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黎忽所部騎兵主力以及仲長卿所部,午後主要還停留在焦陂、柴集等地圍追堵截潰兵;特別是騎兵永遠是圍潰殺敗的主力。


    闊惕所部稍作休整,第一批往淮川城掩襲而來,僅有千餘人馬。


    闊惕率部掩襲淮川城下,確認淮川城裏有幾個好手,守軍意誌也頗強,但人馬極其有限,根本無法兼顧守好這麽長的城牆,便遣大部人馬直接擁往城下展開強攻,他僅留兩百多人兵停留在距離淮川北城門約三裏開外的平崗之上督戰。


    闊惕壓根就沒有想過,南朝在淮川以北竟然還會有成建製的騎兵部隊!


    他有想過南朝在淮河南岸的兵馬,在得知劉獻潰於焦陂的消息,有可能第一時間增援淮川,因此他所遣的斥侯,在天黑之前抵達淮川城附近,也是第一時間派人盯著淮水沿岸及汝水口。


    然而,誰能想到徐懷得知劉獻、傅潛貿然出兵,會親自率侍衛親兵往焦陂追趕,恰恰趕在宣威軍主力潰滅與赤扈斥侯南下的空當,進入汝水登岸?


    平崗之上,外圍少數虜兵先看到王舉與郭君判、周景、王章、烏敕海等將分作三隊,從北麵展開錐形攻勢陣型,這才驚覺有異大聲喝斥;大部分虜兵都下馬休息,視野受限一時都不知道發生什麽狀況。


    在平崗南側盯著淮川北城督戰的闊惕聽到動靜,緊急往北側馳來,看清楚王舉、周景等人手腋夾舉的重鋒長槊,距離已不到兩百步,炸毛大吼:“吼呀呀,南蠻子偷襲,快快避退!”


    闊惕再自恃武勇,這時候也隻敢拉拽韁繩,大聲咆哮著掉頭就走。


    闊惕所部第一批掩襲淮川城而來,以機動性更強的輕騎為主,大部分虜兵都穿皮甲,僅闊惕及手下百戶將以及少量精銳穿披鐵甲,這也使得他們尤為突顯。


    郭君判等人拉開弓弦,當即就有十數支利箭朝闊惕及所乘戰馬射去。


    闊惕雖著鐵胄重甲,縱馬南逃又伏低身子,但郭君判等人所持箭矢,既準又狠,雖說大部分箭矢被甲片擋落,但還是兩箭射中他的腿彎,還有兩支三棱碩鋒箭破開甲片,射進他的身背,痛得闊惕悶哼低吼。


    卻是闊惕跨下戰馬極為神俊,連中十數箭竟然猶往前馳奔,沒有驚亂將闊惕給掀下馬背。


    大部分虜兵都來不及上馬,眼睜睜看著三隊精銳騎兵就像三把淩厲的尖刀,在昏晦的月色下往平崗突刺過來。


    如蝗群一般的箭矢籠罩過來,毫無防備的虜兵紛紛中箭栽倒。


    長刀在月下閃爍冷冽的寒芒,朝驚惶失措的虜兵頭顱砍去。


    長矛、馬槊狠狠的捅刺,將眼晴裏也有恐慌的虜兵直接紮透。


    迴過神來的虜兵慌亂跨上戰馬,也沒有人敢有絲毫的停留,隻是拚命往外圍馳奔,以免被卷洪流之中,麵對攢刺揮砍過來的刀矛槍槊毫無還手之力。


    王舉、郭君判、周景、王章、烏敕海率隊殺潰平崗之上的虜兵,不作絲毫的停留,就如怒流卷過平崗,如洪水般朝淮川城下繼續馳奔而來。


    從平崗到淮川北城牆,僅有三裏距離,戰馬全速馳奔,甚至都不需要半盞的工夫。


    淮川北城,小二百虜兵已經登上城牆展開廝殺,還有三百多虜騎在城下進行持弓射箭進行掩護。


    城下虜兵雖然有一些反應時間,但這點時間還不足以叫他們聚集起來進行反擊,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北麵還有多少援軍馳來,遲疑驚恐,猶豫是往兩翼避退,還是就地抵抗。


    他們也不知道主將闊惕身負箭創,被身旁親兵強行拖拽著往外圍逃走,幾名百戶將群龍無首,倉促間也沒有辦法聚到一起合計對策,隻能是各自為戰,分散持弓射箭,想要將襲騎擊退。


    三百多虜騎分散於城下,無法形成密集的壓製箭雨,哪裏有多大的威脅?


