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朗星稀!


    秦氏祠堂內,秦學文受刺藤鞭十五下!


    行刑的人因受刑的人是族長的孫子,有所顧及,唯有開始幾下發力,後邊的幾下等到挨到皮肉的時候,將力泄了。


    饒是這樣,秦學文也被打的滿背是血,皮開肉綻!


    秦思源此舉引來了族人的稱讚!


    ……


    可能秦晨一輩子都會藉藉無名!


    但村民都在他背誦出兩篇《尚書》內容後加深了一股敬意,也少了一份輕視!


    秦晨為父母買棺木,不惜當五年長工!


    之前被稱為愚孝的行為!


    現在在眾人口中,反倒成了一樁美談!


    他也看得開,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至於族長秦思源和秦學文的所作所為,他都揭紙而過!


    接下來幾日,秦晨都是白日上工,晚歸之後,就在家鼓搗菜園子與籬笆小院。


    用陳家扣完的月錢,買了幾隻雞鴨,還有隻小狗,頗有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感覺。


    一日,輪到秦晨休息,他來到此地約有十餘日,光顧著當勞動人民了,從未閑逛過。


    正好柱子今日要去龍泉寺送青瓷,便不如順趟去遊玩一番。


    自從穿越後,他也想過,前世就算匯聚全世界最頂尖的科技家,集全球之財力物力,也恐怕難以將一個人送迴古代吧,因此他對於信仰之事,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淡然。


    也正好順便為此世西去的父母在佛祖麵前上柱香,敬祈冥福。


    也為前世的父母拜拜佛祖,雖然跨越將近千年的時間,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收到這份虔誠的牽掛!


    按照時間線來說,父母還未出生,自己應當年長前世父母……


    越算越亂,外祖父悖論的確是個無解悖論!


    到了龍泉寺,恢弘氣派的讓他有些吃驚,因宋徽宗趙佶執政期間,抑佛揚道,但此寺依舊修的輝煌瑰麗,定有緣由。


    剛入大雄寶殿,殿內寬闊弘大,香煙繚繞。


    八位和尚盤腿坐於蒲團,念經誦佛。


    普度眾生的釋迦摩尼佛,手呈說法印,端坐於廟台之上。


    素來不信神鬼仙魔、耶穌聖母的他也抬起眼睛,與佛對視。


    他竟在一股不知不覺的威壓當中,竟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上香一炷,起身後從錢袋掏出幾文錢,塞進功德箱。


    隨後走出大雄寶殿,眼前蒼鬆入雲,古碑如林。


    一時間,他竟不知從何看起。


    自左側而起,第一塊碑就將秦晨的目光牢牢定住,竟是前秦的《光武將軍碑》。


    他越發震驚,直到看完了整整108塊石碑,才緩過神來。


    自前秦至宋,名家碑文不勝枚舉。


    尤以漢《熹平石經》,隋《蘇孝慈墓誌》為代表,最後八塊,較前不同,乃是記述當地修廟贍學,浚渠葺城的事跡人名。


    他已經下定決心,日後定要用紙拓印,保存下來,慢慢賞析!


    穿過天王殿,一陣悅耳的風鈴聲傳來,尋聲看去,一座兩層的藏經閣映入眼簾,屋頂飛簷突出,畫梁雕棟,莊嚴華麗。


    此閣樓乃是高僧常年修行的地方,看到大門緊閉,他便戛然而止,興盡而走。


    他前腳剛走,便見幾位儒生打扮的青年便信步踏入這碑林之中!


    “元恆兄,此寺碑林匯集自先秦至宋1400餘年的名家作品,可謂是群英薈萃!”


    說話的正是耀州城的青年才俊汪青岩,字子明。其去年通過解試,成了舉人,乃為耀州最近幾年新起之秀,為人善詞賦。


    與其同行的是三位進京準備參加省試的眉州舉人!


