大笑,其中嘲諷的意味卻是每個人都明白的。城上的官軍將士們見了,心裏都不由自主憋了一口火氣:“且讓你們先狂一陣子吧。等明天晚上……我就要給你們好看!”心中惱火的他們暗暗想道。


    之後,時間流轉,眨眼便到了行動開始的那一天。隨著西邊的太陽漸漸落下,冬天的明月漸漸抬起,白日的暑氣已然漸漸散去,一股徐徐的涼風從東邊的洧水河邊吹來,令城裏的官軍都不由自主的舒爽了幾分。


    “真是一個不錯的晚上。月明星稀,萬裏無雲……雖說才十四,可這月盤卻也不比十五差了多少。”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色,李欽幽幽的開了口。


    此時,劉備軍已然準備完畢,所有的人馬就在大街上沉默的立著,隻等命令傳來,便出城擊敵,燃起那漫天大火。


    現在,可是計劃之前最令人覺得壓抑的一刻。大戰之前的那種徹底的緊張感,讓所有人的話都變得不多起來。眼下,似乎也隻有李欽還如此風輕雲淡的發出感歎吧。


    “你就一點也不擔心麽?對於今夜的戰鬥?”劉備看著李欽的從容,心中不禁有些羨慕。他知道自己此時還無法做到如此的自如愜意。是以,他才想向李欽求教保持這般心境的經驗。


    “啊……”李欽被問得楞了一下,卻不好說這其實是自己的心態有問題,基本將整個世界當成一個遊戲場,對所有的一切都抱著一絲不真實的癲狂——這個理由牽扯到的秘密太多,李欽是無從解釋的。麵對劉備的詢問,李欽給出的答案隻能是很中庸的那種:“多讀書啊,主公!隻有書讀多了,你才會靜下心來。隻有經曆多了,你才會見怪不怪。而且,關於今夜的戰鬥,我們不是早就算計好了麽?”


    “呃……這麽說也是!”李欽的解釋雖然有些老調重彈,可劉備已然信服。看著李欽的平靜和自信,劉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變得平靜起來,再一次沉默的開始了等待。


    之後,天空的明月一點一點的升高,一點一點從東往西遊弋。等到銀色的月盤升到中天的最高點之後的不久,一騎親兵從縣衙處狂奔而來:“玄德大人,將軍有令,命你即刻率軍出城從右翼攻擊敵軍大營,阻截敵軍南逃。”


    “右翼?那就是南邊了?看來皇甫嵩和朱儁兩個還是把肉留給他們自己了啊。”李欽小聲的說了這麽一句,一下子就把皇甫嵩和朱儁兩人的小心思給暴露了。


    突擊正麵,點燃大火,突襲敵營,這是這一場戰鬥之中好像最容易拿功勞的事情。但眼下已軍被派往南邊阻截逃亡,顯然這一連串的功勞和自己無關了。這些好事都是被皇甫嵩和朱儁二人自己部下的。


    “這兩個家夥……這個計謀還是元華想出來的呢。他們怎麽就……”張飛聞言有些憤怒。而關羽也微微的眯起了眼睛,整個人顯得危險起來。


    “這也是應當的。他們需要這份功勞。隻有如此,他們才行洗清原來的敗績,而且你認為奔跑數十裏之後再和敵人接戰的事情,除了我們……他還能派誰呢?”劉備很能理解的說道。


    “這麽說也是呢。”張飛聞言,先是一愣,隨即重重的點頭起來。


    “這樣的計劃確實隻有已方才能執行。”想到這一點,無論是關羽還是張飛都不禁有些自傲了。


    做通了兩位兄弟的思想工作,劉備下令出兵。因為是要去長社的東南阻截黃巾軍有可能的逃亡,所以劉備便沒有跟皇甫嵩朱儁他們一道搶東門,而是領軍從南門走了。


    一路披星戴月,就著還算是明亮的月華,劉備軍一路小跑疾行,在三刻鍾之內就趕到戰場。


    此時,長社黃巾軍主營方向已經燃起了大火。橘紅色的摩天烈焰騰空而起,炙熱的火苗舔舐著天幕,將原本墨黑的天空渲染得通紅一片。在灼熱的火焰之下,無數的人掙紮著,呐喊著,嘶吼著,哀號著。許多人身上沾染火焰,在痛苦中被吞噬了身軀,化為了一根根燃燒的火柱。