    徐懷身邊的侍衛親兵一個個所著都是鱗甲、紮甲,對箭矢的防護性要遠強過皮甲,居前突擊者將身子低伏下來,挨著馬脖子遮擋住麵門等要害,揮舞長刀、夾|緊矛槊,直接往城下虜兵衝殺過來貼身相搏。


    城下虜騎原本就是在城下一線排開,貼身相搏後就直接被切割得支離破碎,很快就被斬殺百餘人,剩下的虜騎也不得不放棄被困城頭的虜兵倉皇往外圍逃去。。


    看到援兵從北麵趕來,殺得城下虜騎大潰,城牆之上的守軍也是士氣大振,紛紛往登城虜兵展開反擊。


    赤扈精銳再強也是人,他們此時完全不知道南朝到底有多少援軍趕來,甚至不知道焦陂一帶是不是出了什麽料想不到的狀況,看到平崗及城下人馬紛紛被殺潰,登城人馬怎麽可能不慌?


    東西兩城的虜兵見勢不對,也都紛紛往外圍逃離——情況不明之時,撤離戰場是他們所能做出的最佳選擇。


    而北城牆之上的登城虜兵為了盡快繞開障礙物拿下北城,分多點登城作戰,現在守軍士氣大振,他們頓時就被切割包圍在城頭。


    除了城牆兩端虜兵還有機會縋繩跳下城牆逃走外,剩下百餘虜兵隻能苦苦支撐、負隅頑抗


    “真壯士也!”


    孟節、許亢等人提心吊膽了半天,看到援軍如神兵天降,殺得虜兵狼奔豕突、潰不成軍,直覺熱血激昂,拍股大叫,恨不得也提刀下場殺敵。


    徐懷下令將城門打開,迎接援軍進城。


    王舉、郭君判與王章、烏敕海等將率二百多騎兵進城,在城外猶留數隊小股騎兵,作為疑兵一頭往北麵的夜色深處紮去。


    王章、烏敕海等將率兵馬在城下休整,王舉與郭君判登上北城樓,這時候城頭的殘虜也差不多盡數圍殲。


    短短不到一個時辰,北城六百守軍死傷近半,傷亡不可謂不慘重。


    尤其是縣尉司所屬的四都刀弓手,兵械劣勢,平素也少操練,有近三分之一的人戰死,剩下人中也差不多個個帶傷。


    東西兩城的戰況要好一些,但同樣是縣尉司所屬的刀弓手傷亡最重。


    宣威軍正卒傷亡較輕,畢竟平時操練也勤,依城而戰,而且虜兵又沒有什麽攻城器械,這麽短的時間要是再被殺得潰不成軍,那真就是吃屎都不如的廢物了。


    行轅親兵以及從潰敗戰場逃歸將卒,傷亡更為有限。


    縣尉司所屬的刀弓手絕大多數都是當地人,戰死及不得不下城牆的重傷者,徐懷著知縣韓奇文即刻從縣庫撥三萬貫錢,於縣衙舉火分付家屬以為撫恤。


    慌忙混亂之中,雖說有不少渾水摸魚、假冒戰亡將卒家眷者,此時也難以細細分辨,但比如叫人渾水摸魚騙走幾千貫錢財,安撫人心才是當前務需所為之事。


    之前韓奇文雖說召集避難淮川的大姓宗族家長族首,要緊急征募他們手裏所掌握的鄉兵莊丁參與守城,各家口頭都滿不迭的答應,但一個時辰過去,真正響應到縣衙集結的,不足百人。


    恐慌並不會因為徐懷站在城樓之上就能完全遏製住。


    宣威軍大敗,誰敢相信城頭稀稀落落的守軍能最終守住淮川城?


    誰不想著城破之時,身邊有三五十健銳相隨,能多些活命的機會?


    而黑燈暗火,各家拖延著不將鄉兵莊丁交出來,韓奇文等人又能奈何?


    他們手下隻有百餘衙役,還要維持城中秩序,製止民眾往南城湧去,根本就沒有能力強行征募。


    再一個,縣衙對避難城中的民眾並無統計,難民聚集的街巷也是亂糟糟一團。


    甚至在逃亡過程中,大部分的鄉兵組織大多散亂,數以萬計的難民絕大部分都沒有條件聚族而居;地方鄉豪士紳,身邊或許有十數三五十好手充當保鏢,但大部分充當鄉兵操練過的鄉族子弟都散亂在街巷之中幕天幕地、忍受饑寒。


    這時候沒人主動站出來響應號召,縣衙就算想強行征募,黑燈瞎火的,一時間又要從何下手?


    現在三百楚山精銳殺得圍城虜兵潰敗逃散,進城增援防守,還說有更多的兵馬在城外與虜兵周旋——虜兵從北城以及東西兩城逃潰,上百兇殘虜兵被圍殲於城上,以及北城門打開來,在篝火以及一支支的照耀下,大隊精騎進城,滿城軍民都有目共睹。


    至少在這一刻,全城軍民看到守住淮川的希望。


    一些知道唇亡齒寒道理的人,一方麵將身邊莊丁派往城頭助守,一方麵主動站出來召集更多的鄉族子弟參與守城,其中也不乏熱血武勇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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