    三人的書童則是在寺廟外邊坐著歇腳,並無興趣進廟觀覽。


    那位爾雅溫文,雙眸透神的正是西川路眉州解試第一名的何栗,字文縝。


    身材高大,平和寬厚的那位是其哥何棠,字元恆;一言不發,含蓄內秀的乃是其弟何榘,字永之。


    兄弟三人性格鮮明,極易分辨,但都是有才學之人!


    兄弟三人同中舉人,通過解試,在眉州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就連眉州知州都親自給何家提文送匾誇讚!


    汪青岩之所以和大哥何棠有交集,緣因兩年前,汪青岩遊學巴蜀。


    初到眉州,便於岷江乘舟夜行,正好遇到了江畔垂釣的何棠。


    兩人同為讀書人,何棠聽聞汪青岩為耀州人,加之其酷愛青瓷,一來二去,聊的盡興,一見如故。


    待到汪青岩返迴耀州,托人給其送了幾件精美青瓷,兩人遂有書信往來。


    眼看春闈入試還有四月有餘,隻要待臘月趕到京城就成。


    何栗、何榘兄弟二人便索性陪大哥來探訪故友!


    兄弟三人來後,才發現不虛此行!


    何栗望著碑林,雙眸似入定般,似是在揣度作者行書時的流暢之感,意猶未盡後,許久才發出讚歎。


    “子明兄,實不相瞞,今日來這碑林,著實開了眼界!這《熹平石經》真乃不二瑰寶啊!”


    大哥何棠也惋惜道:“可惜的是,殘缺達半,令人心痛呀!不知能否拓印,我兄弟三人也好臨摹觀析。”


    汪青岩道:“當然可以,這寺廟有部分收入,便是以售賣這石碑拓印為源。”


    何棠爽朗一笑:“如此甚好,子明兄,那就拜托將這碑林中所有石碑刻文的拓本,買三份,我兄弟三人一人一份!”


    “大哥,這莫不是嫌我和二哥弄壞了拓本!”


    “這拓本我兄弟三人自當各自珍藏,以傳後人!往來借送,難免有所損壞,索性我出錢,一人一份!”


    言語中透露著闊氣,家財萬貫,自然瀟灑之極!


    待到將碑文看完後,汪青岩便對著大哥何棠說道。


    “元恆兄,有個不情之請,這耀州青瓷世家許家二公子許文軒素來與我交好,剛才托下人來說,他聽聞眉州何家三位公子前來耀州,今日略備薄酒,欲盡地主之誼。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大哥何棠看到二弟三弟並無拒絕,便灑脫道:“客隨主便即可!”


    “何兄,本來我不想答應,但那許家乃是耀州青瓷世家,家中有精品藏於室,兄弟知曉何兄酷愛青瓷,這來一趟不容易,若是錯過,未免惋惜了些!”


    許家乃耀州首富,其別院選址在香山西麓,背山望水,光從風水格局上便稱得上極佳,考究無比!


    幾人尋著山路而下,一路上汪青岩向何家三兄弟介紹耀州窯的情況。


    “這十裏陶坊共七十二孔,而許家獨占三十二孔,剩下四十孔,陳羅各占二十。許家乃是名副其實的耀州窯代表世家。”


    幾人說話間便到了許家別院,隻見一位布衣下人忙上前!


    “汪公子好,三位公子好,我家公子吩咐過了,您幾位來了,讓我趕快通報,以便速來迎接。”


    “那就勞煩通稟一聲!”


    何栗打量,別院名為秋水流舍,門頭上聯為清風明月本無價,下聯為近水遠山皆有情。


    “三弟!”


    “二哥,這上聯出自歐陽修《滄浪亭》的清風明月本無價,可惜隻賣四萬錢;下聯出自蘇舜欽《過蘇州》綠楊白鷺俱自得,近水遠山皆有情。”


    何栗點了點頭,不愛開口說話的三弟,他總是找著機會讓對方開口。


    隨之他又繼續看向內恬的三弟,三弟也自知二哥在考他。


    “秋水流舍乃是取自《莊子·秋水》,秋水時至,百川灌河;涇流之大,兩涘渚崖之間,不辨牛馬。於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為盡在己。順流而東行,至於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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