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就笑了,他對林軒說道:“年輕人,我覺得現在在一望無際的海麵上,咱們雖然彼此不認識,但互相開開玩笑也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

    老人見林軒不肯說出自己的真正籍貫,心裏也覺得無所謂。

    過了一會兒,林軒覺得不忍心了,麵對這麽和善的老人,自己卻也刻意地欺騙他,這不是好事。玩笑也該有度,不能超越了該有的分寸。

    突然,林軒聽到甲板上有悠揚的琴聲。有人在拉奏小提琴,林軒聽到了熟悉的曲調,那是自己家鄉的一曲《茉莉花》,隻是這首曲子一般用合唱的方式唱出來。此時卻是用悠揚婉轉的小提琴奏出來,在這異鄉,在這一望無際的海麵,真是感覺十分親切。

    林軒的嘴裏不禁哼哼地跟著唱了起來。

    是啊,不管是江城還是泰城,不管是在熱鬧的街市,還是在清冷的郊區,這裏的居民們都喜歡在栽種大片大片的茉莉花。

    茉莉花和牡丹月季不同。不爭寵,不愛熱鬧,隻願意在幽靜的角落默默地綻放,默默地凋零。可是它發出的香味,牡丹月季卻是比不上的。

    林軒沒有預料到,老人的目光此時也轉向前方的甲板,他的嘴裏竟然也和林軒一樣,輕輕地溫柔地哼唱著這曲茉莉花。

    這真的讓林軒十分驚訝,這不是幻聽,這是真的。

    老人哼唱的這曲茉莉花十分熟練。那麽,他到底是哪裏的人?又為什麽在這艘遊輪上?而且,林軒還注意到,他的眼睛微微閉著,神情十分激動,眼角似乎還帶了一點淚花。

    老人哼得太投入了,顯然已經忘記了身旁還有一個人的存在。林軒此事已經很確定,老人和他同樣的籍貫。

    不過,他又不忍心打擾,就讓他靜靜地把這首曲子哼唱完了吧!或許這裏麵有他的迴憶,有他的童年少年青年,以及他的戀愛和生活。

    也許他的一生就是在這艘船上到處流浪,跟隨遊輪隨意地停泊在哪個國家,就在哪個國家歇腳,就像一隻無腳的鳥,一直不停地在風中歌唱的鳥,林軒雖然很快就要迴國了,他知道等待他的是親人的擁抱和痛楚的眼淚。可是他的心卻能理解這位老人,畢竟他也是在斐國漂泊過一段時間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如果真是和自己猜想的一樣,那林軒的心裏是深深地同情他的,畢竟自己是被奸人所害,身後依然有許多的關心他的人。

    老人的眼淚下來了,他哼著哼著聲音突然哽咽了,他唱不下去了,他彎著腰,駝著背,坐在一張小椅子上。雙手捂著臉,看起來十分難受。

    “你怎麽了?”

    林軒試圖將他拉起來,給他一個擁抱,老人顯然是陷在痛苦的迴憶裏,無法自拔。

    “不不,年輕人,你讓我就這樣坐著,就這樣哭著,感謝有人拉我家鄉的曲子,我再也不想騙你了,小夥子,我跟你一樣。我也是江城人。不管你是江城人還是泰城人,這兩個城市是很有淵源的,說話口音,生活的習慣都差不多。現在你別瞞著我,我也不想騙你了。說真的,很高興在異國他鄉見到一個來自我老家的年輕人。”

    聽了這話,林軒的心裏也十分激動,毫無疑問,這個老人一定經曆過很多坎坷,很多曲折那麽,就走上前去,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吧。

    “年輕人,很高興你能安慰我。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林軒聽了這話,微微有些驚訝,不過他順從了老人的意思。一個人到了風燭殘年,所要求的願望已經不多了。

    林軒以為老人會將他帶到船上一個什麽神秘的地方,可是沒有想到他去的地方還是甲板。

    此時,那位神秘的彈奏小提琴的人已經不見,什麽都看不到,甲板上空無一人。

    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了。那絢爛的天空真是美麗呀。是的,大海上的夕陽比在地平線上看到的還要壯觀,還要熱烈。

    林軒是在海上才知道,原來黃昏十分的太陽有那麽大,那麽圓,那麽紅,那麽炙熱。雲霞真的是五彩的。

    不,是七彩的。不,是有更多的顏色。它們濃烈地交織在一起,分不清是紅的黃的綠的藍的紫的。總之,讓人看得眼花繚亂,卻也舍不得移開眼睛。

    人就是這樣,不管男女老少,不管貧困還是富有,都喜歡看到世上美好的風景。林軒又想起了在江城街市邂逅的那位神秘老人對他的告誡。

    他說這世上所有的東西。既有好的一麵,也有不好的一麵,所謂陰陽八卦,有陰就有晴,有寒冷的冬天,也有夏日暖陽。

    比如,他和徐婉芳離別,這固然讓人痛苦。可換一種角度,他也多經曆了一份人生感悟,遇人遇事也會更小心。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積累反芻,才能漸漸變得成熟。這真的是殘忍,因為相對於同齡人而言,林軒雖然已經是一個相當穩重的年輕人了。可他還是著了奸人的道。

    正所謂防不勝防呀。他其實已經開始釋然了,本來他的心裏是無比痛恨張強的。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正義的網很大。但並不認為著上天就會放過一個壞人。多行不義必自斃,會有人收拾他的。

    林軒跟隨老人站在甲板上,感受著溫柔的海風,徐徐地吹著臉龐。

    “您是江城人。那麽什麽時候開始離開家鄉的呢?”林軒輕輕詢問。詢問一個人的隱私,並不怎麽禮貌,可是,林軒想給老人排遣孤獨。

    老人笑了一下,這笑容顯得很滄桑,這笑看起來又像是哭。

    他低了低頭,又抬了抬頭,看著海麵上飛翔的一隻鳥,追隨著鳥的身影,又看著前方蔚藍的海麵,然後,將身子轉過去,深沉地歎息了一下,告訴林軒:“大概在我3歲那年。離開江城後,我也想過迴來,可每次都迴不來。我想,這大概就是我的命運,人的年紀越是大,越是相信命運。或許,人一出生就是什麽命,就是注定好的。”

    他的聲音裏除了滄桑之外,還透著悲涼。

    以林軒的閱曆已經猜得出老人這一生經曆的還不僅僅是坎坷曲折,而是驚心動魄的大起大落,大開大合。不過他3歲就離鄉了。3歲?現在老人的年紀大概是7歲,那麽說來整整4年,他沒有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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