    亂,黃巾軍的大營已經徹底的混亂起來。本就在熟睡中的他們突然遭到這樣的攻擊,從將軍到士兵都不知所措。一時間,士兵找不到將軍,將軍找不到士兵,人不及甲,馬不及鞍麵對可怕的烈焰,沸騰的營地,不知從哪裏竄出來手持滴血戰刀的官兵,黃巾軍的士兵們隻能慌亂的奔跑著,恍如無頭的蒼蠅,陷入徹底的彌漫和癲狂之中。很多人根本來不及分辨方向,隻看哪裏沒有火焰,便朝著那邊疾奔而去,其間又遭到來自官軍的沉沉阻截,最終四散而逃。


    十幾萬人的大軍就此徹底的崩潰了。張寶、波才見事不可為,頓時領著尚能保持完好的數千兵馬疾奔東南而行,意圖逃脫這個宛如煉獄的修羅場。是時,潁川之南的汝南等地尚處於黃巾軍的控製之中,張寶、波才便打著退兵往汝南重振旗鼓的算盤。


    他們本以為長社之南,離縣城遠了,根本就不會有官軍兵馬潛伏。卻不想,劉備的兩千人馬早在此處。麵對潰逃至此的黃巾軍,劉備令關羽、張飛各引一路人五百人的兵馬從左右兩翼殺出切斷黃巾軍潰兵的前後聯係,而其自身著引兵由正麵阻截黃巾軍,試圖將張寶和波才徹底的留下。


    卻不想張寶、波才二人見事情危急頓時癲狂起來。張寶強行施法,令波才及其本部親兵變得力大無窮不知痛苦,就著心中的一股戰意直殺過來。


    劉備與之陣戰,甫一交手,便察覺不妙。這些被人施了法術的士兵俱是瞪紅了眼睛,不避刀劍的往劉備的軍,自衝而去。劉備軍士兵的刀劍斬在他們的身上,竟然發出金鐵交鳴之聲,不見鮮血,隻留下一條淡淡的白印。


    “不好,這些人……”響起世間有關黃巾軍賊首早已研習了妖法的傳聞,劉備不由得大驚失色。他當下想要撤退,讓過這群癲狂的風之,卻發現彼此已成亂戰之局,根本無法下令,最終也隻好咬牙堅持下去。


    當下一通好殺,劉備和李欽卻是打得很是辛苦。被張寶施了法術的士兵將領,用一般的武器是無法給他們造成傷害的。此時,能夠斬殺他們的也隻有手持利刃的劉備和李欽而已。於是,在黃巾軍的衝擊之下,劉備和李欽變成了攔截黃巾軍的先鋒。許多被施法的黃巾軍士兵都往劉備和李欽這邊過來。


    張寶的想法也很簡單,就是派兵牽製住劉備和李欽兩人,好讓自己隊伍的其他人能夠逃出生天。畢竟,這個法術的好處和壞處他都明白,眼下這些被法術附體的人也就在如今的三刻鍾裏變得強大許多,而到了三刻鍾之後失了法術加持的他們會變得虛弱無比,甚至因此而喪命。


    “總之,這是要把他們都當成消耗品,為我們打通外逃的通道。”張寶如是想道,眼下情況危急,他自然不曾想過用施了法術的兵馬將劉備和李欽徹底的圍殺。


    一通亂戰,張寶和波才在手下士兵的拚死護衛之下,終於擺脫了劉備和李欽的糾纏。隨著戰場的喧囂已經被拋到了身後,他們不禁有種逃出生天的快感。


    然而,還不等他們大笑出聲來,前方頓時一陣戰鼓聲響起。驚惶失措的張寶和波才凝神相看,卻見被月色照得朦朧的荒野之中,突有一路兵馬現身點起了火把攔住的去路。其軍盡打紅旗,在招展的赤幟之下,一員身著鱗甲的將軍正騎在一批黃色駿馬之上手持利劍冷冷的看著自己。在他的身邊則由一名氣質非凡,身著皮甲的女將護衛著他。


    “這是誰?”張寶有些迷糊,“看樣子是官軍的援兵,隻是他們這衣甲製式分明是洛陽羽林的模樣……洛陽來的部隊,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的?”


    張寶不曉得這些,但他清楚的明白,如果自己不突破眼前的這一路人馬的話,那自己今天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


    “為了活,我隻能拚了!”張寶怒吼一聲帶著自己剩餘的殘軍敗將直朝對麵的兵陣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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